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目中的那一些话剧

    《天下第一楼》  何冀平    创作于  1988年        中国当代剧作家

    创业于清代同治年间,传至民国初年的老北京正阳门上的老字号烤鸭店“福聚德”,在第三代掌柜的手上入不敷出,债台高筑,气数殆尽。老掌柜想把自己的祖传基业让自己的亲戚来打理并帮衬自己的两位儿子少爷。可是两位少爷与鸭子无缘,大的少爷迷戏玩票,小的少爷崇尚习武,还从柜上不断地大把大把地支银子,名噪京华的烤鸭店岌岌可危,将面临着倒闭。老掌柜的亲戚知难而退,于是向他举荐了其师弟卢孟实的外姓人来做一掌柜操持着店业的经营。

    卢孟实是一个有抱负的,有心计的人,自幼受人歧视。但他又是一个生性聪明,想要出人头地,立誓要干出一番事业的人,以泄胸中的不平。面对着势如垒卵的“福聚德”,他绞尽脑汁,匠心运筹,在资金不足的前提下,为了扩大生意,顶着亏空,在不长的一年的时间里,举债使得这三间的老屋翻盖起了二层的楼房。楼是起来了,但是讨债的人也来了。面对讨债的人,他欲情故纵,偷梁换柱,缓兵之计,抓时机,摸心思,斗法子,抖机灵,巧拆兑等手段,一气呵成,从容应对,使得他度过了危机,也使得他站稳了脚跟。难怪连见多识广的青楼名妓玉雏姑娘都佩服他的胆量,老掌柜的亲戚竟也吓得腿脚抖索。他这么做似乎不够诚实,但他如果足够的诚实,这店恐怕早就歇业了,何谈“福聚楼”烤鸭店的东山再起呢?耍一时之诈,谋长远之利,不泥古而善变通,不强攻而多巧取,这也正是他的精明之处。

    作为一名独揽大权的经营者,他追求效益,推出了一系列的大胆的改革措施,是无可厚非的,也是职责所在的。在他的相好青楼女子的协助下,在技艺超群的罗大头和迎来送往的堂头常贵的帮助下,在摆脱了两位少东家的羁绊,就这样,历经十年,“福聚德”烤鸭店大展宏图,名闻京城。

    正当卢孟实筹划进一步扩大店业时,两位少东家在别人的纵容挑唆下,却与他争起要收回东家的全部产权。常贵一辈子卑躬屈膝任人差使,竟在端盘走菜时气绝身亡,在加上侦缉队在店内查出罗大头藏有私烟。在此的情况下,虽然据理力争,摆出事实,但也无济于事,最后只得屈从于不公正的命运,离开了“福聚德”,回到了山东的老家过着隐居的生活。青楼女子玉雏在离开“福聚德”之时,送上了卢孟实定好的一幅对联;“好一座危楼谁是主人谁是客,只三间老屋时宜明月时宜风”,修爷题上横批;“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

    正所谓“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但聚与散,兴与衰,和与争,都是外部的动作因素,而真正的“谁是主人谁是客”才是内部条件的主要因素。也是值得我们去深思的主要因素,这里饱含着世间的沧桑和人生的无常。

    我以为,天下再好的味道,再好的宴席,终究是要乏味的,也终究是要席散的,这才是主题,这才是根本。无论是卢孟实如何的奋斗和辛劳,如何的精明和心计,最终也难免像宴席一样,曲终戏散,各奔东西,就像是三国中的“分久必合,合久必分”一样的道理。也说明了一个浅显的道理,“一个人的建顶不住三个人的拆”,这是中国人的行事风格。无论是国之大小,企业之强衰,都有这么种道理的存在,这种道理无处不在,从萌芽的时候就难免会有反对和打压;从壮大的时候就难免会有嫉妒和造势;从兴盛的时候就难免会有陷害和算计。无论大事小事,只有卢孟实最艰难,他要应付外部的斗争,还要面对内部的矛盾。卢孟实走了,是因为东家不再需要他了;玉雏走了,是因为卢孟实不能带走她;常贵死了,是因为这个世界不能褒奖他;修爷醉了,是因为他不知道将去何方。

    天下之大无处没有宴席,天下之小无处没有不散的宴席。人间的百态不过是聚聚合合,世间的故事也不过是合合聚聚。谁是主人谁是客,也真难以界定,孰时孰错,也真难以分清。

    我也以为,人生像是烹饪,五味杂陈才是五味调和的基础,小到一个家,大到一个国,都需要各种不同的人来粉墨登场来调和。无所谓好,也无所谓坏,古代的宰相肚子里也可撑船,可见“治大国不过如小烹”是古代宰相的绝活。可是没有人离得开吃喝,即便有人觉得吃喝太庸俗,找不到乐趣,但也有人觉得在吃喝里找到了尊严,找到了价值。人生在世,吃喝不敢说是本义,但凡世间之事,也都建立在这个基础之上的。铁打的饭店流水的伙计,铁打的菜肴流水的食客,天下没有不散的筵席。从这个道理来看卢孟实,虽然不知“谁是主人谁是客”,但他用踏实的勤奋,智慧的努力,给我们这个时代和后人留下了一座“天下第一楼”。这个世上“半宜明月半宜风”需要看破的人来点题,但更多的还是需要实干的人去干,不管是在哪个时代,哪个行业,他们都是值得我们去尊敬和去学习的。

    三幕的话剧结束了,我也从浓厚的京味中走了出来,也让我在感受主题之外,完成了一次非常丰富的艺术享受。就像剧作者自己所说;“我一向不太喜欢文学艺术作品直指时事,更注重人性的永恒”。“福聚德”烤鸭店的兴盛,“福聚德”烤鸭店里的人的兴衰,也就在情理之中了。我喜欢这一部话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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