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色屋子——一只鼠的死因

挨着房梁的地方，常常漏雨，下雨的时候，屋里就滴答滴答地响，像秒针在倒计时那样准确。刚好我的床靠近坑坑洼洼的地面，晚上的时候，正好热闹地看到老鼠们嚣张的玩起百米赛跑。

我要敲死它们，我发誓。兴许是这些个欢脱的小生命过于活泼撒野，令我忍不可忍，明明夜晚外面的吵闹已经令人窒息了。可它们依然……依然不管不管，我行我素……

你看看你，出息那样。非得和小小的杠精老鼠，叫板。我心里的另外一个声音如是说。不行，不行，它们太气人了。我不时怒火中烧起来，我拿了枕边的手电筒，照着正在黑夜里龇牙咧嘴爬墙的小黑鼠。它许是害怕我要了它的小命。竟然也紧张得瑟瑟发抖。别抖，你还抖，明明是你让我不睡觉，我本想与你和睦待在一个屋子，没曾想，你……你，竟然不肯放过我。哼……

我急得也差点失手，暗夜的白色墙壁上，我的影子被拉长，身子也在颤颤巍巍，好像挨打的是自己。

忽然，空气变得安静。它一个箭步，窜到我的被窝里。我大叫，脸红涨着，我吓得，手臂绵软，嘴里念着喊着，哪里走!我急眼了，抓了拖鞋就上床。正如我刚才的威势，我需要看中，投足，然后要它小命。它也急了眼，要来咬我一口，可它那么小，谁给它的勇气呢？

我凝望着灰色，被黑夜披上外套的它，心跳不由自主地加速，加速……黑夜里，我俩久久相望，它站立不动，活像一只被铅沾住手脚的耗子，我也是，也在担心自己会不会被它活咬一口，失去做人的尊严。

看着它骨碌碌转个不停，不时闪烁着的眼睛，还有那因为紧张地竖立的胡须，黑夜中，它小心翼翼地望着我。在它眼里，我是一个十足的坏人，在我眼里，它同样的，也是可恶又可怜。忽然间，我的心变软了，心里的那个声音说，放过它吧。它那么小，怎么忍心。好吧，赶走它!

赶紧滚……你给我下去，再不下去，我要你小命！我着急着发抖，可它窸窸窣窣不肯，仍在床上费力乱跑一气。

它发出尖锐的叫声，在乱撞，在来回奔跑，我的脚，随着它跑的次数而颤抖，连脸上的肌肉，我也能感觉到它的震颤，天呐，你这该死的耗子，天呐，你简直作孽了，我饶了你，你还来纠缠。我几乎能感觉到它快要咬我的脚。天呐，它就要扑腾过来了，不，不……

啪啪啪啪巨响中，这只可怜的小生物，被我踩在脚底下，它眼睛微垂，无力喘息，可还在奋力挣扎。

我脑子当时空白一片，等我混沌醒来，看见血泊中的它，心里纠缠了一下。不怪我，都是你，都是你的错，我明明有想放你一马的冲动，可你还是这么执着！可每一个杀人狂魔一样，我也善于伪装自己内心的恐惧，用狡辩来代替自己的负罪感。

我杀了一只鼠，它明明没有犯错，不，它犯错了，它要来咬我了，空气中，夜色变得凝固，我的内心焦躁不安，事实上，它不止遮这样，因为我将永远背负杀害一只鼠的罪名，但有人说，它只是一只鼠，它的性命，微不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