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碑奥德赛9: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探索者号与龟036

梦觉图像学071 和宿命比起来,宿命感才是更恐怖的

“位”是表现不可见之物的手段,图像使用“框定”的方式来获得。艺术史学者巫鸿指出“框定的基本方式有两种:凝住和运动用以标示两种不可见的存在状态。凝住指的是固定于一个特殊位置,比如空塌、伞盖下的空座。运动是指创造一个可移动的空间,用一段空间而非某一个点来框住“位”。

《读碑窠石图》同时运用了这两种框定的方式。一方面,石碑是一种凝住的“位”,这与中国传统祖先牌位的表现方式一致;所不同的是这块石碑是无字碑,它以空白模糊了具体的时间、事件和人。立碑即是立言、立位,宣示某种存在的神性和不朽。但是无字碑是为谁所立、向谁言讲?

邓椿《画继》指出李成使用的一个图像技法:“所作寒林多在岩穴中,以兴君子之在野也;自余窠植,尽生于平地,亦以兴小人之在位”。说明李成是用寒林和窠植来比拟君子和小人之“位”。无字碑既不写君子也不写小人,既不写古也不写今,那么它是谁之“位”?

它就像一片镜子,不自现,却能照见所有投向它的观看。画里的读碑者是一个人,

但是每一个观画的人也都是读碑者,这些图像之外的读碑者像镜子丛林里的投影里一样无穷无尽。每个人都可以在无字碑里照见自己的历史。但每个观看图像的人都是个体的经验,就像那个遇见石碑的行者,都在以单薄的个体面对大历史的冲击。

同时,无字碑不是无可写,而是写不尽,挂一漏万,只能以空白纳万千。每个时间里的每个人物都是一个字符,但都像行者一样只是路过石碑,像前赴后继的流水一样冲刷着石碑。每个字都被后面的字推搡、挤占,每个人都被后一个人覆盖,就像在一张白纸上不断地书写,最终所有的墨字相互堆叠成一整片墨迹,彼此不辨,共同消失在一张无字的黑色纸上。

骑驴的行者,也曾自诩为李白的《侠客行》,也曾吴钩霜雪,飒沓流星。以为会以现实中的功业留书于历史的石碑之上。但如今,千里单骑,身后无名,《侠客行》是胸中沟壑,无字碑是眼中现实,惟问一声:谁能书阁下,白首太玄经。

梦觉图像学072夜晚是一片无边的长满眼睛的黑云

石头在等待铁器给自己命名,无字碑在等待能白首太玄经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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