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着公主喝下那杯致命毒酒，露出了微笑。
她是那么耀眼，那么高高在上，他永远只能跟在她身后，藏在她影子里。
他甚至以为这辈子都无法出现在她面前，无法与她并肩而行。
但是现在，她也喝下了毒酒，他们终于做了同样的事，终于走上了同一条路。
他的上扬的嘴角溢出了浓重的腥味，毒药已经腐蚀了他的内脏，眼前的她也蒙上了一层血色，就像她刚与他成婚时穿的凤冠霞帔。
只不过那时候的红是浓浓的喜庆之色，而现在……他知道自己浑身的窍穴都在往外渗血，模样一定很丑，他本想走过去，和她在一起，但他不敢，怕自己的丑样子吓到她。
她也喝了毒酒的，应该也和他一样七窍流血了吧，应该也和他一样丑了吧……不，不会，她是公主，是国之明珠，怎么可能丑？
犹豫的刹那，他的腿脚已经不听使唤了！
终究还是没勇气跟她站在一起！
“你这又是何必？”
迷懵间，他听见了她的低叹。
幻觉么？她何时这样轻言细语地同他说过话？
记忆中，她连一个眼神都不愿施舍给他，每日里都会召那些能歌善舞的年轻俊男来陪伴左右！
那是他渴望多年的位置，那里本该属于他，他却从未踏足过！
“你傻呀？带着巨额钱财去没人认识的地方过富足的生活不好么？非要回来蹚这浑水，白费了我那么多护着你的心思！”
她捏着他的下颌，往他嘴里塞了一颗药丸。
她可是公主，什么样的毒药她没见识过？什么样的解药她没有？
都遣人将他送走了，他还巴巴地跑回来做什么？一个被边陲小地进贡的驸马而已，说白了就是被家族抛弃，送过来任她凌虐的，他一个人跑回来又能做什么？
难不成是送他的人出了问题？
解药起效很快，他的脸色不再灰败，紧闭的眸子也微微张开。
“阿媛……我终于可以……正大光明地和你在一起了，即便是在地府……我也认……咳咳咳……”
她皱眉，刚能开口就说这些做什么？这么想死？
“你没死！”她冷冷地开口，“没有本宫的允许，谁都不可以死，当然，本宫想要的谁的命，谁就得乖乖呈上来！”
他终于恢复了些神智，看来，她发现那些阴谋了，她还是那么手眼通天！
可惜……她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公主，他也还是那个只敢仰她鼻息的废物驸马！
他忽然伸手，用尽全身力气握住她的手。
“阿媛……我……！”
“放手！”她呵斥。
虽然她觉得这个被抛弃的男人和曾经的她非常像，但这不是他碰触她的理由！
她不允许他接近，她不想看到曾经的自己，可是却控制不住自己去推开他，保护他！
忽然，腹部一凉，剧痛袭来，她大惊，慌忙后退，却无论如何都挣不脱那只骨节分明的手！
“你……？”
“阿媛，跟我一起走吧……咳咳……这世界很恶，只有我懂你的苦……咱们一起……一起……走……”
他强硬地撑起身子，却始终不肯松开她的手，这是他头一次握住她的手，想象中嫩白纤长又柔若无骨的手，可惜了，他想念了许久的手却在他掌心里拼命挣扎，抗拒！
一只发簪狠狠地戳进他脖子，她挣扎的样子像极了他小时候凶狠地掐住那只小鹿的样子，咬牙切齿，仿佛将全身的力气都灌注到了行凶的手中。
都是为了活命，不得不凶狠的样子，他懂！
可是他不懂她为什么还要贪恋这吃人的人间？
他抬起另一只手，握住那只行凶的小手，带着它将发簪一点一点拔出。
他刚才中的毒已经让他流了太多的血，发簪刺得如此之深也没带出多少血来。
“阿媛，跟我走吧，这世间已经没人像我这样爱你了！”
“疯子！”她咬牙切齿。
两个字出口，她的腹部流出了更多的血。
“我们才是一样的人，我们天生就是一对的！”他踉跄着拔出匕首，这是母亲送给他的，告诉他如果忍不下去了，就用这把匕首结束自己，要么……就结果了让他痛苦的人！
他做到了，他被送来之前就把那些让他痛苦的人通通都结果了，他以为会有个新的开始，结果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新的痛苦又产生了！
是的，他爱上了她，那时候他才知道以前的痛苦根本不能算痛苦，爱而不得才是人世间最大的痛苦！
她安排送走他的人早就被他解决了，他知道，只要她还在，他这辈子都会生活在痛苦里，所以，他回来了！
“你为什么要救我？”
他问，手中的匕首又再度刺入她腹中。
“让我这样死了多好？”
他拔出匕首，她的口中溢出鲜血。
“可你却救了我！”
第三次刺入，他将匕首对准了她的心脏。
“所以，我也一定要拯救你！”
匕首被他丢在了一边，他再也用不着这把匕首了，让它带着她的心头热血，就当是对它的报答。
“你活着，我便会痛苦，你死了，我也会痛苦，所以……这是最好的结局！”
他拿起她的发簪，刺入自己的心脏，心里带着她的发香，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