哲学有什么用（一）

哲学有什么用啊？

今天我们要探讨的主题是哲学的用处，一谈起用处，人们的第一反应就是那种可以立竿见影的，最好还能够兑换成金钱的用处，所以一点都不奇怪。在普通人的眼里，哲学压根就没有什么用，事实上被称为哲学之父的泰勒斯，就是此类批评的第一个中枪者，泰勒斯是生活在公元前7世纪的古希腊哲学家，有一次他夜观天象，因为过于专心致志，一不留神跌进了一口井里，正好被一个路过的色雷斯婢女看见，这个婢女于是就说了一句流传千古的话，“你连地上的事情都没有搞清楚，就去关心天上的事情”。后来，柏拉图曾经这样评价是类似婢女的说法，凡从事哲学者总会被这般取笑，海德格尔也说，哲学就是人们本质上无所取用，而婢女取笑的那样一种思，泰勒斯应该对婢女的嘲笑非常的不服气，所以他决定要争口气，用实际行动来反驳婢女。据说有一年，泰勒斯预见到来年橄榄会丰收，于是提前用低廉的价格租下了当地所有的榨油机，第二年橄榄果然大丰收，所有人都不得不到他这里来高价租用橄榄，泰勒斯因此赚了一大笔钱。说到这里，我想请大家停下来想一想，这个故事究竟能否说明哲学的用处。我相信很多人会说，泰勒斯在这里使用的，不过是一些粗浅的经济学常识，以及一些天文地理和农业的知识，而这些，都不是我们今天所认为的哲学。在一个意义上我同意你们的判断，但是，我想稍作解释的是，在古代希腊哲学与科学是不分家的，哲学就是科学，科学就是哲学，哲学在古希腊是无所不包的学问。打个比方，像柏拉图，亚里士多德这些古代的哲学家，他们就像近代以来的物理学家一样，关心行星理论，因为他们试图给世界提供一个统一的整体解释，所以就必然会把自然作为研究的对象。说到这里，我们可以得出两个结论。首先，在古希腊哲学和科学是一体的，作为对整体世界的统一解释，这个哲学科学的传统，可以说是上穷碧落下黄泉，它既探讨宇宙的起源，世界的规律，同时又是日常生活经验的守护者。在这个意义上，古希腊的哲学科学，它不是一门特殊的理论，而是一种具体的生活方，个体的人可以依托于他安度一生，并且意蕴充沛。然而近代以后，特别是以牛顿为代表的近代科学家，用数学这门语言，谱写完《自然》这本大书之后，哲学和科学之间的脐带就彻底被剪断了，哲学和科学从此分道扬镳，有一位哲人曾经形象地把这个过程比喻成，哲学好像处在中心的太阳，原生旺盛，狂野纷乱。过一阵子他就会甩出自身的一部分，成为这样那样的一门具体科学，而这些具体科学像行星一般远离母体，相当规则，向着遥远的最终完成的状态演进。那么，第二个与此相关的结论就是，虽然在今天只有一些大学才设立哲学系，但是如果遵循古老的哲学科学传统，我们就会发现并非只有哲学系的学生才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传人，其实整所大学都是柏拉图和亚里士多德的传人，事实上我们知道今天有很多学科的博士学位，依然被称之为PHD，也就是哲学博士，回到哲学的用处这个问题，我相信，泰勒斯的例子一定不能说服很多人，那我们应该怎么回应这些疑问呢？每当有人问我，你们学哲学的到底有什么用呢？我就会回答说，我们学哲学的虽然看似无用，其实有大用，所谓无用之大用，这可不是在玩弄语词游戏，德国诗人海涅曾经说过，不要轻视观念的影响力，教授在沉静的研究中所培育出来的哲学观念，可能摧毁一个文明。海涅这句话是在颂扬康德哲学的影响力，但是我觉得另外一个例子也许会更加合适，法国大革命的时候，攻陷巴士底狱的消息传到到巴黎南郊的凡尔赛宫，当时的法国国王路易十六惊慌失措之下问道，什么，造反了吗？站在他身边的波尔多公爵回答他说，不，陛下是革命，造反与革命一词只差，不仅是生与死的转换，更是观念和理念的革命。还是这个法国国王路易十六当他身陷囹圄的时候，据说在夜深人静之时，他说了一句话，是这两个人消灭了法国，他说的这两个人，一个是卢梭，一个是伏尔泰，都是哲学家，所以说改变观念就是改变世界。大家都知道，马克思死后葬在伦敦北郊的海格特公墓，在他墓碑上刻有两句话，第一句话大家耳熟能详，全世界无产者联合起来，第二句话大家同样耳熟能详，从来的哲学家都是用不同的方式解释世界，而问题在于改变世界，后面这句话我不是特别的认同，为什么，因为马克思本人正是通过解释世界来改变世界的。如果不是因为他发明了“剥削剩余价值”这些观念，全世界的无产者怎么可能会联合起来去推翻这个旧世界，建立一个新世界呢。当然正因为观念具有摧枯拉朽的力量，正因为观念可能让我们上天堂，也可能使我们下地狱，所以就不应该让某一种特定的观念去占据讲台，电台，电视，报纸，或者网络，而是应该充分借助思想的自由市场，让每一种观念在公平公开和自由的环境下进行竞争。虽然哲学能够通过曲折和间接的方式来改变世界，但是对于我们普通人来说，学习哲学的最大用处在于它能给每个个体带来慰藉。前些年有一本书特别的畅销，书名叫做《沉思录》，作者是罗马帝国的皇帝马可奥勒留，温家宝总理在新加坡访问的时候曾经告诉记者，这本书天天放在我的床头，我可能读了有100遍，天天都在读，无独有偶，曾经有记者问美国前总统克林顿除了《圣经》，哪本书对他影响最大？他的回答也是马克奥勒留的《沉思录》，。么马可奥勒留在这本书中，到底都说了些什么呢？我给大家试着念一段话，他说，人所执着的是什么呢，除哲学别无他物，唯哲学可以让我们保持我心中的神性，使我们免受伤害与屈辱，使我们超然于苦乐之上，使我们不至于装聋卖傻或矫情掩饰，使我们无须仰人鼻息使人驱使，何至于此，哲学是我们的心灵虽遭逆顺而安之若泰，人这一生会遭遇到各种挫折痛苦和不幸，有的是我们自找的，比方说为名利所困，受欲望摆布，有的是外界强加的。比如说天灾人祸或者社会不公，而哲学的功用就是教会我们在人生遭遇现实铁壁的时候，以最软的方式着入。

（此文整理与周濂老师的西方哲学智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