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粉粥•豆焖饭•桂花饭

      汪曾祺的散文，我读过几本，其中很有一些是写吃的，我这一篇就要向老先生学习了。你我都是凡俗，脚立在泥土上，所谓人间烟火，吃喝是最主要的内容了。每天要是没有两碗干饭吃下肚，有谁能高尚得起来。工作的时候，我早餐喜欢食粥，那是因方便，吃完后赶着去学校教课，逐渐逐渐就养成了习惯。退休后，有时间，散淡轻松了，但积习难改，一日不得粥食，肠胃就闹情绪。

      天蒙蒙亮，我起来，下到厨房，在电磁炉上放口小铝锅，倒进一碗纯净水，再在水里放进十多粒黄葡萄干，四五颗红色枸杞。清澈的水沸腾起来，推着葡萄干和枸杞子在锅里不停地往上蹿。荞粉是老朋友从东山磨了送来的，货真，地道。把勾了芡的荞粉，倒进沸水里，炉温调到三百度，然后用竹筷不断搅动，一圈又一圈地画圆。两三分钟后，面粥由青绿色变成草黄色，行了，可以起锅了。小孙孙走进来，嚷着他也要喝粥，那好，匀出一小碗给他。他看了看，嫌自己碗里的葡萄干少了。没事的，爷爷把自己的挑拣出来给你。蜂蜜摆在饭桌上，要多要少自己放。爷孙俩喝完面粥，一起到学校去。

      后来，我的早餐改为喝燕麦片小米粥，它是面粉粥的改良版。熬麦片小米粥不比熬面粉粥，需要时间长，至少半个小时，多可达60分钟。锅水放到炉子上去，料加进，高温煮沸，然后调低炉温至120度。慢慢来，慢慢熬，慢慢炖。等待时间漫长，正好我可以做做轮椅操。做完，一个点钟的时间过去，粥香弥漫在厨房里，食欲被诱发起来。熬粥，我看重一点，那就是喜欢吃啥，就往里面添啥，无所顾忌。譬如放几小片萝卜，几粒花生米，几颗打碎的莲子，一叶白菜，一调羹瘦肉，三两朵黑木耳，和在一起，这样熬出的粥，风味独特，营养丰富。食用时，佐以一碟炒焦的豆豉，或是几块石屏豆腐干来吃，香鲜、爽口、生津、止渴、暖胃，易消化，除脂。面粉粥，我心中口中的美味，当之无愧。

      春天到来，我们家园里的豌豆绿茵茵的，几场春风吹过，几场春雨落过，荚一粒粒饱满起来。燕子飞去蝶飞来，浓浓的豆绿，把园子装扮成一块巨大的碧玉。妻子上园里摘一篮豌豆提回来，豆荚上还带着露水的潮湿。我们便坐到厨房里，开始剥豆。抓一个胖嘟嘟的豆荚拿在手里，剥开，一荚绿水晶似的小圆球映了出来，淡淡清香飘溢。嗅着这清香，仿佛大自然的早晨来到了我的面前。

      够了，已经剥了一碗豆，该去灶台上做准备了。拿一块红朗朗的老火腿来，横着竖着切成腿丁，盛在一个白磁盘子里。打开电磁炉，倒进清油热锅。观察一下油温，差不多了，把老火腿和着青豌豆呼啦一起放到油锅里，用锅铲快速翻拌。豌豆在锅里被烫得翻滚着，炸跳起来，发出吱吱的响声。豆粒翻色了，加少许水，煮三五分钟，把冷饭掏出来，盖到豌豆上面，加盖锅盖，炉温调到1000度。此时，人不能离开灶台，一定要在旁边监守着。听到饭锅里的水汽要干了，锅底发出呲呲的声音，继续调低炉温至500度，六七分钟后就可起锅，豆焖饭成了。在饭上淋一点橄榄油进去，然后用锅铲把豌豆和米饭混合拌均匀。红、白、绿三色，饭香扑鼻，让人直咽口水，赶紧取来碗筷……

      其实，我们地方更多是用青蚕豆来焖饭，也还是用火腿来和着焖，一样是美食，一样惹人喜爱。可蚕豆焖出来的饭，饭粒会有些变成乌黑，色泽不理想，其清香味道也不如豌豆。还有一点，那就是豌豆的药用价值，它能够降低血压血糖，清肠胃，杀菌抗毒，这是我喜欢用豌豆来焖饭吃的主要原因。我们家在楼阁上养了十几只蛋鸡，饲料是包谷籽和小麦，有时是一点剩饭。这群鸡产下的蛋，纯纯粹粹的土鸡蛋，绿色食品，不拿去街上出售，留着供自己食用。对蛋类，我们家消费不多，偶尔吃上一两个。有时会囤积起来，亲戚朋友来访，送给他们一些。住在农村，就有这个好处，食品可以自己生产。饭桌上的东西怎样来的，自己操作，过程明明确确，吃下去是放心的。不比城里人，什么都要上超市去买，心里老不踏实，人家是卖些什么给我吃？

      我孙儿读三年级，应该逐渐学会自立了。大人不在的时候，要能自己做顿饭吃吃，免得挨饿。一日，他到厨房里做蛋炒饭，放了油盐下锅，鸡蛋打进去，紧接着就把冷饭倒入，葱花也不放，炒出饭来有股蛋腥味，不好吃。我说：“爷爷来教你，怎样才能做出一盘好吃的蛋炒饭。”

        做蛋炒饭，要用冷饭，不用热饭。并且要煮得硬一点，煮软了的饭，会粘锅、结饼，不适于用来做蛋炒饭。一碗米饭，通常地一个鸡蛋就够了。当然你能吃下两个，也是可以的。把饭舀了，放在一个盆里，用勺子将饭团打散。这个过程有些费事，要慢慢来，有耐心。我们是在制作一道美食，精致的美食，匆忙了，马虎了便达不到目的。保证没有饭团了，把鸡蛋打在一只碗里，适量加点盐，用筷子搅拌，蛋黄蛋白全搅均匀，然后撒倒在米饭粒上，用勺子彻底拌匀。好啦，把它放进冰箱冷冻一会，时间长短可自己决定，只要不结冰就可以。

      葱花也切好了，准备工作都做好了，那就打开炉子加油热锅。油可以多一点，但也不能太多，太多了把饭浸泡起来，炒出饭油腻腻的，不好吃。一切调料的使用，都讲究适可而止。把饭从冰箱里取出，倒进锅，用文火慢慢地热，锅铲缓缓地翻动。饭热了的时候，再把葱花加进去，二三分钟，葱花变得更加鲜绿，蛋炒饭也就做成了。我祖母把这样做成的饭叫“桂花饭”。你去嗅嗅吧，味道如何，不说了，“桃李无言”，你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