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日省吾身

今日所感,来源于早晨起床,简单地以为自己和小草玩了个游戏,实则不然。

我伸手去摸窗台上的含羞,它突然就闭合了身子,真是新奇。一时兴起,跑到院边去摸更繁密的一盆,几乎不到三秒钟,所有的含羞收缩匍匐下去,丧失生机。正好,我可以慢慢地看。看什么呢?看它们是如何一点点恢复原状、挺直腰身的。

我承认我只是图个新鲜,好奇含羞这种生物的生命本能而已。然而,我忘记了我不是一个纯粹的生物研究者,而是一个善变的文学边缘人。

含羞可能确认环境安全后,开始慢慢地慢慢地舒张自己的叶子,一点一点地微微开口,肉眼几乎看不清它们的运动痕迹。等到他们全部张开了,铺展在地面之上,我的心情已经变得复杂。几株草的位置分布并不均匀,有些挤在一起,腰肢重腰肢,叶子叠叶子。还有两株靠在盆边生长,叶子刚好顶在盆壁上。我在担忧:那一枝高大的会不会就这样永远叠在低矮的那一枝之下?那一枝要往上舒展的会不会在盆壁上折断腰身?好像除了那一株远远地完全独立生长的含羞草,其余的枝叶都不能不差分毫地恢复到原来的位置。

当我的脚开始蹲得难受,我尝试弯着腰双手撑着膝盖换了个低头的动作等待。说不清是什么情绪,但有一种想法很明确——我本出自天真的好奇和打扰对它们而言,兴许是一场翻天覆地的劫难,我不该做这种无意识的伤害。而我近来所作所为,与之无异,该如何止损?

我动过用手去扶一扶的念头,但还是忍住了。倘若这草是其它草,扶它一把是温情,只是触碰了含羞草,只怕又是一场畏畏缩缩罢了。不知过了多久,我的顾虑才渐渐打消——在偶尔一次、偶尔一次的跳跃中,大多数的枝叶已经在风里高高举起,壁边的那枝也跳出了盆壁的阻拦,摇曳在壁沿之上。唯一让人挂心的,就是那枝还被压制着的大叶片。我想,它是起不来了。

它暗暗涌动着,最后两片叶瓣忽然一下子从另一排的下面跃出来,属实惊喜。不过,它的枝身穿叶而过,藏了一截在其它叶子的下面,叫人看了不忍。我虽在意,但依然没有干涉,转身离开。等我再次返回,还是没有什么变化,而且我猜想也不会再有任何的变化。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我内心里开始震荡:遇事不决,越走越迷;当断不断,必受其乱……我没有勇气再次伸手去把它拨回原位,况且我也并不知道它的原来位置到底是怎样。对呀,也许谁也不知道它原来的枝叶如何穿插,包括它自己。我大胆地猜测着,含羞这种植物有感应,但可能并无记忆,只要现在这一秒钟能够自由地在空气中挥舞,就足矣。

顿时间豁然开朗,便生出审美的意趣。枝叶交叉,相互支持,情意交融,也不失为一种很好的状态。所以,我无意打扰是该自责,但一直耿耿于怀就有些庸人自扰的意思。我理应去掉心中纠结,继续去欣赏小草们的生机与活力,从它们的命到我自己的命。

答案呼之欲出,我已经梳理好了——有一句话这样说,“遇事不决,可问春风,春风不语,既随本心”,说得很妙,可供借鉴。然而,我并不知道现在的本心如何,所以也并没有做出任何决断,却有接话的想法——若本心不明,即可静待春风,时间会给出你的最终答案。

                                2021.6.20    周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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