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兴爷爷那辈儿四男一女兄妹五个,传到孙兴这一代的时候整个老孙家只剩下孙兴一个男丁,于是他出生的时候爷爷给他取名孙兴,取子孙兴旺之意。
孙兴小的时候,爷爷还没有后来那么老。那时爷爷腰杆还直,声音洪亮,步履稳健,翻过老家后头的拦江大堤去江里担两桶水再回来,中间能一口气不歇。那时爷爷一顿能吃两大碗饭。爷爷在孙兴小时候常对他说:“男儿吃饭如虎,女儿吃饭如鼠。”孙兴没见过老虎,但就是觉得爷爷吃饭像老虎,往往是孙兴刚扒了几口饭,爷爷已经放了碗,抹了抹嘴,站起身去喂狗。孙兴小时候曾很认真地问过奶奶:“爷爷这么能吃,会不会把咱们家吃穷了呀?”奶奶把话传给了爷爷,老两口为这事儿笑了半个下午。
爸爸随爷爷,饭量也大,吃饭也快,可这一点传到孙兴身上就没了。孙兴吃饭慢,小口小口,细嚼慢咽,真如“鼠”,不像个男孩儿。怪不得当初妈妈怀他时人都说肯定是个女孩儿。可待到孙兴长到十几岁的时候越发觉得吃饭慢不是个坏事,这叫斯文,文化人哪能不懂斯文呢?孙兴一直觉得自己是个文化人,当然也就得是个斯文人。直到后来孙兴当了兵,往往因为吃饭太慢被罚或者挨饿的时候,才想起来都是这“斯文”坏了事。孙兴不仅吃饭像女孩儿,整个性子都像女孩儿,所以后来竟会去当兵,爷爷活着的时候恐怕没有想到。
说孙兴性格像女孩儿是因为他性子慢,温和内敛,又娇气爱哭,喜静不喜动,打小就能抱着本儿书一坐一下午,体育课上让他去打会儿篮球却死活不干。所以十一岁以前,孙兴一直是个胖小子。只一点,他特爱说话,人越多说的越起劲,有点“人来疯”,这似乎不符合通常人们对于女孩儿“矜持”这一特质的期待。小时候每到夏天晚间乘凉之际,他常坐在院儿里的石桌上,周围围着一众端着茶缸、摇着蒲扇的爷爷奶奶们,孙兴就绘声绘色地把爷爷白天讲给他听的故事讲复述他们听,这是他童年的一大乐趣。以至于很多年以后当孙兴已然长大,回到老家,还会有街坊四邻的爷爷奶奶们摇着蒲扇、端着茶缸来逗孙兴:“今天还讲故事不讲?”其实这时的孙兴,已经讲了好多自己写的故事,给五湖四海的人听。
孙兴这性格倒也不是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他是老孙家一条根,全家人都娇惯着他,由是养得娇气了些。至于慢性子和喜静爱看书则全是跟爷爷学的。
小时候父母工作忙,孙兴就一直放在老家让爷爷奶奶带。爷爷最爱看书,二楼书房里除了一个大书柜,还有好几个木箱子,都是满满当当的旧书。那些书的年纪哪本都不比孙兴他爸年纪小。孙兴看书跟着爷爷,爷爷看哪本他看哪本,经常是爷爷放下哪本他就拾起哪本。于是孙兴的启蒙读物就是《三国演义》、《三侠五义》、《中国历史史纲》一类的书籍。那时爷爷常搬个板凳倚在门边,泡上一杯茶,戴上老花镜,翘起二郎腿,端起一本书。孙兴就搬个小板凳坐在他身旁,膝上放本书。爷孙俩就和着院儿里树上时不时的几声鸟鸣和风吹过树叶发出的沙沙声,就着伏在门楣上暖黄色的阳光,消磨掉一下午的光阴。直到屋里的饭香味儿开始勾人,奶奶叫一声“吃饭”,爷孙俩才收拾了进屋。
