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冒里的思绪

在一天之内就突然患上了重感冒,鼻子都透不过气来,堵得我半边脑袋隐隐作痛。这次感冒没有任何预示,像是突然之间凭空就生了出来,前一秒我还呼吸着冬日凛冽的空气,下一秒喉咙就感到疼痛,鼻子开始堵塞,时间一久连各个部位的关节都疲惫起来,人也软绵绵的毫无力气。所以晚上我很早就上了床休息。我觉得我可能会在深夜打很响的呼噜,因为我无法用鼻子呼吸,我必须张着嘴巴睡觉。小时候爷爷总是跟我讲,“不要张着嘴巴睡觉,晚上会打呼噜。”不知道为什么我一直记得很深刻,每次睡觉前都会紧紧闭上嘴巴,大概是在一些特定的情况下,比如与同学一个宿舍或是跟朋友一起睡觉,打呼噜实在不利于他人的睡眠,甚至会成为其他人揶揄对象的原因吧。

今天早晨,天空阴沉沉的,下着冷雨,起身后一瞬间浑身极其的酸痛,我也不确定自己是否打了很响的呼噜,只是夜里我的睡眠出乎意料的好,又伴随着深沉的梦境,照例是那些我做的最多的有关考试的梦,只是这次梦里我前面坐着一个熟悉的背影,我想应该是小美。

我跟小美的认识确实是在一次考试当中,像是现在这样寒冷的天气,我也患着感冒,只是没有这么严重。那是我和小美第一次见面,却好像我们已经认识了很长时间,是彼此都熟悉的朋友,就算把我们放在一起都不会成为其他人起哄的对象。在繁重枯燥的学习当中,许多人都想找些有趣的事情来活跃活跃教室里的气氛,而男生女生之间的关系是最容易成为活跃气氛的对象了。类似班上一名男生在教室走廊外面与其他班级的女生聊了一会天,那么在他回教室的一瞬间肯定会接受到来自其他男生们起哄的洗礼,而一些女生也会用上意味深长的目光来注视他,班级里原来因为学习而显得紧张严肃的氛围顿时就轻松了起来,一些人甚至吹起了俏皮的口哨,挤眉弄眼。我也接受过这样的洗礼。曾经我作为班上的副班长与班长成为了同桌,班长又是女同学,大家因此对我们饶有兴趣,整天在我们耳边说着“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之类的话,我哭笑不得,哪来的搭配呢,实权从来都在班长一人的手中,副班长就是一个虚职,从来没有作为。我记得班长职务表中有这样一句话,“班长不在班级时,副班长暂代其职务。”可是班长的身体健康得很,从来不缺席,我从未有过暂代其职务的机会,想来也是一件悲伤的事情。但是其他人不管你是否只是一个虚职,仍然疯狂地开着你们的玩笑,最后就快将我们说成情侣关系了,可是他们哪里知道,我与班长成为同桌的一个星期之内因为他们的玩笑我们竟没有说过一句话。后来我与班长的关系好了很多,我们开始讨论谁的字更好看或是做完题目一起对答案,甚至互相竞争。我在第一学期的期末考试超过了她,沾沾自喜,而之后的考试她再也没有给我反超的空隙,我们之间的差距越来越大,等到后来,整个年级的老师们在提到最认真学生的时候无一例外提的都是她的名字,而我在与她分班之后,再也没有跟她说过话,即使在学校里遇到,也只是默默彼此看一眼就相互走开,我觉得这真是我中学时期非常遗憾的一件事。

再回到小美,我说跟小美在一起不会受到其他人的起哄,原因是小美会看着我的眼睛说话,神情自然且平和,又不会露出女生跟男生说话时那种腼腆的感觉,所以在小美身上看不到丝毫暧昧的迹象。那天我见她,斜扎着短马尾,穿着粉色外套,显得很俏皮。她就坐在我的前排考试,那时我正抓紧考试前的一点时间温习书本,她就转过身来和我说话,大致问了一些有关考试的问题,见我课桌上摆着装满热水的玻璃杯,她很自然地就拿过去捂在手里,又将手背贴在自己的脸颊上朝我眨了眨眼睛,说了一句,

