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5

【法】居斯塔夫.福楼拜著
金龙格译

A

要是夏尔能上点心，要是他懂得揣摩别人的心意，要是他能看透她的心思，哪怕就一次，她觉得的自己都会把心里话一股脑的掏出来，就像一树熟透了的果实，用手轻轻一碰就会纷纷落地一样。可是他们在生活中走的越近，内心反而渐行渐远了。

杜克太太没死的那会儿，老太太还觉得自己是儿子最爱的人，可现在，夏尔对爱玛的爱就像好像是对她的母爱的一种背叛，是对属于她的那份感情的一种侵犯。

她不费吹灰之力就得出结论：夏尔的感情没有任何异乎寻常之处。他表露感情总是按部就班，到了某个时间就会亲吻她。她是他众多习惯中的一种，就好像单调乏味的晚餐之后，要上那道早就预料到的甜点一样。

需要逼她干活，干体力活！假如她像别的女人一样，要挣钱养家糊口，那会犯这种气郁头昏的鬼毛病啊！整天闲着无事，脑子里总是想入非非，不得病才怪。

有些人的灵魂无时无刻不在遭受折磨，您难道不知道嘛？他们今天需要梦想，明天有需要行动，今天拥有最纯洁的感情，明天又想要最刺激的享乐，就这样被各种各样的妄想和疯狂的念头包围。

说谎成了一种需求，一种嗜好，一种乐趣，以至于到了这个份上：假如她说昨天她是打一条街道的右边过的，那你就的相信，她实际上走的是左边。

她对他产生了厌恶，就像他厌倦了她一样。爱玛在奸情中体会到了婚姻中一样的平庸乏味。

她多想像一只鸟儿一样的飞走，飞到一个遥远的地方，在纯洁无暇的国度，再一次焕发青春。

于是，她朝拉裕谢特走去，并意识到她这种送上门去的倒贴跟下午那桩令她义愤填膺的事情属于同一个性质，也丝毫没有怀疑过这其实就是去卖身。

所有的男人都对她垂涎欲滴。于是，她在他的心目中显得更美了；一种久经不息的狂热欲望油然而生，点燃了他的绝望。而且因为实现不了而变得漫无际涯。

一个男人就该全知全能，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能把激情的能量，生活的雅趣和所有的人生奥秘都传授给你，难道不是吗？但是这个男人，他什么也不教，什么也不懂，对未来没有任何期待。他以为他很幸福，她恨他这种四平八稳的淡定，这种悠然自得的沉闷，恨自己让他享受到的福乐。

她的心也像那些被珍藏起来的东西一样，踏过一回奢华，上面就烙下了可能再也磨灭不掉的印记。

爱情有时会遭遇狂风大作，提金钱上的要求则是最彻骨的寒风，最能把爱情连根拔起。

罗多尔夫安排过这个命运，他觉得一个男人到了这个份上还说这种话，也是在宽宏大量过头了，甚至很滑稽，还有点卑鄙无耻。

她只做那种对自己大有裨益的事，凡是不能让心灵立竿见影得到滋润的东西会被她拒之门外，就像拒绝一件无用之物一样，因为她生性多愁善感，少点艺术气质，她追求的是情感，而不是风景。

她尚不知道，一旦排水管堵塞了，下雨时屋顶上的天台也会变成泽国，她固守着自己的安乐窝，却突然发现墙上已经裂开了一道口子。

3.他不知道她的整个生命中哪来的一股反作用力，把她猛地推向对骄奢淫逸生活的追逐。她变得容易动怒，贪吃，纵欲；她和他一起在街上散步，高昂着头，正如她自己所言，毫不担心自己的名誉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