那时的孙兴字都不识得几个,那些书大多读不懂什么,后来想想那些书虽然没读进去什么,倒是把性子打磨的沉静了,从最开始坐不到一刻钟,到后来竟能坐整整一下午。并且让他慢慢对读书的那种感觉产生了浓厚的喜爱。学思相伴,也是从那时起,孙兴开始并逐渐习惯于在读书的漫长时间里同时去思考一些在他那个年纪没人会懂的问题。所以从孙兴上学开始的很多年里,都常被人说有种远超同龄人的沉稳,想问题总是比同龄人要深刻,简单点说,显得老成。作文也总是作的出彩。不管这些是好事还是坏事,孙兴常说,反正这根儿是起在爷爷这儿的。乃至于他后来走上文学创作的道路,往根儿上倒,那颗种子也是这时候埋下的。
爷爷还教他背唐诗,孙兴一开始满腔的不情愿,说实话,唐诗这东西,给三四岁、四五岁的孩子背,那真就是学语而已,谁知道写的什么意思呀。可是在爷爷半哄半骗下,上小学以前,孙兴还是把唐诗三百首背完了。爷爷说:“这些诗背了以后有好处,这都是老祖宗留下的好东西,亏待不了后人!”那时孙兴真没觉得这些不知所云的句子能对他有什么好处,而等他明白过来的时候,爷爷已经去世很多年了。
唐诗是一件,国画是另一件,还有爷爷在生命的最后几年迷上的书法,也是一件。孙兴刚回城里上小学那年,爸妈想让他去学一门特长,想来想去,还是觉得画画最适合他的性子。爷爷听了,说:“要学就让他学国画,那是咱中国人传统的画。”于是从六岁开始,孙兴每周去上一次国画课。国画老师是一位和爷爷年龄相仿的老人,面相很和善。紧挨着他画室的是他的书房,里面放满了画,还有一些他不辞辛苦从各地的河边、湖边、溪边搬回来的精巧好看的石头。爷爷每周负责送孙兴去老师家,孙兴学画的时候,爷爷就在老师的书房里看书。等到孙兴他们自己作业时,老师就去到那个房间,两个老人一起喝茶谈心。
学国画既需要脑子,也需要体力,需要悟性,更需要耐性。刚去的时候,孙兴根本做不到一口气站两个小时,还得提着笔。每次下课,都是腿肚子发抖,手腕子发麻。每次孙兴开始走神开小差的时候,老师先是提醒他几句,若他还继续开小差,就去书房叫爷爷来,爷爷来了也不说话,往身边一站,只盯着画纸,于是孙兴只好老老实实专心上课。爷爷盯着他一笔一笔的画,每当孙兴心气开始浮躁,笔底下打飘,爷爷就说一句:“不急。”这句话几年下来也不知说了千百次,到现在每当孙兴遇事儿失了耐性要发作或者预备做什么昏头的决定时,耳边仿佛还总会响起那一声低沉的“不急”。
但孙兴骨子里爱说话的毛病谁都改不了,一到课间休息,孙兴就开了话匣子。跟他一起学画的有一个师姐两个师兄,他最小,偏偏话最多。有时三位师兄师姐实在没话说了,就单听他一个人在那儿讲。老师见了笑道:“你比我适合当老师。”几年学画,使得孙兴的性子愈发沉静,但同时,也让他越来越喜欢说话,或者说是让他愈发喜欢上了在人前,在很多人前说话的感觉,这让他有种莫名的自豪,甚至是成就感。孙兴后来干主持、参加演讲,从小学一路到大学,越到大场合,上台前他越兴奋,老师也问过他,搭档也问过他:“你就不紧张?”孙兴说:“紧张什么,我高兴得很!”为什么会这样,实在怪得很,孙兴自己也闹不明白。他只知道从他小时候坐在石桌上给那群端着茶缸、摇着蒲扇的爷爷奶奶们讲故事时就已经这样了。
