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创业里的那些人和事儿以及酸甜苦辣

正如围城里的一句话所言:“围城外面的人想进去,里面的人却想出来”。其实,创业也是如此。没有创过业的想要有创业的体验,而创过业的可能再也不想回到创业当中去。而我,恰恰相反。我是那种已经创过业的人,却还是想着创业的人。人呢?一生当中要勇于面对自己,即便是被伤得遍体鳞伤,但依然可以倔强的活着。人生能有几回搏?此时不搏何时搏?之所以能有创业的机会,还是上天的眷顾,有父母的庇佑,有兄弟的陪伴,有舅舅和叔叔们的鼎力支持,有一帮死心塌地跟随的员工团队。俗话说得好:“不管市场环境如何,只要我们的团队在,就一定会有东山再起的机会,不管做什么项目,有人便有了一切”。


我们也不例外,在2012年10月6日,大华家居正式成立之后,我们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招兵买马。在全城范围内开展了一场史无前例的全城搜人行动,高薪诚聘,一时间吸引了几百个年轻有为的青年报名。这个过程收起来容易,做起来不轻松。既要花费脑细胞投入思考,又要花费人力物力、甚至是财力进行大量的投入。我记得当初是印刷了三千份大海报和五万份宣传单,伴随着我们十余辆送货车洒遍了全城的每个角落,包括五百个自然村在内。因为我当时给大家的要求是,每个自然村大路口两侧都要看到我们的海报,城区的大街小巷就是地毯式覆盖。让人只要抬眼就能看到海报宣传,就算达成目标了。而单页就是挨家挨户的扫,一条街一条街的过,确保每个路边的门脸店铺都至少有三张以上的单页。除了这个动作,还有村里的大喇叭和广播站,也全部动员起来,每天至少给播报三遍。由于熟悉互联网的操作和玩法,我动用了当地58同城和赶集网等网络资源,就是跟他们合作,对企业进行曝光,买简历筛选合适的人选。另外,我也通过微信朋友圈和社群开始了小范围的尝试。尽管当时因为用的人少,效果很是一般,但可以说明我当时是绞尽脑汁、用尽全力,为企业搜集和网罗全县最优秀的人才。虽然对人才的重视,在后续的企业发展中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但是,也为我犯下的第一个错误埋下了伏笔。

招人面试我设计了一套简单行之有效的筛选办法和流程。首先,面试者需要填写一个应聘表,里面包含个人基本信息、应聘岗位、过往经历、对岗位匹配度的一个说明和思考(为什么认为你是最适合和匹配的人选)、你可以为企业创造什么样的价值、你对企业的认知是怎样的、你有啥期望、你的薪资要求等等。通过这个表格,我可以做到50%以上的筛选,对于不知道如何介绍自己的、写不上三言两语没有认真态度的、以及严重脱离客观事实的,我都是直接略过,根本不给面试的机会。起初的面试都是我一个人主抓的,亲自面试每一个人。这时候主要筛选的标准就是:1、形象气质如何?差得基本就被Pass。2、与人交流和沟通的能力如何?能否具备随机应变的能力。3、结合简历,判断其所填信息的真实性。根据具体岗位判断人员的岗位适应能力?4、关于薪资待遇、关于晋升通道、关于企业对人才的期望、关于企业的前景展望等等,这个基本就是和心目中确定希望入职的成员的交流。最终,我从几百人的面试中筛选出来七八十人。然后,对这七八十人展开长达两三个月的入职培训(因为家居卖场处于装修进场阶段,还没有实际的工作岗位可提供给大家)。这就是我大错特错的地方。他们作为一线销售和主管,不应该接受如此漫长的培训,培训过程中只有基本工资,拿不到绩效奖金,根本留不住人。而且企业,投入大量的人力物力还要赔上基本工资的付出。简直成了职业技术学校了。最终,我们公司的员工总数突破了150人,当时的人力成本成为了公司一个较大的费用支出,这是我在后来的反思中觉悟到的。人尽其才,物尽其用,不要试图去改变人,也不要试图通过培训去得到人。只有在市场一线,才是最好的检验。

