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去的二十四年,我每一天都在黑暗的阴沟里挣扎

文|白鹭

小时候渴望长大,当彻底长大后,才知道长大一点都不好,如果可以,还是不要长大了。

什么是长大?

就是开始用一个成年人的思维去看问题,学着克制自己的脾气,学着用宽容的态度面对周围的琐事。

1

一个人待惯了,会特别害怕两个人的日子。

害怕自己承担不了那个角色该有的样子,如何去为人妻,为人母,听起来再正常不过,其实在我身上还是挺复杂的。

十四五岁时,有青春期的朦胧与悸动;二十二岁时,渴望一切美好事物的发生;如今,二十五岁,开始期盼一份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我们与家庭、与亲人,一生都在紧密联系着。

记得表姐刚结婚时,第一次去找她,夜里和她睡一张床上,聊了好久好久,那时我18,她25,她满眼都是对生活和婚姻的期待。

甚至当我看到床榻前的那一盒BYT的时候,心底都没有任何波澜,因为我觉得,我和这些事始终离得好远。

甚至表姐和我谈论两性关系的时候,我都会脸红,无论我们走多久,都要长大,逃避不是所有人的选择,既然长大了,就该直面属于成年人的烦恼。

想起自己这些年所走过的每一步路,犹如一个夜行者在黑暗里寻求光明。

我过够了那种“爹不疼,娘不爱”的日子,看惯了世间所有人心难测,却唯一放不下自己心怀善良的慈悲。

19岁时,上大二。因一次机缘巧合认识了一个人。他的出现就像是我生命里的第一束光,虽然灯光微弱,却足以温暖我的整个人生。

我天真的觉得,一眼过,便是一生。

对那束光投入了太多希望,哪怕他犯下了滔天大错,我都愿意在他最难的时光陪他浪迹天涯。

爱过,也这样做过,所以不后悔。

但我知道比起愚昧的执念来说,爱对人才是至关重要的,那些曾经经历过的世事告诉我,我值得更好。

我长大了,不能再永远怀着一颗小女生的心思想问题了,我必须要瞻前顾后,还要为自己所做的任何选择买单。

我现在是一个女孩,未来却始终还是要相夫教子,沾染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烟火气。

既然前半生已那么不易了,我想后半生我能够苦尽甘来。

2

2012年,爷爷去世,我哭的很伤心,第一次觉得爱你的人有一天真的会离开,方式都不同,最终的目的都是希望人间的每个人可以幸福。

有的人离开,再见无期。而我仅仅只是害怕那个在乎我的人会因我的离开而承受不住,害怕他深夜买醉,害怕他东山再起时陪在他身边的不是我。

2013年,最疼爱的姑父去世,姑父的去世给我爸的打击最大,我从小没见到我爸掉眼泪。

姑父去世的那天,我爸一个人坐在灵前哭了很久,他说我姑父待他如父如兄,有他在,感觉满满的安全感,姑父一走,他的天塌了一半。

人与人之间真的是有感情的,相处久了,我们会渐渐习惯那些所谓的礼节,莫名其妙的就会把对方当亲人。

和我交朋友或是其他关系,都不会输,在物欲横流的世界,我一直在走心。

家里的房子年旧失修、奶奶已是垂暮之年,忙碌而焦急的父亲整夜失眠,作为父亲和儿子,他应该是最难的。

公司复工在即,我在家也整整待了40多天,每天就是做家务和照顾奶奶,偶尔听听我爸的唠叨,日子过得很快,快到我都没时间去想别的,就一晃而过了。

由于我在昆明租的房子是在城中村,需要通行证明,为了开那一个证明,我终于感受到了在农村一触即发的世俗和势利。

我在社区服务站写下了保证书,承诺在今年6月份以前按政府要求改造好厕所,到时候父亲拆除旧房,就需要一定的资金,而我就更要努力的帮他排忧解难。

很多事,做不到两全。这次回家开始看透了很多,人与人之间没有无缘无故的好,也没有莫名其妙的坏,都有相应的因果轮回。

所谓的亲戚,都与所谓的利益挂钩。房子、土地、孩子,除去这些,那些所谓的亲戚真的和普通人没有什么区别。

立于世,行必正。

做好自己,让自己强大才会百毒不侵、无所畏惧,不期待任何人的关心,不害怕任何人的离开,万事但求问心无愧。

早晨去社区服务站打好证明,路过三姑妈家门口,看到大表哥在砍竹子,我没停下脚步,只是一边和他打招呼,一边走着路。

他马上叫停了我:“静美,进来拿点菜给奶奶做吃。”

我笑着说:“不用了,家里有。”

表哥停下手中的活,追了出来,手里用白色塑料袋包裹着两颗白菜,表哥的儿子站在堂屋门口看着我们。

我只能接受了表哥的菜,从兜里拿出了一个小麦饼递给小侄子,我说:“看到路边有人卖饼就给你老祖买了2个,你吃1个。”

表哥家条件并不宽裕,但这些年一直在竭尽全力帮助我们,隔三差五就送菜,接受了他们的恩惠,我就必须学会感恩,每次都是兜里有啥就把啥拿出来。

好像这样才会觉得舒服一些,毕竟所有的亲戚还能竭尽全力帮我们已经不多了。

3

我们家的生活其实在亲戚眼里应该还是算“弱势”吧。

冬天,大姑妈家送柴火,三姑妈家一如既往的送菜,逢年过年都是去姑姑家。

每次过年回去我给他们压岁钱,他们总是不要,每次都会和我说:“我挣点钱不容易,不忍心要我的。”