最后一次去画室,是爷爷去世后一个月。那天孙兴到的晚了,却发现只有他一个人。老师见他来了很诧异,问他怎么这么久都没来。孙兴告诉了他爷爷的事。孙兴清楚地看到老师眼中的悲伤决堤一般骤然涌现。老师叹了口气,进了厨房,片刻,端出一碗热腾腾的米酒汤圆来,递给孙兴。
“你一直没来,我也就没机会跟你说。我老了,不想再教了,上周是最后一次课,那天你的师兄师姐们都吃了这么一碗汤圆,今天正好你来,赶巧家里又做了,就补给你。吃完了这碗汤圆,咱们师徒的缘分就算尽了。”孙兴看着碗里的汤圆,感受着手上传来的阵阵热度,眼里噙了泪。
老师沉默了一会儿,又说:“说句实话,得知你爷爷的去世,我心里还是很悲伤的。你爷爷他,是真的喜欢这些传统的东西。”老师指了指铺在桌上的画稿。
孙兴记得爷爷病重时孙兴去医院看他,那时孙兴刚刚完成了自己学画生涯最重要的作品——《春》《夏》《秋》《冬》四幅条屏。爷爷当时身上已经插满了各种管子,经历了两次大手术,脸颊已经凹陷进去了。爷爷得的是结肠癌,后期几乎不能进食,奶奶后来常哭诉:“你爷爷几乎是饿死的。”孙兴每每想到爷爷生前吃饭那如虎吞食的状态,却落得后来这样的结局,就悲从中来、情难自已。孙兴把四幅画一一展开在病床前,爷爷虚弱地坐起来,孙兴每展开一幅,爷爷就说一句:好!”那四声“好”几乎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此情此景,爸妈和奶奶都掩着面转过身去。
孙兴点了点头说:“爷爷常跟我说,这些老祖宗留下来的东西,亏待不了后人。”
后来孙兴慢慢发现,老祖宗留给后人的好东西其实不只一件两件,可是它们中的好多要么是不受后人待见,慢慢没落了,还被硬说成是“被时代淘汰了”这一类经不起推敲的话;要么是为了所谓的“跟上时代的步伐”被改得面目全非,名存实亡了。真正能传承下来并且还具有较为广泛的影响力的,真的是吉光片羽、凤毛麟角。孙兴后来很庆幸,自己能真心喜欢上这些东西,能捡得其中的一两件,并且一直为留住更多的这些好东西付诸心血。孙兴常说,这根儿也是起在爷爷这儿的。
有不少人说,孙兴有点“铁”,“铁”是孙兴家乡方言里“抠门”的意思,但孙兴说,这根儿还是起在爷爷那儿。爷爷是孙兴见过最节俭的人。爷爷去世前几年迷上书法,闲暇时都耗在练字上,但他从来不买宣纸,都是写在报纸或者广告传单上。孙兴记得那时爷爷接他放学,孙兴一出校门就看见他手上拿满了各种传单。回家路上,只要看见有发传单的,爷爷就让孙兴上去拿些——他自己已经拿的太多,不好意思了。孙兴还时常拿这笑话爷爷。后来奶奶告诉孙兴,爷爷真正是吃过苦的人。曾祖去世的早,家里孩子又多,排行老二的他十一岁就辍学挣钱养家,前半辈子人世间的各种苦难几乎都让他尝尽了。生了孙兴爸爸后,家里有了三个孩子,愈发困难,他只用了一天就戒掉了将近十年的烟瘾,从此再也没碰过香烟。
孙兴记忆里,爷爷只凶过他三次。孙兴是爷爷手心里的一块宝,爷爷从来连重话都不跟他说,唯有那三次,孙兴见到了动了真火,发脾气的爷爷是什么样子。
