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胖的樱桃树

记得小学二年级以前都是住在姥姥家的,我的姥姥很慈祥,我从未见过姥姥发火。但是姥爷的脾气却很臭,总是因为我的一点小过失训斥我。

姥姥家在郊区,是一间平房,一进门就是平时吃饭的地方,炉子、饭桌、小冰箱都摆在这。正前方是小厨房。左、右手边就是东西两间卧室。

房屋朝南方向是院子里的一片小菜地,记得太阳当空的晌午,我趿拉着不合脚的拖鞋跑进菜地,或是黄瓜、或是西红柿在衣服上蹭蹭就囫囵个的吃了。这时总会传来姥爷的斥责“说多少遍了,别踩到菜苗”。

如今在大城市很少自己做饭的我,偶尔吃到新鲜黄瓜、西红柿都会想起那片菜园,儿时吃的太快不曾想到这份味道,那片菜地结出的味道必定是最为香甜和凛冽的。

尤为记忆深刻的还是“房后”,记忆中那里是片“神秘”而“危险”的地方。因为那里的阳光被老屋遮挡,被围墙和栅栏围揽成宽度只有2、3米的狭长区域,这里很多杂草,还有一股苔藓和泥土的潮湿味道。但是,这里有两棵占据童年的樱桃树。

树上的樱桃没有车厘子那么豪华,也不像如今品类优质的水果那般甜腻。它就像这间老屋一样朴实无华、酸甜适中。

樱桃挂满树梢时,姥姥会给我一个不锈钢的小铁盆,

我拿着姥姥给我的铁盆,蹦蹦跳跳的扑向果树采樱桃吃,一个个小小娇滴滴的樱桃总是不能满足性急的孩子,我总是抓一大把塞进嘴里。姥姥唠叨着提醒我,“要吐籽,别吃坏了肚子”。

对了,那时还有一只叫“大熊”的白色京巴,但是它好像不太喜欢它那白色的毛发,总把自己染成灰色,时而不见踪影,时而在转角处冲你摇着尾巴。每当夕阳西下,我都会大声喊着“大熊!大熊!”,听到召唤的它,总会飞奔回到老屋门旁,津津有味的吃着早已为他准备好的食物。

最后慵懒的望着门口的斜阳,眯着眼,用后腿挠痒。


最早 的 记 忆

时至今日,我脑子里有很多琐碎、模糊的记忆。这些记忆支离破碎,以至于我不知道那年的我究竟几岁,也无法完整串联起来。

爸爸的工厂距离姥姥家应该有10多公里,还记得姥爷骑着自行车到爸爸的工厂接上了我,我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双手扶着鞍座,姥爷推着车朝家走着。

这就是我很早的记忆,工厂门前的那条大路十分宽阔,但却无法回忆出那天的路上是否有飞驰而过的汽车,天空是否有鱼鳞状的白云。

彼时的姥爷体型黒瘦,带着一顶我至今叫不出名字的帽子,深色的方片眼睛,神情威严。

后来姥姥说,每次都是姥爷去爸爸的工厂接我。要是隔几天不见,姥爷会问姥姥,不知道小胖好不好,要不要把他接来?

其实我一点都不胖,从小生下来就干瘦。据说刚生下来时,吓坏了爸爸,浑身褶皱、黢黑的皮肤,像个老头子。所以家人希望我可以长得壮实些,给我取乳名:小胖。

这段回忆看似平常,就连我都觉得很普通,但是这却是我最早的记忆,再此前的回忆我确实没有印象了。如果说我生命的起点是1990年的夏天,而我记忆的原点就是彼时了,那是我普通而又珍贵的记忆原点。

小时候,我经常站在姥姥家的炕沿上,大声呼喊“闹(姥)!闹(姥)!”,不愿下炕的我总是叫姥姥递给我这、递给我那。

不管姥姥在哪,都会放下手上的活赶过来。

姥姥会为我手工制作玩具,陪我读童话书,坐很久的公交车陪我去幼儿园。

再去幼儿园的路上,姥姥都会随身带一本脑筋急转弯大全;书很厚,像一本大字典。对一个不想上幼儿园的孩子来说,姥姥只能用这样的方法哄着我。我们和一位经常跑通勤的一位阿姨熟识了,阿姨经常会为我们占着位子,和姥姥拉拉家常、逗逗我。

姥姥对我的付出很多,即使我再淘气、不听话,也从未抱怨过。


儿时 的 玩 伴

小时候姥姥家的生活不算富裕,现在回忆起来甚至有些清苦。但是小孩子并不会这样觉得,因为世界太大,而你又太小,姥姥家就是我的全部世界。

当你把老屋、樱桃树、夕阳下的老狗和一片菜地当作你的全部世界的时候,这个世界必然是单纯而幸福的。

在老房子的后一条街,有我童年最好的朋友——小龙,他和我在一家幼儿园,那时候的我们形影不离,一起给欺负我们的小朋友还以颜色,或者一起欺负别的小朋友。

小时候有一项很无聊可又好玩到无以复加的游戏——活泥巴。

小龙家门口堆着装修用的沙子,如果不是午饭好了被各自家长叫回家,沙堆游戏可以填满我们的一整天。

无非就是拿着桶、盆或碗,把沙子固定成各样的形状。或者是把掺水的沙子捏成当时能看懂,现在却再也看不懂的形状。说着那时听得懂,可现在再也不会说的话。然后我们全神贯注,互相分享“伟大”的作品。

盛夏,我们会央求着大人,为我们做一只捕蜻蜓网。制作材料也很简单,一个铁圈、一根细竹竿还有纱布,接着姥姥会带上花镜,一丝不苟的给他孙子制作蜻蜓网。

然后,我们拿着网穿梭在稻田、野地,感受着童年的风。紧盯着蜻蜓轻语着,用吼叫分享着捕获蜻蜓的快乐。

我们还会翻上墙头,沿着墙沿行走,这最原始的游戏会本能的刺激肾上腺素分泌,淘气的孩子都会做各式各样的危险游戏,然后被大人阻拦,姥爷回严厉的训斥我一顿,但我们仍然周而复始的继续。


一场 美 梦

而今,姥爷、姥姥也已经从老屋搬进楼房。

我和小龙也早已长大,失去了联系,而那两个孩子却仍在我记忆中的那片田野奔跑、欢呼,夕阳下的老狗“大熊”也被埋在果树下10多年了吧?我很怀念他们。

长大到底是件好事坏事?我长大了,一个人在外地拿着不多不少的工资,做着不咸不淡的工作,我能看见的更多了,那片儿时的栅栏、围墙已无法遮挡我的视野,我的世界变得无比广阔。我的心也可以容纳更多奇怪、陌生的事物,童年的那个沙堆与我渐行渐远,它越来越小,渺小的像粒尘埃。

可世界太大了,我心里可以装下的东西终不及我望到世界的万分之一。

我会苦恼、会困扰,因为果树上长出了车厘子、芒果、香蕉、葡萄....

我再也不能抓起一把塞进嘴里了,但我仍会记起姥姥告诉我的话“要吐籽,别吃坏了肚子。”

有一晚,我梦见了老屋,门前的菜地里盛开着满满的粉红色梅花,姥姥站在梅花树下朝我微笑,依旧慈祥。那久违的微笑,抚慰着我那颗瑟瑟发抖、满是尘埃的心。我环着姥姥的胳膊,走向老屋。

因为我知道,屋里早已备好我最爱的饭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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