与此同时,我们同时进行了第二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就是卖场招商。由于七千多平米的卖场,我们考虑招些合作伙伴共同入驻。我们主做家电和家具,其它版块交给其他人去做。可是,事实并非我们的想象。招商极不顺利,大家各怀心思。全都站在自己的角度考虑问题,而不再整个商场布局上妥协。给大家举个例子就能明白了,一个店主说,我要租八十平米,我要经营卫浴、烟机灶具、晾衣架等等,大家明白了吗?人家根本不是想着做品牌,也不想着做专一经营,就是开个杂货店,卖啥赚钱就卖啥。这显然不是我们要的结果。没有办法,我们被迫走上了一条异常艰辛的路。经过慎重考虑之后决定,不再对外招商,全部自营。自营的范围涵盖:瓷砖、地板、木门、卫浴、吊顶、油漆、橱柜、衣柜、家具、家电、家纺、家饰,一条龙服务。从装修设计开始,到拎包入住结束。

这个阶段,我最大的助力,当然是我的弟弟。他一个人跑动跑西,默默无闻干着最脏最累的差事。首先,自公司成立我们就给房东一次性缴纳了五年的房租,这个房租我们是没有办法一次性从公司里取出这么多现金流的。因此,从一开始我们创业,父亲就给定下了基调,你们创业我给提供三方面的便利:1、公司的知名度和美誉度,你们是直接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做事。天然可以获得客户和消费者对你们的认可和支持。2、公司房产抵押权,你们上项目肯定需要资金。没有公司做后盾,你们到银行贷不出一分钱。所以,你们可以到银行去借款融资,房本你们可以随便用,尽情的去抵押。但有一个限制条件,不可以让企业的负债率超过红线。3、我的一切人脉都可以为你们所用,包括供应商资源和政界等等。我不干涉你们的自由,关于选什么品牌,和哪些厂家合作,都由你们哥俩商量着来。我不参与意见。就是这样,我弟弟承担了对外融资的重担,带着各种资料跑银行,一遍不行两遍,两遍不行三遍,真的是跑断了腿、磨破了嘴。但他所幸不辱使命,前前后后顺利完成一千多万的贷款。但也是因为这个,给我们造成了很大的压力,负债,贷款周转,现金流,这就是企业的生命线,也极有可能是压倒创业者的最后一根稻草。

除了跑贷款,弟弟还有一个巨大的任务,对商场进行布局和选品,然后监督施工队装修。大家考虑一下,这是多么巨大的工作量啊。虽然整个商场布局基本是我们共同商议的经过,经营内容和范围也是大家的共同意见。但是,只要想想,我们要从瓷砖、地板、木门、卫浴、吊顶、油漆、家具、家纺,这么多门类里去选品,也就意味着众多厂家业务代表来我司进行招商洽谈。还有关键一点,我和弟弟此时都是外行,根本没有任何行业经验。既不了解市场需求,又不懂得行业内幕,唯有花钱买教训。起初,我们哥俩认中的就是名牌,在网络上调出各个门类的排行榜,一次看这些品牌是否在县城里已经有了专卖店,没有的就被我们纳入考察对象。这个方法虽然入手比较快,但其实最大的错误就是不切合当地市场。整个选品过程,可以说是败得一塌糊涂,最终全是一线大名牌,普通老百姓根本消费不起。这就是我们血的教训,书本主义,大城市病,眼高手低。

弟弟在确定了布局图之后,与合作厂家也一一签订了协议。在这个过程之后,他就开始找装修的施工队,连续找了几家,然后让他们进行分包。谁干得好,就多给谁一些活儿。这个策略还是非常不错的。弟弟每天都泡在装修施工的现成,里面就是一个尘土飞扬,木屑环绕,每一次进去之后再出来都跟变了一个人一样。可为了确保装修的质量和施工的进度,弟弟是任劳任怨,默默承担了下来。一次他深夜才回到家,看着他疲惫的身子顾不上去洗漱就倒头睡下,我的眼里噙着泪花。还有好多次,因为夜里到货和物料,他更是一夜未归,值守在施工现场。正是这样一个又一个的不眠之夜,才让我们的企业一天比一天变得有模有样。正是兄弟的鼎力承担,才有我们兄弟齐心、其利断金的结果。毫不夸张的说,展厅里的每个家具都是我们亲自动手带着工人师傅一个螺丝钉一个螺丝钉组装上的,每个饰品都是我们按照设计图的要求精心布置的,我们对自己的企业投入了太多太多的心血,处处都留下了我们美好又心酸的回忆。

