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by Sprite Huang
在强大的心动面前,羞不羞耻又有什么所谓呢?
那些原不原因,逻不逻辑,理不理性又有什么所谓呢?
~~~4~~~
日暮正在降临,高速公路,除了服务区,其它地方都是漆黑一片。
按照计划,我们是要下高速去投宿的。
但是如今每个出口都打出了要核酸检测才能下去。
我没有核酸证明。
因为本人没有打算回家过年,已经向公司申请了在工作岗位坚守到最后一刻,所以没有准备任何回家的东西。
放假前,我妈说跟我说安排了一次相亲,男方条件,百年一遇。
我最受不了的是我妈的就是她的审美水平,所谓从十年一遇到百年一遇的飞跃,无非是从乡里扩大到了镇里。
所以我压根没有当回事。
跟她说公司要求就地过年来推搪过去。
但是千算万算没有算到,我妈常帮衬的卖鱼档家的儿子也是我们厂的,他回去了,不巧被我妈看见了。
谎言被秒破。
她向我发出了硬核通碟,不回家便断绝母女关系。
人嘛,适当地为五斗米折折腰,更有益身心健康。
于是除夕前一天我才匆忙准备回家。
机票,火车票,长途汽车票通通都没有。
唯一一条路拼车回家了。
天公有眼,没多大功夫,就找到了眼前这位迷一样的老乡了。
从见到帅男开始,只要有空,我就琢磨着,要是把这位帅男拐到家里,往我妈那审美标准一放,会不会秒杀她那即将介绍给我三表姨的大姑子的小叔子?
没法下高速投宿。
那就只有服务区投宿了。
我心想,会不会太快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万一遇上劫财又劫色的兽男,咋办哎?!
在快餐厅里,他坐在我对面,一声不哼地吃着拌面,目光专注在手机上。
我仔细观察他的眉目。
眉毛从眉心一路挺拔到眼角,眼睫很浓很多,随着嘴上的吞咽,额前的头发一动一动,为额角增添了一丝丝变幻的光影。
真好看!
他真要是对我兽性大发,我这大龄剩女的处女之贞在这帅气的禽兽的手里,好像也不丢人。。。。
我花痴地看了他好久。
论起这种花痴感觉,上一次还是初中时暗恋音乐老师的时候。
他握着手机的手调整了一下,像看到什么有趣的推文,嘴角弯弯,笑出了声,又是那两排洁白的牙齿,下排有两颗大尖牙。
从这个角度看,暮光之城里的年轻吸血鬼Edward,附上了他的脸庞。
天哪,顶着这么迷人的脸庞的男人,为什么偏偏就出现在我面前呢?
“在看啥呢?分享一下呗”我试探问他。
“没什么,一个傻瓜!”说完竟然关上了手机,朝我瞪了瞪眼,把筷子往我额上一敲,离开了。
好吧,落花有意随流水,而流水无心恋落花。
我回到车子,一阵纠结。
这辆小SUV,我买来的时候满脑子想着,孤家寡人,乐享人生的自驾游,所以特意买这种前排向后一番,后排向前一倒便足够拼出1.5米宽的床出来的款式。
但用在这时候,就有点尴尬了。
如果像那样一拼,好像引狼入室了。
正纠结间,帅男从小卖部回来了,扔给我一小袋东西。
我打开来,是一次性洗漱套装,还有一小盒东西,应该是压缩毛巾。
好吧,这今年过年实在热,也应该去洗洗了。
打开袋子里的东西,我才发现“压缩毛巾”,原来是两条一次性内裤。
冏冏冏......
明明对我无意,怎么此刻又化身暖男,真不知拿他怎么办了。
~~~5~~~
洗漱完毕,车子里亮着灯,在漆黑的停车场里,让我很快就找到了他。
床已经按照本应的那样子拼好了。
他把两个颈枕薅了下来,还垫了一件羽绒服,此时正躺在床上透过天窗看夜空。
我也摸索着把自己羽绒掏了出来。
爬上了“床”。
车内弥漫着低沉嗓音的Ed Sheeran的英文歌曲。
我想起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
用羽绒在中间堆起了一条楚河汉界。
他侧头过来看了看我,额头又被他敲了一记。
好吧,多余了。
我学着他的样子,把羽绒垫在颈枕下面,望向天窗。
哪有什么星空呀。
明明是一面镜子,里头有一男一女,两张傻傻的脸。
男人此刻正凝神望着我,嘴角弯弯,瘦削的脸陷进了两个深深的酒窝里。
我自己都感觉到了脸在刷红下去。
赶紧伸手把车里的灯关掉。
镜子不见,人脸消失了。
星空慢慢浮现在天窗里。
轻柔磁性的声音悠悠响起。
“你乱糟糟的长发很漂亮,很像我女朋友。“
前半句还中听,后半句就有点难受了。
好吧,先扬后抑,符合中文语法,没毛病。
”那你为什么不带她回家呀?“我问。
很久没有回答,只知道他把音乐又调大了一点。
黄老板忧伤的声音回旋在宁静的星空下。
”Doesn't someone love you like I do?
Doesn't someone hurt you like I hurt you?