第一次是孙兴五岁的时候。那天上午孙兴家养的狗丢了,那条狗几乎是伴着孙兴长大的。吃午饭时,孙兴又哭又闹,哭着喊着要爷爷奶奶给他找狗,怎么哄都不听。一着急,孙兴把碗里的饭倒在了桌上。没承想下一秒爷爷便突然抄起孙兴的空碗摔在了地上,发出一声巨大的脆响,孙兴当时吓懵了,连哭都忘了。他怎么也想不到,平时那么温和的爷爷,会这样大动肝火。
爷爷指着孙兴吼道:“孽障,谁准你糟践粮食的!”原来就是因为个这。孙兴清楚地记得那天爷爷把桌上的饭一颗不剩的扒到自己碗里吃完。从那以后,孙兴养成了一个习惯——凡在自己家里或者别人家里吃饭,盛到碗里的饭,桌上一颗不留,碗里一粒不剩。
也是从那次起,孙兴知道了,要爱惜粮食。后来,孙兴知道了还要爱惜这片生长粮食的土地,再后来,孙兴还知道了要爱惜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人。但,这也都是爷爷去世后的事了。
第二次是孙兴七岁的时候。那年孙兴回老家过暑假。孙兴在城里的家有影碟机,爸妈给他买了很多动画片的碟片,可回了老家,就看不成了。不过邻居家有影碟机,邻居婆婆就让孙兴到她家去看,于是孙兴常在邻居婆婆家待上一整个下午。有天邻居家哥哥也从城里回来了,他那年初二,比孙兴高整整两个头。他也要用影碟机,便将孙兴轰走了。孙兴觉得委屈,不知道哪儿生出来的一股子戾气,出了门直接在院儿里捡了块儿板砖,哼哧哼哧搬到邻居家门口,对着邻居家大门狠狠砸了下去。邻居家是大铁门,那一声响街坊四邻都听见了。
后面的事孙兴记得不是太清楚,只记得下一个画面就是爷爷冲出来把他拎回了家。回到家爷爷的脸色已经变得很可怖了,眼珠子仿佛要把眼眶瞪裂开来,腮帮子鼓地紧紧的,颊上的肌肉轻微地抽搐着。爷爷好一阵没说出话来,突然暴喝一声:“跪下!”孙兴懵了,同时双腿就软了下去。爷爷来回走着,奶奶在一旁不知所措,孙兴只是呜咽着哭,并不敢出声。半晌,爷爷转身正面着孙兴,指着他说:“罚你跪是因为你今天做了件下贱事,我要让你知道,人不能这么没骨气!”孙兴从爷爷的声音里听得出来,爷爷强压着怒火。除了给孙兴讲故事的时候,爷爷总是话不多,也从来没有什么长篇大论的说教,但爷爷说过的话,孙兴偏偏就是记得很牢。
那天孙兴跪了半个小时,从那以后,再也没去过隔壁婆婆家。那时候孙兴不知道什么叫“骨气”,也不知道自己做的事怎么就下贱了。但自那之后,孙兴多了一条后来他称其为原则的东西——不是自己的,就不要,也别惦记。
第三次是孙兴九岁的时候,零九年,建国六十周年阅兵。爷爷提前一个小时就坐在了电视机前,不住地看表,生怕自己错过了什么似的。中间去了趟厕所还叮嘱奶奶:“要是快开始了你就赶紧叫我。”那时孙兴正在房间里玩电脑,爷爷叫了孙兴好多次,孙兴只说,马上马上。其实孙兴打心底里不想看阅兵式。对于一个九岁的孩子而言,阅兵式的吸引力确实不如电脑游戏。那时的孙兴,并不能理解国庆背后的深层意义,也并不能明白为什么爷爷那么重视它。还差五分钟的时候,爷爷走了进来,问:“快了没?”
