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名字里有一个“月”字。就是那种在姓氏后面加一个“月”、“芳”、“梅”的烂大街的名字。那时候班里除了她还有另外两个女生叫这个名字。老师称呼她的时候在名字前面加个“大”字的代号。

她是留级生,比我们所有人都大两岁。

她是近视眼。那时候,班里的近视眼还不是很多,所以她在班里像是异类。有些调皮的男生给她起外号叫“四眼妹”。但是她说过,将来一定要手术矫正。当时我没信。

她喜欢过我,追过我。

但是我拒绝。

那个时候我们的感情单纯得都有一点幼稚和不真实——男孩子只是理一个毛刺头都可以帅到被追捧,三道红杠子的肩章就可以让自己飘飘然,享受着别人羡慕不已的目光。我被她追,可能没什么特别的原因。只是哪天的新衣服让她感到眼前一亮,或者是哪一天的新发型特别张扬。但是谁知道呢?

那时候的她在冬天经常戴一个白色毛线帽子。两排洁白的牙齿非常紧密。帽子戴久了,偶尔摘下来,头发就会就会被压得变形,特别难看。所以他从来不在我面前摘帽子。

当然,我那时候被父母逼着,冬天也要戴臃肿的帽子。

忘记是因为什么原因,大概是诗歌朗诵比赛输给了别人,出于懊恼,那天我把戴习惯了的帽子扔掉了。真的很丑。真的很冷。

于是她也摘了,陪着我。

那天她在楼梯口等我,躲躲闪闪。远远地就看见摘了帽子的她剩下一头像水獭的毛皮一样的头发,再加上她那一副圆框略小的眼镜,造型滑稽。

我低着头闷声不吭,走过她身边的时候低声说了一声“无聊”。

我没有回头,她什么反应我并不清楚。

小学六年级毕业的前一天,我因事离校,走的匆忙,没有道别。从教室走出去的时候,我转身看到她趴在课桌上写作业。走出教室,此后的六年多,都没有再见过。

初中时她曾经写过信给我,信辗转几个人的手最终才到了我的手上。她约我见面,在周末。但是我后来竟然忘记了,想起那次约会的时候,已经过了几个星期。

我不是故意的。是因为从一开始就没有真正在乎过。最悲凉的事情就是,我承认你是个好人,但我对你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我说抱歉会有用吗?

我有必要说吗?

后来,我的好友列表中突然出现了一个陌生的头像。那是一个女孩,眼睛不大,瘦瘦的,没有眼镜。我回忆了很久,突然想起来……

原来她真的做了近视矫正。

发消息问她近况如何。她回答说,初二那年就辍学了,现在做学校超市的售货员。也有了自己的男朋友。

“哦,对了。明年可能转去你们学校的超市。”她说。

“好。欢迎。”

那时候,我已经上高中了。

她的经历果然很符合一个农村女孩儿的命运。

高中学校的超市特别小,每到晚上都会像上下班高峰的公交车一样拥挤。我见过那些在超市打工的女孩子。她们很多与我们年龄相仿,相貌平平,灰头土脸。顾客多的时候,她们扯着嗓门大声喊着,汗水顺着下颚淌下来。这样的场面挺狼狈的。所以我从不去挤超市。

在我们学校,我从来都没见过她。

可能是她根本没有转来,也可能是我们擦肩而过,却互不相认。

无所谓了,也没人在乎认不认识了。

我的QQ号从小学四年级用到大学一年级,攒了几百个好友。有段时间我心情不好,于是就想把好友列表那些无关紧要的人删掉。图耳根清净。

那时候她发了一条说说,内容是一晚要上十几次厕所,很辛苦。评论里有人问几个月了。她答,三个月。

我就把她删了。

你知道吗?有时候我们与另外一个人的轨迹可能呈一个锐角,刚开始挺近的,走着走着就远了。也有些人是平行线,始终与你不远,遥遥相望,但是没有交点。也可能是相交线,不知从哪里来的,就与你交汇了。

我和她之间是一个锐角,还是89°的那种。

讲这个故事的目的是告诉你——

如果你曾扮演着我的角色,请习惯时光会把你身边的某些人变得面目全非。你得学会接受一切让人惊讶的事实,然后学着淡然地说,哦,是吗,那祝福你哦。

如果你曾扮演着她的角色,请相信时光虽然无情,但它的优点就是会帮你把那些不在乎你的、无关紧要的人远远地扔出你的视野范围。生活再怎么狼狈和艰辛,都要撑下去。因为总有人会陪着你,同生共死。

PS:很抱歉我没有写一个甜蜜的、终成眷属的青春爱情故事给你读。事实上,我不太会编故事,我只会复述经历。现实就是,那个曾经喜欢过我、追过我的女孩儿,最后没有变漂亮,也没有回到我的身边。她最终成为了别人的妻子,过着有些尴尬和狼狈的生活。我能做的,只有给予祝福,还是出于礼貌的那种。

一年又一年,时光带走我身边的人,也把我从别人身边带走。有些回忆,或许温馨,或许不堪。直到有一天,它们就再也不能左右你的情绪。好比忘记加塞子的瓶装酒,最后浓烈散尽,生活一下子变得有些索然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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