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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第一次感觉到盲人的世界,是听老师说起美国盲人作家海伦.凯勒的励志作品《假如给我三天光明》。当时老师的目的是想让我们珍惜自己拥有看世界的眼睛,好好学习。
但是大多数同学都是听过就忘了,因为大家都把拥有眼睛能够看见多彩的世界当做再自然不过的事情,根本就没有那种共情心产生共鸣。
后来,在国外学习,有位盲人中国学者也在那里学习。听到她的情况,就更加励志了。
她本来是大学教授,因为疾病导致双眼致盲,家庭也散了。自己竟然靠努力,出国留学。一直好奇,如何从一个能看见精彩纷呈的五彩世界,如何转变成全黑的世界,然后凭记忆触摸凸起的盲文,然后做学问?
后来,慢慢思考盲人作家海伦如何触觉和我们共享的这个世界?如何和我们同样表达出对世界的爱意,然后和有正常视力的人进行沟通?百思不得其解。
后来知道了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的道理,知道盲人虽然眼睛看不见,但是器官代偿的作用让他们的听觉和嗅觉都特别敏感,他们依靠身体器官的其它功能来感知这个世界。
后来想到一个问题:即使是视力正常的人,我们所感知的这个世界也不过是其中全息情景的很少一部信息。比如黑洞,比如暗物质等,比如浩瀚的宇宙星空,比如地球内部、大洋深处,对我们视力能力之外的世界,我们不也是一个盲人吗?
今天看到一篇发表在文章去年12月份《自然.沟通》杂志上(Nature Communication),说是研究显示盲人和有视觉经验的人虽然对视觉现象的感知不同,但是仍然可以共同分享一些概念的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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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你想到天边一抹雨后彩虹的时候,你想到什么?如果你视力正常,应该可能想到在雨后天边会出现色彩斑斓的多彩拱形彩虹桥状。然后你可以给视力正常的人,讲述见到彩虹的奇迹,描述斑斓的色彩。
如果你告诉一个盲人天边出现了彩虹,不像前面提到的那位后天致盲的学者,对一般先天盲人如何表述彩虹的色彩?或者如何简单表述一件物品的色彩是红色?
研究人员,经过研究认为对盲人和正常人的色彩概念描述,有重要不同的地方,但也有些相同的地方。尽管盲人和正常人的视觉经历不同,但是他们仍然可以对于一些视觉现象比如雨后彩虹和色彩有一些共同的抽象理解。(common understanding of abstract visual phenomena like rainbows and color)
研究的合作者心理学教授卡拉马扎( Alfonso Caramazza)说:“问题是我们如何表达那些没有外表固定形态的东西,这些东西我们不能依靠触摸或者嗅觉来形成概念?”
比如当我们听到物理学家描述微观物质世界原子里面的离子和电子、夸克等概念的时候,绝大多数人如何理解这些微粒子的概念?恐怕绝大多数人,只能听凭物理学家告诉我们的抽象概念模型。
专业物理学家可以用抽象的理论模型和数学模型来精确地描述原子钟离子、电子、中子、夸克,但是这些微粒子无论物理学家怎么表述,你都无法和现实中的具体物质相连接起来。因为包括物理学在内,也没有可能看见过夸克的实际模样,只能依赖语言去理解和描述它们。实际上,物理学家对于所熟知的夸克等微粒子,也是盲人。
在这方面,现实世界里的盲人和视力正常的人,都是微观物理粒子世界里的盲人。等等,我们还有很多等同盲人的不同层次的世界,只好用抽象的语言来进行表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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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于盲人来说,如果一件物体在现实世界里有固定的形状可以感知触摸,比如一个杯子,你可以说硬的物体、有凹向内的地方、没有空隙不渗透、可以往里面放液体,等等。这些描述是根据你以前的物体感知经验,然后根据你的经验进行表述。
但是比如说到的色彩和雨后彩虹,这样的概念你没有以前的感知经验,如何表述?就像人们对夸克微粒子如何给学生讲明白?
颜色是物体表面的一种视觉属性,如何告诉一个完全没有视觉经历的人?所以,让盲人学习彩虹和色彩的方法,应该等同于让你我视力正常的人去学习我们看不到的夸克粒子,需要用抽象的概念语言描述或者创造一个语言情境,比如一个夸克粒子模型等。
大脑科学家已知在人类大脑里,有不同的区域代表抽象概念认知和具体概念认知。通过研究盲人大脑是如何理解视觉抽象概念,可以帮助人类更加深入理解大脑是如何组织的。
一个大脑中的知识是如何组织的理论假设,认为我们已知事物的替代表达,可以和大脑中的其它区域有效关联,是大脑处理信息的关键。
例如,视力正常的人如果要把看到的东西作为知识储存在大脑里,可以很容易连接到大脑中分区中的视觉系统,但是如果一个盲人如何知识化色彩呢?肯定不能在大脑里有一个分区,专门处理盲人视觉信息处理过程。
因为盲人学习色彩是通过语言描述,因此在大脑中涉及的功能区域也只能是语言分区。如果问及一个盲人如何在大脑里储存它们对于雨后彩虹的知识表达,他们肯定是在和有正常视力的人储存在类似正义和真理一类抽象概念的大脑分区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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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了,验证这个过程卡拉马扎和他的同事招募了一些盲人和有正常视力的志愿者,用fMRI功能磁共振扫描成像技术来追踪不同志愿者在完成设计好的任务时候的大脑活动。这些活动,包括完成一系列任务,其中有回答关于雨后彩虹和色彩的问题。
研究人员发现,天生盲人对于红色色彩的神经反应区域和正义概念的神经反应区域在大脑同一区域。对于盲人来说,一些抽象概念如红色的反应区域,等同于正常视力人员的关于真理一类抽象概念的反应区域。这些区域,在大脑中也是语言处理反应过程的同一区域。
实验研究还证实了在先天盲人和正常视力者在诠释反应像色彩一类的概念时,有些类同性,但是离完全找出一致性还有距离。
大脑关于概念的机构是由不同的准则决定的,其中之一就是信息是如何获得的。但是,是不是盲人认定的红色概念,和正常视力的人任职的红色概念有什么不同,这是个很难回答的问题。这不是一个可以目前可以科学处理的问题,因为涉及每个人不同的个人经历。
尽管如此,但是先天盲人和视力正常的人能够以相同的方式,在大脑同一语言处理区域理解颜色。当你同一个人讨论颜色,如果你事先不知道他是盲人的话,你也许就不会怀疑他所说的红色和你描述的红色有何不同。他们理解红色的方式,和你理解正义一类抽象概念的方式一样。
也许这项研究的意义还在于,可以不在把重点放在只是关注盲人的先天不足上,悲天悯人;而是把视角放在一个更大成都的共情心上,我们都是人类。对于这个世界,我们并不比我们的盲人伙伴认知多多少,我们对于无限的世界同样都是无知的。
那我们对于这个无法触摸的世界,就只能和盲人一样,用语言来把我们的认知概念化出来,再去形成认知的知识。
也许,这样的认识对于盲人是好事,不再只关注人生的不足;对于我们视力正常的人也是好事,不仅仅是更好善待盲人,而且克服我们的自大心态。从而以更加积极的心态,去探索我们共同面对的黑暗无知的茫茫宇宙星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