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我可怜的家长乡

      一到一个新的环境,都会被问你是哪儿的,我习惯说省份,一来避免你说的具体又会被问那又是在哪儿,于是剩下的几分钟你只得细心耐心的再解释这地儿的归属,偶尔会略带敏感的把握对方情绪,带点额外赠送的意思把当地的美食景点也一便说了。二来避免当你说了一大堆,正准备心满意足的结束这个话题的时候发现对方竟才恍然大悟:原来它在甘肃啊,那你知道兰州拉面吧?我们这里也有但是可能不正宗……好吧,或许做朋友的第一步就得这么开始。

      对,我是甘肃的,说到这个地方,我总是不自觉的加上可怜二字,曾经是,现在更是。

      不知道从何时起我的自卑感像影子一样的跟着我,不知道原因,然而也不想刨根问底。是不是自卑的人做什么都自卑,当被问归属的时候每次我说平凉的时候竟感觉比甘肃好听。父亲说一个好地方,一个经济发达的地方就是靠山靠水撑起来的,水有灵性,而人就往有灵性的地方走。一切文化的终极基准,人间是非的最后衡定,还是要看山河大地,要看它所能给予的生存许诺。于是我想起了色彩斑斓叹为观止的九寨沟,我想起了“缩小的仙境,扩大的盆景”的张家界,我想起了拥有蓝宝石一样的天空,糯米团儿一样的云群的西藏,还有,还有……思绪突然就断了,那甘肃……我可爱的甘肃有什么?崆峒山?几近干涸的月牙泉?任岁月任性持刀一遍又一遍打磨的敦煌莫高窟?你去过吗?你去过几个?为什么?

      莫高窟,从小就被列为在脑袋里想想就当作已经去过的景点之一,是的我没去过,但我有耳闻它的故事。二十世纪二十年代莫高窟曾经成为白俄士兵的滞留地。士兵们在洞窟里支起了锅灶,生火作饭,黑烟和油污覆盖了大批壁画和雕塑,还用木棒蘸着黑漆,在壁画上乱涂乱画。士兵走后不久,一群美国的学者来到这里,大骂白俄士兵的胡作非为,且当场立誓要拯救莫高窟文物。而他们的“拯救”方法是,用化学溶剂把壁画粘在纱布上剥下墙壁,带回美国去。这借花献佛的伎俩引起一阵轰动,却更是蛊惑了饕口馋舌的鼻子。于是他们又回来了,幸运的是这次没有得逞,一点没有。“三十英镑”的藏经洞,躺在他国陈列馆的壁画隔着厚厚的玻璃被长久凝视,百般叮咛。莫高窟被那些文物拉的很长很长,几乎环绕了整个世界。

      悲壮的意志刻在了洞壁上,悲惨的岁月却刻在了甘肃的黄土高坡上。就连余秋雨在描写甘肃重要遗址前的文字都曾是一片祥和欢乐,节奏明快的语句流泻的像音乐一样,而到了莫高窟,他却想起了悲伤,若能化作武士,要么你接住我甩过去的剑,要么你我各乘一匹马,离开如云的战阵,决胜负于城下。来不及的挽留,回不去的难忘,让他像一匹受伤的狼在黑夜里嗥叫,回声是那么残忍,让人忍不住泪流成河……

      是的,我自卑着,我愤怒着,血液像壶口的黄河,挟着冰凉,吐着热火,凌厉锐进。我恨自己身在他乡饱享这里被大自然偏袒的绿色却想起家乡的漫天黄沙,我恨自己与路边的花草共享雨季的滋润,用文字想象枝叶生在这里的快乐幸福却怎么也忘不了每年回家从车窗滚过的荒瘠与永远的阒寂无人。我骂着,埋怨着,心里难过着,疼着,哀叹着,于是鼻子酸了,眼睛就红了。

      我以为我不爱你了。

      我发现我无法忍受没有雪的冬天,家里下雪了,朋友圈被寒冷刷炸了,我看着曾经应该寒冷的十一月,却没有裹的圆圆。我怀念每个哆嗦的清晨,那个离不开我,温度刚刚好,一股臭臭我却不嫌弃的被窝,我爱每个不想起床,坐起身却发现窗外一片白的惊喜。

      是吧,我还是爱着的。

      家乡,我可怜的家乡,我无数次挑剔你的痛处,你却没有一次吝啬你的雍容大度。你藏着我的故事,我哼着你的歌,如果你说爱你没有如果,那就我爱你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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