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海人家的小当家（神州行之19）

五十一年前分配到新乡，进厂当天就去人民公园看有没有竹林。听人说，新乡那地方，漫天黄沙，见不到一杆竹子。

我很喜欢竹子，故乡三江营老家的屋后有一大片竹林，翠绿翠绿的，经常和小伙伴在里面打仗玩。

竹子有好多种，粗的是毛竹， 细的有燕竹，蔑竹，我家的竹子全是蔑竹。蔑竹节长，可以编凉席。手艺好的蔑匠可以把竹片抽成十几层，薄如白纸，编成的竹席可以折叠成一本书那么厚薄。而新乡，什么竹子都没有，非常失望。

七年前，我在公园散步时遇见了"大漠暴走团"，参加过他们的九莲山野营。这次重返新乡，立即联系大漠，正巧，他们要去重渡沟"野旅"。我想了解怎么个"野旅"，星期天清早上了他们的大巴。

大巴在伏牛山里穿行，中午到达王府竹海。好一个中原大竹海，漫山遍野，遮天蔽日，风云拥翠，绿波翻滚。"河南无竹"并非妄言，这里原来并无竹林，也不叫王府沟。到了明朝，一个赤脚泼皮跟着朱元璋造反，当上了王爷。此廝和我一样，从小爱竹，遂命人从江苏宜兴、浙江安吉挖来竹鞭，在荒土岭、重渡沟遍栽竹林，如今，这里的竹林规模比宜兴，安吉有过之而无不及。

大巴在一个挂着"竹海人家"的农家餐厅吃饭。四菜一汤，馒头面条，许多人带了吃的，嚥不下农村粗茶淡饭，饭菜剩下许多。饭后，一身红衣绿裤的农家小媳妇来收拾饭桌，身边跟着一个约莫三岁多的小胖妞。

山里人节约，剩饭剩菜一点也不浪费，统统倒进一个大桶里。妈妈收碗，胖妞端盘子。小妞为了不让菜汤洒大地上，腰弯得低低的，盘子几乎触到地面。到了大桶跟前，双手高高举起，居然一滴汤也没洒出来。那一种认真，那一份专注，俨然一个小当家的。

收拾好饭桌扫地， 小胖妞拿着比她人高的扫帚，跟妈妈配合默契。

"小妞妞，我帮你扫吧！"我想拿胖妞的扫帚。

"谢谢，不要!"胖妞赶紧扭过身去，说，"你扫得不干净!"

"我是清洁工，会扫干净的。"

"你帮俺扫地，俺爸还要給你工钱。"

"我不要工钱。"

"那不行，妈妈说，不能让别人吃亏。"

"哦，妮儿，你怎么不去上幼儿园?"

"幼儿园太远，妈妈不让去。"

"上幼儿园识字，将来上大学。"

"我去上大学，俺家饭店谁来管呢？"

"哦  ，是这样。"

离开王府竹海，小胖妞的影子一直在脑海里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