钱不要,我就只能尽自己所能,姑姑手疼,我就给她买药寄回来,大姑妈想要经书,我就去网上下载下来给她,三姑妈家孙女小升初我就给她买复习资料。

滴水之恩,我当涌泉相报。

我是一个在阴沟里苦苦挣扎的人,小时候有一次,因为不懂事,把表弟推倒在了家门口的阴沟里,表弟的脑门上现在还有一个疤。

跌落阴沟的人,站起来满身泥泞,用水一冲就干净了,记得那次表弟从阴沟里走出来的时候,姑妈一边心疼的抱着他哄着他,一边还打骂着我。

我就像是一个旁观者,看着这个世界。

我羡慕表弟跌落阴沟有人拉,而我却只能靠自己慢慢爬、慢慢努力,今年我25岁,我可以毫无畏惧的说,我已经爬出了那个又臭又脏的阴沟。

所以我标题用了“过去的二十四年”。

这二十多年来,我身心备受煎熬,尝尽世间所有悲喜,但我仍然相信我来这世间一场,必定可以璀璨夺目。

我做过无数次工作,在街上发过传单、在酒吧当过服务员、卖过烧烤、摆过地摊、进过工厂、做过政府合同工,我去过很多城市,有过许多梦想,我做过很多次手术,但我自始至终只爱过一个人。

小时候,我便知道察言观色,经常过着饱一顿饿一顿的生活,被殴打、被欺凌,甚至遭到各种猥亵未遂,我不知道靠什么熬到了今天。

我23岁时患上了严重的抑郁症,我学会了自残,甚至在深夜一个人坐到楼顶上想结束自己,一直都觉得自己是个没有安全感的人,直到今天才发现安全感是自己给的,生而为人,我们只能自救。

去年,我24岁生日前夕,我留过一份遗书。我专门从昆明寄到了苏州,寄给了那个生我的人,她把我带入这人世一场,让我成为了那个跌落阴沟满身泥泞的人。

我整篇遗书都在控诉她,我对她的恨超过了一切,可当她用公用电话打通我的电话,说了第一句话时,我发现我真的死不足惜。

她说:“孩子,是妈妈对不起你,如果可以用我的命换你余生幸福快乐。”

我刹那间觉得自己好傻,原来父母会心疼自己,原来身后还有人爱。

4

我长大以后所有的忧虑大部分来自于工作,因为受过高等教育,导致对父亲一直有所亏欠,无法去权衡与父亲、家庭之间的关系。

就像父亲说的“你打算打一辈子的工,天天这样居无定所。”

我和父亲一样渴望安安稳稳的工作,渴望永不失业的工作,渴望过平平淡淡的人生。

复工在即,一想到我又要回到那个满是灰尘的小作坊,回到那个满是单身汉的昆明,我觉得脊背发凉,满身的孤独感油然而生。

我不愿谈物质,可物质却渐渐治愈了我黑暗的童年时光,让我有了一定的基础。

所以,为了钱,我还是要再去委身好好做事,工作之余,还要好好照顾家人,让奶奶今生不再有遗憾。

这纷纷扰扰的尘世,不如意和如意的事都得我们自己一饮而尽,如饮酒,求独醉。

在我家下面的邻居罗大婶,本有众人羡慕的幸福生活,儿子是工程师,儿媳是会计师,前年在昆明买了房,正好让她和老伴上去昆明带孩子。

才刚到昆明的第一天,她老伴摔地上竟摔死了,孙子是个脑瘫患儿,儿子儿媳也没有多余的时间照顾,如果孩子今年再治不好,可能就只能由罗大婶带回老家了。

说到老伴的突然离开,罗大婶只是安安静静没有任何表情的说:“死了就死了,反正人都要死的”。但其实,我们都知道一日夫妻百日恩的道理。

今天我刚打好证明路过家门口,邻居又在一起扎堆捡韭菜,我顺口问了句:“大妈,你们又捡韭菜啊”。

邻居大妈礼貌性的回了我一个微笑,问道:“你没考上工作啊,是出去打工吗?”

我强迫自己点着头,有一股想认命,但又认不了的倔强。

闲在家里的这段时间,爸爸教我做各种农活,教我种洋芋、教我挑粪水,所有农民该做的他都会教我,但我知道外面海阔天空,我必须要去闯闯。

以前我总觉得我爸烦,其实仔细想想他也是害怕我吃亏,害怕一日我若离去,适应不了新角色,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

深夜,看到面黄肌瘦、借酒浇愁的他时,我瞬间觉得心疼,可却找不到行之有效的解决办法,放手怕给他再插一刀,不放手我对不起我自己。

我好不容易才从泥泞中走出来,我人生的终点不是再回到那个阴沟里,是为了越走越远。

很多事,没有感同身受过,就不要随便对我说一句“加油”,因为没意义。

每个人的人生都有自己独特的意义,也许真的像我一样卑微如尘,可也向往光明。

破茧成蝶只为了飞舞,暗香浮动只为了沉醉,一生执著,只为了能比之前的每一天活得更出色。

我是一个在阴沟里生活过的人,我虽沾满满身泥泞,但内心一直干净明媚,衣服脏了可以洗,人心脏了,一辈子有污点。

无论世事如何变迁,我始终都会做一个干净明媚的人,不随波逐流,不堕落自艾。

-END-

我是白鹭,感谢你的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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