转眼小半年过去了,空调3.15大战即将拉开帷幕。格力、美的和海尔,我们家都是代理。三家争得不可开交,我们还得面临市场上的其它商家和线上的竞争。但是,空调大战基本决定了我们一年的整体销量,我们不得不全力以赴的去对待。此时,我所率领的团队终于可以展露拳脚了。真的是养兵千日用兵一时。真的是来之能战、战之能胜,所到之处,所向披靡。每天,我们会开晨会和夕会,所谓的晨会就是动员大会,鼓励大会,加油大会,培训大会。教会大家怎样宣传活动,怎样统一口径,怎样突出卖点,怎样突出实力,怎样搞定客户。所谓的夕会,就是总结大会,表彰大会,计划大会和评星大会。总结一天的认筹数据、总结一天的扫村情况、总结一天的得与失、总结一天的经典案例。表彰优秀的员工,直接给予现金激励,把明天的工作安排和行车路线以及分工情况做好明确的部署,让大家心里有数。每天夕会会评选出明星员工,给予重奖。总之,连续十五天的奋战,认筹破两千,创下了公司史无前例的辉煌。也就是通过那一战,而功成名就。大华确定了县城无可撼动的家电霸主地位。因为业绩的突出,我们收到了格力、美的和海尔的厂家表彰,当然也少不了物质奖励和政策优化。在经过这一役的洗礼之后,我们重新梳理了团队,采取了末尾淘汰和竞聘上岗,做到优中选优。因为我们卖场迟迟不能开张,人力成本压力太大,搞完活动好多人也无所事事。因此,有些人的缘分就此断了,我们各自有各自的双向选择。印象深的有两口子和杨先生,后来还惹下不少麻烦。

这时候,骨干成员基本被筛选出来了,他们是经历了市场的考验,通过业绩说话,取得了我和弟弟的信任。于是,我们按照大家的个人意愿,针对相关的部门做了专门调整。基本上是按版块区分的,建材、家具、家电、家纺、家饰,五大部门。再具体划分瓷砖、木门、卫浴、吊顶、橱柜、衣柜等等。安排好了人选,我们就开始做市场调研和行业培训。把这些人全部派到周边各县去学习和取经。看看人家是怎么和客户交流的?我们当然就是以客户的身份出现。另外,我们还花大价钱把大家送去厂家进行深度学习和实践,真正的从一个小白培养成行业专家,我们就是这样走过来的。也犯下了不可饶恕的错误,因为选人不当,学成之后自己另立门户的。我们总用一句话来安慰自己:“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我们不能拿一个标准来衡量所有的人。人各有志,我们既然愿意投入财力、物力和精力去培养人,那么我们希望大家都能有一个好的归宿和发展 ”。

展厅装修接近了尾声,弟弟又把注意力放在了户外滚梯和室内货梯上,光这两项也投入了几十万。等到年关算账,着实把我们吓了一跳。一年下来,全是投入,没有收入。企业达到了自成立以来最大的亏损赤字。装修、进货、压货,没有卖货。我们太期待开业了。这也是我们最难熬的日子。忽然打开了记忆的闸门。

