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的民主
老虎去狮子王国考察时喝得烂醉如泥,回到山寨睡了很长时间,醒过来以后怎么也想不起来是谁把它灌醉的。至于这次考察学到了什么,借鉴到什么,更记不得了。皱着眉头想了老半天,模模糊糊地想起狮王说过一个稀奇古怪的词,“民主”。民主是什么鸟意思来着?老虎拍着脑袋问自己,对了对了,狮王还说“民主生活会”来的,好像是让大家对狮王提意见。老虎 “扑哧”笑了,狮王真是个异想天开的家伙,居然能想到这么好玩的游戏!我也开一个。想到这里,老虎对正在描眉的狐狸秘书说:通知山寨中所有中层以上领导,到我的办公室开会。
所谓的“中层”领导,其实就是按照“个头”的大小而论的,凡是等于或大于狼和狐狸个头的野兽,都是“中层”领导。老虎“以个头论级别”的做法在兽群中腹诽者甚多,有的说,黑熊的个头倒是不小,可是傻大黑粗傻了吧唧的懂个啥呀?它算哪门子中层领导?有的说,狼这家伙,贪婪得很,掳掠来的鸡鸭鹅在它的狼窝里不仅堆积如山,而且还有千年老参十棵,蛤蟆油8公斤,这些东西纯属来源不明,枪毙它也不冤枉,干嘛还要提拔?乖巧的狐狸曾经把兽们的意见给老虎反映过,老虎说,你瞎掺乎什么?人无完人,兽无完兽,你懂不懂?
山寨纪律严明,没有迟到的现象,一听开会,群“兽”毕至。老虎以它惯有的王者风度,敲敲麦克风,沉声说道:今天呀,我们开一个民主生活会。兽群一阵骚动,你看我,我看你,民主生活会?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会?是不是又要批斗谁?只听老虎又说道:我当大王很久了,毛病肯定也有了,我想让大家给我提提意见,你们谁先说呀。给老虎提意见?不就是摸老虎屁股的意思吗?这不是玩命吗?会场里一片死寂,兽们看着老虎不阴不阳似笑非笑的样子,个个一脸茫然。
老虎很不满意这种毫无反应的会场状态,对黑熊说,黑小子,你先说说看。黑熊听到老虎点到它的名字,惊悚莫名,站起来颤声问道,大王,您是让我先说吗?看老虎冲它点头,黑熊心里想,我他娘的一肚子苦水呀,你这个王八蛋大王,不但把我辛辛苦苦弄来的蜂蜜都拿走了,而且连几穗苞米也要带走,还十分无耻地说什么以后掰苞米的时候不要掰一个丢一个的。可是,黑熊一肚子的冤屈像经过化学反应一样,到了嘴里变成了下面的样子:大王,恕我直言,您不拿身体当回事,这让我心里很不得劲。要知道,您的身体不完全属于您自己,它属于整个山林。您本来感冒了还坚持巡山,据我的手下很不完全的统计,您在本月上旬打喷嚏219个,中旬220个,下旬221个,呈明显上升趋势,照这样下去怎么了得?您不为自己的身体考虑但您得为整个山林考虑呀,我的意见就这些,谢谢。说完就坐下了。
哟?拙嘴笨腮的黑熊什么时候变得巧舌如簧了?群兽一看老虎很受用的说着“不妨深刻一些,不妨深刻一些”,马上明白了民主生活会原来不是整人,不是批斗谁,只消像黑熊那样就行了,这就好办了。会场的气氛一下子活跃起来。
狼站起来说道,我认为,大王的饮食结构不够合理。我们知道,肉的滋味很鲜美,但是必须多喝水,喝水太少了有什么恶果呢?那就是便秘。我有两方面的证据支持这个观点,一是大王办公桌上的“铁观音”和“碧螺春”总不见少,这说明大王喝水很少,我就想,大王真是的,一点茶钱难道对振兴山林是举足轻重的吗?二是大王大便的时间特别长,屙不出屎来的感觉我有过,很痛苦的,尤其容易得痔疮,没得过痔疮的很难体会到那种刺挠是多么钻心。狼说到这里的时候发现老虎皱了皱眉头,才觉得说过了头。马上改变了思路,说,不过,便秘并不可怕,吃些蜂蜜就好了,反正黑熊大哥那里多得很。狼与黑熊是紧挨着的,狼说完这句话时悄悄地用腿蹬了黑熊一下,黑熊明白这是拿它开涮,气得咧嘴瞪眼又无可奈何。
狐狸本来习惯于抢尖卖乖,这个时候岂能甘于人后,不等狼坐下,就嗲声嗲气地说道,大王呀,您样样都好,您既是山林至高无上的主,又是山林的“猛男”,您是我们的偶像,我们总想吻您一千遍,一万遍,但是,大王,您在团结异性方面做得很不够耶。
也许是会场弥漫着的“放肆”气氛感染了野猪,也许是老虎少有的宽容态度纵容了野猪,也许是狐狸的骚劲刺激了野猪,野猪嗡声嗡气的一句话让群兽大吃一惊:团结异性很不够?你不会借着骚劲往前凑嘛。
老虎与狐狸的暧昧关系,兽们都知道的,兽们屏声静气的等待着老虎的雷霆之怒。狐狸哪能忍受这个?跳起来骂道,你这个夯货,我愿意“凑”,愿意“凑”,气死你,气死你……
住嘴,老虎吼了一声,始料不及的插曲让老虎既扫兴又愤怒。但是,大出兽们意料之外的是,老虎对着狐狸发起了脾气。你娇气太重,点火就着,中层领导都这个样子,振兴山林还有希望吗?停顿了一下,老虎又用很舒缓的语调对野猪说,我说野猪同志哟,你这个听风是雨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掉啊?当年猪八戒诬陷中伤孙悟空,差点毁了西天取经的大计,这个教训难道你忘了吗?
野猪在喊完“往前凑”的一刹那间大脑一片空白,塌天大祸,塌天大祸呀。万万没有想到,老虎用一种近乎于和颜悦色的态度批评它。野猪感动得不行,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心里喊道,大王呀,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祖宗,我就是你的孙子,让我干啥都行,虽肝脑涂地也万死不辞。
老虎又敲了敲麦克风,郑重说道,今天的民主生活会开得很好,大家畅所欲言,认真指出了本王的缺点和错误,我相信,山林的民主化的春天来到了。老虎把“来到了”提高了八度,这是暗示兽们鼓掌的意思,会场里立刻就响起了热烈的掌声。兽们紧绷着的神经松弛了下来,因为按照惯例,马上就要散会了。一些胆子较大的,居然伸了一个懒腰。
可是老虎又说,下面,我再说件事。兽们把耳朵重新竖好,静听下文。最近几天,我对“以个头论级别”的做法进行了反省,诚如一些同志所言,它很不科学。比如野猪同志,在德和才两个方面与中层领导的标准相差很大,所以,我建议把野猪同志的中层领导职务免去,另行安排工作,同意的请举手。
会场里齐刷刷地举起了树林一样的胳膊,其中有野猪的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