“天气好冷喏。”这个瞬间我还常常记起,像是我们之前就认识了很久的记号。考完试后,小美跟我抱怨几句,意思是有些题目实在不会做,埋怨出题人的刻薄,她用了几个粗鄙的字眼,较平时我可能觉得刺耳,而从小美嘴里说出来感觉却不一样。她的声音软软的,像舒适的海绵,那些尖锐的字眼落在这软海绵上就全都陷了下去,隐没了棱角。接下来的几次考试,考场没有变动,每次都能跟小美聊上一点事情,而换了考场后我们就几乎见不到面了。终于有一次我跟她在楼梯上相遇了,当时我们正准备擦肩而过,她突然就在转角处停了下来,因为许久没有见过了,她的表情稍稍有些惊奇,然后她又笑了,跟我打招呼,说了几句话,还问了我有没有手机号码。当时的我没有手机,而几个月后我真的攒钱买了一部手机。那是我的第一部手机,白色机身黑色边框,只有半个手掌那么大,很小巧精致,我爱不释手,直到现在我仍完整地保留着那部手机,放在书桌抽屉的最下面和我那些最爱的玩具和卡片。再后来我们交换了号码,当时我就站在小美教室走廊的阳台上写号码给她,我显得有些激动,几个数字写的有些扭曲,我感觉我马上要被心里不断涌出的东西淹没了,还有我迟到的青春。我们开始每天晚上发一些信息,也就一小会,我觉得很好。我们聊学校或者班级上有趣的事情,要不就是学习上的一些问题。她的物理很糟糕,跟我一样,我简直算得上是物理盲。所以小美常常忧心忡忡地跟我提起她的物理,这个时候我是一点物理危机感都没有,单单因为她忧心忡忡的样子发笑。我也从不同的人口中听到过关于小美的评价,无一例外都很糟糕。大概是因为她常常跟不同的男生走在校园里,但在我看来仍然小美还是那个小美,一个独立的存在,不与任何人卖乖显好,不露暧昧的痕迹。她有时很好玩,神神秘秘,让我半夜三点打一通电话给她。我当真定了闹钟,半夜起身给她打电话,夜已经很深了,四下里静悄悄,只有远处公路上偶尔传来汽车呼啸而过的声音。我悄悄下了楼,播通电话,我以为听到的会是没有睡醒的慵懒的声音,然而小美的声音却十分清晰,像是非常清醒的样子,我们没有多说什么通了电话之后就很默契地一同挂断了,之后我才知道原来她让我提醒她是为了补未完成的作业,我觉得十分奇妙,时常怀疑这是我做的一个梦。

我常常想美好的东西自现而自隐。小美很美好的自己出现在我的面前,也不可避免地慢慢又消失在我的生活里。我们通短信的几周后,她的手机便在宿舍里丢失了,等到再几个月小美暑假打工买了新手机,我们却因为自己的事情很少再交流了,最后毕业的时候,我甚至没有了小美的联系方式。

而昨晚的梦境让我又重新梦到了她,一如我第一次见她,粉色的背影。我又想起了一次课间,我经过小美教室门前的走廊,下意识看了一下小美的身影,教室里一群男生靠在课桌旁和几个女生说话,黑板前课代表在书写课前要求,走廊上不时的有男生嬉笑打闹着一笑而过,而小美就坐在走廊靠窗的位子,她正埋着头在写些什么,手很用力地拿着笔,斜马尾也没有扎,头发落在肩上,露出一只柔软的耳朵,在所有喧闹的环境下小美显现出一种我从未见过静谧的美。我又笑了,她在写什么呢,我想她一定是在写物理题吧,那样的认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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