“快了快了。”孙兴敷衍道。
爷爷就在旁边站了两分钟,见孙兴还是不动,便拉起孙兴一只手:“走吧,出去看阅兵吧。”孙兴拼命挣开,那时的孙兴已经有了些逆反的心思,不再对大人那么惧怕,也不再对大人的话言听计从了。
“我不看我不看,阅兵有什么好看的呀!”孙兴吵闹着。
“你知不知道…你真是!这是阅兵,建国六十周年啦,你怎么能…六十周年,阅兵,你懂不懂这是什么意思!”爷爷声音骤然大了好几倍,吓了孙兴一跳。爷爷有些语无伦次,脸都憋红了,半晌,叹了口气,似乎是放弃了。孙兴现在明白了,那个时候爷爷知道,孙兴还太小,有些东西不清楚,也讲不清楚。
“开始了。”奶奶的声音从客厅传来,爷爷又叹了口气,脸上的怒容消逝了,渐渐转为一种遗憾的神色,眉头紧皱着,目光却有些黯淡。最后看了孙兴一眼,缓缓转身向客厅走去。
这是一件让孙兴后来每每想起就经不住万分后悔的事。他后悔当年为什么没有陪爷爷看那次阅兵,如果他知道这一生爷爷只有机会陪他看那一次阅兵的话。但那天爷爷的种种表现——对于阅兵式的重视,
一开始劝说孙兴时的愤怒和后来劝说无果的黯然,以及之后爷爷一秒不缺的看完整场阅兵式,都给孙兴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后来孙兴逐渐明白了“国家”这个概念以及什么叫“爱国”,也亲身体会到了那种让人心潮澎湃的强大感情。当年的那些印象不断地加深着孙兴心里“爱国”这种感情的程度。
一九年,建国七十周年阅兵,孙兴是坐在军营里和战友们一起看的。当孙兴看得浑身发热,一股自豪感油然而生时,心里想着的是十年前爷爷转身走出门前看他最后一眼的眼神。爷爷大概没想过自己会走进军营吧?自己为什么又要走进军营呢?到现在孙兴也给不出一个清楚的答案。但孙兴知道的是,如果爷爷知道的话,他肯定会高兴,会为自己的孙子感到骄傲。因为说到底,这根儿是起在爷爷那儿的。
孙兴总想,爷爷去世的太早了。奶奶说爷爷年轻的时候吃过好多苦,孙兴小时候一直跟爷爷说要等着自己长大的那一天让他享福,每当这时,爷爷就会笑着抚一抚孙兴的头,说:“爷爷等着那一天。”可是,爷爷终究没能等到。他没能等到孙兴长大,没能看见孙兴成长为一个什么样的人,孙兴想,自己该不会让爷爷失望吧。
小时候,爷爷就是孙兴的依靠,孙兴觉得只要有爷爷在,天就不会塌下来,只要跟在爷爷身后,孙兴就知道该往哪儿走。可是十一岁那年,爷爷永远离开了孙兴,那时孙兴觉得,天塌了,四周顿时陷入一片漆黑。此后的很多年里,每当孙兴遇到困境,他总想,若是爷爷还在,他会不会提供给我更有用的帮助,一如小时候那样,若是爷爷还在,自己的很多抉择会不会不用那么痛苦,不用那么挣扎。
爷爷是个连小学文凭都没有的普通老人,可他一辈子读的堪称巨量的书给他带来的学识,经历的世事给他带来的丰富阅历,他的品行和原则,对小小的孙兴起到了潜移默化的熏陶作用,无形中影响了孙兴后来的人生轨迹,冥冥中指引着孙兴的人生方向。
战友们常问孙兴:“你为啥那么爱背着手走路呢?跟个老头儿似的。”
孙兴笑道:“哈哈,我妈说我从两三岁开始就是这样走路的了。那时我爷爷背着手在前头走,我跟在他后头学他的样子走路。其实小时候我就是什么都模仿我爷爷,我身上的好多东西都是爷爷的影子。”
孙兴顿了顿,又说:“学校教会我什么是人,怎么走路,爷爷教会我的,是知道做一个什么样的人,以及该往哪儿走。”
施翰
二零年五月二十五日凌晨于上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