那是一个即将到达除夕的傍晚,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农历二十九。我刚刚给所有员工发完了工资和奖金,关上电脑,沮丧的走进了弟弟的办公室。他躺在老板椅上,不知道在想着什么?见我进来了。站了起来,和我打个招呼说:“哥,都安排完了吗?”我坐在了沙发上,面无表情,默默的一边点头一边说:“是的。都安排完了。你知道我们还剩下多少现金吗?”他笑了笑,摇了摇头,漫不经心的说:“猜不出,哥就直接说吧!”我说:“弟啊,这将是我们这一辈子以来,即将要过的最穷的一个年了。公司账上的现金只剩下了368元。”我弟也着实被惊到了,用手掐了掐头两边的太阳穴,惊讶的说:“哥,不至于吧!”我紧接着说“这是真的,你看看我刚刚打印出来的财务报表。我们这一年投资了一个七千平米的大卖场,因为不停的投资,不停的融资,欠下了银行一千多万的负债。光给银行的利息也破百万了!你再看看,这是我们的工资表和主管奖金表,人力成本也占到了我们企业的20%以上。这么说吧,我们今年就仿佛是进入了一个无底洞,到处都是伸手要钱的主儿,而挣钱的地方只有家电这一个版块儿。而且,因为我们的主要精力没有在家电上面,这个店目前面积还不够大,不足以把竞争对手甩的很远。总之,一句话,入不敷出。我们亏大了!”接下来,就是我们两个人的沉默。我弟弟颤颤巍巍的把手里的文件看了一遍又一遍。一个电话突兀的打了进来,显得那么刺耳儿。弟弟接通电话:“挂了吧,我知道了!”弟弟跟我说:“是银行的,贷款下月要还款,催我提前备款的!哥呀,咱这是混了个毛线啊!真想从这三楼的窗口跳下去,来个一了百了!”我能理解弟弟此时此刻的心情,因为我也有想要跳下去的冲动和想法。但是,还是慢慢冷静下来。耐心跟弟弟说:“不行啊,弟弟。咱们是一了百了了,可咱背后有家庭、有家族,还有一百多个家庭啊!我们做企业,承担的是社会责任,不能因为自己的压力给大家徒增烦恼啊!你想想,我们跳楼了,接下来就是企业破产倒闭,那么员工们就会全部失业,他们因为咱们的一跳,就要重新去找工作。你想想,咱们的舅舅、叔叔们,年岁都不小了,都快到了退休养老的年龄了。我们不能让他们不能安享晚年啊!咱要懂得感恩,咱要全力以赴,咱要力挽狂澜!”

办公室的灯熄灭了,我们俩个拥抱着大哭一场之后,调整了自己的情绪,离开了办公室,开车回家了。虽然我们买不起鞭炮了,虽然我们买不起猪肉了,虽然我们没有给孩子发红包的压岁钱了,但我们还是好好的活了下来。只要是活着,就还有希望。

一年的辛勤付出,到头来就是家居卖场还不能如期开业,一切都没进入正轨和良性循环。我和弟弟饱受岁月的摧残,品尝着自己选择的酸甜苦辣。那个年过得特憋屈,没脸出去见人。逢人便问,“你们的卖场怎么样了?”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啊。我和弟弟在家强颜欢笑,尽量不让家人们觉察出来。却谁都不愿意出门,闷在屋子里计划着未来。

妈妈看出来我俩的压力,利用空闲把我们叫到一起。说:“是不是资金链断了?你们现在给你爸的那些叔叔伯伯们打遍电话,把你们所面临的困境跟大家说清楚。也就是说,在家居开业之前家电不给任何人和厂家打款了。让他们免费给提供货物,进行代销。这份恩情,咱们一家子都给人家记下,等翻身了,好好感谢人家!”我和弟弟眉开眼笑,还是妈妈睿智啊,不光看出了我们的问题,而且还给出了解决方案。没有任何的犹豫和徘徊,我和弟弟分头开始联系 。说实话,老爷子的信誉真的好。竟然没有任何人拒绝我们。其中一个叔叔倒出了他们的心声:“老王,在我们这里有这个面子。莫说是一车货两车货,只要是不超出百万,我这里你们就随便提货。”就是在这些叔叔和伯伯们的帮助下,我们迅速扭转了局面。顺利的还贷,顺利的避免了资金链即将断裂给带来的一系列麻烦。快速的将精力全部放在了开业筹备当中。

一个新的时代来临了,一个升级之后的崭新大华即将面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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