Baby you look happier wow wow"
"她已经不在了,出国8年,就是为了忘了她。“
良久,轻柔磁性的声音又再悠悠响起。
之后,一段长久的沉默。他背对着我转过了身去,一阵微弱得几乎听不到的抽噎声传来。
我自然地伸手拍拍他的肩膀。
没想到,他攥住了我的手,往他怀着拉去。
这个情节是我没有预料到的,所以我的身体也被拉了过去。
就这样,我的脸贴着他的背,他的手攥着我的手。
我听到他的呼吸,触到他深蓝牛仔衬衣的纹路,闻到他身上的沐浴露的味道,嗯,洗漱套装的牌子是舒肤佳的。
一呼一息,随时间,缓缓地流淌进那无边无际的黑夜。
接下来,这个迷一样的男人所讲述的故事,逐一为我解开了我所需要知道的迷团,一层一层,像剥洋葱,像微风吹拂,又细水流淌。
当年高三,几个少年相约在朋友家玩。
就在家门口,一辆莽撞的M牌汽车失控冲了过来,少年当中唯一的女孩倒地不起。
就在少年惊作一团中,M车逃逸而去。
巷子很深,救护车久久没有来到。
主人家的少年大喊,“有谁会开车,我爸的车在这里,有谁会开?送她去医院!”
但所有人都摇头,没人会开。
作为少女恋人的少年,泪流满面,紧紧地抱着少女,使劲地叫他睁开眼,但是除了一遍遍地呼唤,什么也做不了。
直到散乱的长发被流了一地的鲜血凝结成一团乱麻,救护车才彬彬来迟。
女孩已经香消玉殒。
那个作为少女恋人的少年,怀着深深歉意和对少女的怀恋,发奋工读,远走异国,为了忘却那段悲伤的往事。
在异国求学,半工半读,别人都选择饭店刷盘子,士多店售货员,他偏选择修车店,洗车店。
因为成绩尚好,青年的他毕业后也就留在了国外工作。
稀稀落落交了几个女朋友,都因为没法忘怀曾经带来伤痛的初恋而无疾而终。
然而,年纪渐大,该放下的终归要放下。
父母日渐老去,为了尽孝,也为了对祖国日渐深厚的怀恋,他回国了。
时值疫情,兜兜转转,最终只能从离家乡最近的G城入境。
在隔离酒店,由于疫情变数,一直未能定下隔离结束日,订好的机票,火车票退了改,改了退。
最后一刻,才发现只剩下驾车回乡。
恰好,这时,意外发现了一个拼车的“老乡”。
一切那么水到渠成。
原来他不是神秘人,而是冥冥中自有安排。
忧伤的故事,沉沉的嗓音,幽幽的皂香,疲惫的身体,与无边的夜。
一切那么自然地随同我的睡意,沉寂进了我的梦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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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睁开眼,帅男已经不见了人影。
他的羽绒和我的羽绒都重重地盖在我的身上。
我举起他昨日紧紧攥过的右手,放到鼻子底下用力地闻,寻找那上面留下淡淡的舒肤佳的味道。
我埋头在他的黑羽绒里,有一股甜甜的柔顺剂的味道。
忽然,一声”噗嗤“的笑声传来。
举目窗外,他仍是一身牛仔打扮,沐浴在晨光微熹,正灿烂地笑着。
那一刻真像帅气吸血鬼Edward。
而我何其希望化身为他眼眸为之灿烂的Bella Swan。
我忘记了本应自知之明地无地自容一番。
忘情地看着他灿烂的笑容,如暖日阳光般自此地向无边的宇宙散发开支。
在强大的心动面前,羞不羞耻又有什么所谓呢?
他的手机的闪了一下,屏幕好像是一些女孩的照片,我忽然心血来潮。
去夺他的手机,:
”来嘛,让我看看你女朋友长什么样子嘛。“
相册里,一张长发纷乱的女孩,正在车子副驾驶里拉耷着脑袋睡得正香,嘴角弯弯,淌出了口水。
一张长发纷乱的女孩,坐在餐厅里,正痴痴地看着前方,嘴角弯弯地傻笑;
一张女孩正躺在车里的拼床里,头发散乱了一地,正甜甜地睡着。而他的手正抚在那柔软散乱的头发上。
一张女孩正沉醉般地捧着他的羽绒在嗅着,散乱的长发正好铺在黑色羽绒服上。
这.......是什么样的故事?
原来昨晚的车子里,引得他羞涩而笑的是我的口水睡姿;
餐厅里引他哈哈大笑的,是我的花痴样子;
.......
原以为,流水于花无情,其实无心插柳柳已成荫。
不对,这个时候,理论上他本应自知之明地无地自容一番吧?!
接下来的路途,我还指着它来唬住他呢。
可是,抬眼处不是他的无地自容。
而是目光炯炯,深情凝视。
也对,在强大的心动面前,羞不羞耻又有什么所谓呢?
那些原不原因,逻不逻辑,理不理性又有什么所谓呢?
我向他走过去,轻轻地抱着他,我们的身高差,我只及抱他的腰,他抱住我的肩膀。
一个轻柔的吻落在了我的额上。
一句轻柔磁性的嗓音传来,“你真的很可爱,我喜欢你。”
我把头埋在他的胸膛里,听着两颗心脏此起彼伏的跳动声。
用力地说:”我更喜欢你。“
声音在他的胸膛里回响,我不止希望他的耳朵能听见,更希望他的心能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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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发生的事情,自然得像苹果往下掉,水向低处流。
我俩一路在合计怎么对付我妈以及那百年一遇的相亲对象。
没料到的是,他妈好像也给他安排了相亲。
结论高度一致:我先带他回家,他再带我回家。
一副生米煮成熟饭,自毁清白的凛然气概!
当我俩十指紧扣,悲壮地站在我妈跟前时。
等来的不是我妈,一脸包公黑。
而是很惊愕地看着男人。
忽然魔怔似的,拿出手机翻半天,掏出一个照片,递给帅男,一字一顿地说,
“你不就是我家三表姨的大姑子的小叔子吗?”
.......一时语塞......
半年我才回过神来,“百年一遇的大良人,这回妈你的审美靠谱了。”
仨人,笑成了狗。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