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游记》精读Vol.015：第一回批注精读（15）

美猴王一见，倒身下拜，磕头不计其数，口中只道：“师父！师父！我弟子志心朝礼！志心朝礼！”祖师道：“你是那方人氏？且说个乡贯姓名明白，再拜。”猴王道：“弟子东胜神洲傲来国花果山水帘洞人氏。”祖师喝令：“赶出去！他本是个撒诈捣虚之徒，那里修甚么道果！”猴王慌忙磕头不住道：“弟子是老实之言，决无虚诈。”祖师道：“你既老实，怎么说东胜神洲？那去处到我这里，隔两重大海，一座南赡部洲，如何就得到此？”猴王叩头道：“弟子飘洋过海，登界游方，有十数个年头，方才访到此处。”

【批注】菩提祖师的神貌一看就是得道高人，美猴王自然也看得出，故而见了菩提祖师“倒身下拜，磕头不计其数”，还口中叫着“师父”，说道“志心朝礼”。“志心朝礼”化用了道教典籍中“志心皈命礼”，在这里意思就是诚心诚意的朝拜礼敬。菩提祖师询问美猴王来历，美猴王如实告知，然而这实话却引起菩提祖师的不满。“撒诈捣虚”就是说谎骗人的意思，在菩提祖师看来，美猴王就是一个撒谎骗人之徒，为何菩提祖师会误会美猴王呢？

 

【批注】原来，按照西游的世界观，菩提祖师所在的西牛贺洲与美猴王所在的东胜神洲，中间隔了两重大海，还有一座南赡部洲。这其中的距离，菩提祖师没有说，但是可以想见，必然是千万里遥远，一个没有任何能力的石猴如何过了这千万里？这自然引起菩提祖师的怀疑了。美猴王只得向菩提祖师解释自己数年来的经历。同时，如果把菩提祖师看作美猴王的大道之心，这里菩提祖师询问美猴王来历，便是美猴王自己确认自己的人生经历，是美猴王大道之心提醒美猴王，不要忘记自己的出身。

祖师道：“既是逐渐行来的也罢。你姓甚么？”猴王又道：“我无性。人若骂我，我也不恼；若打我，我也不嗔，只是陪个礼儿就罢了。一生无性。”祖师道：“不是这个性。你父母原来姓甚么？”猴王道：“我也无父母。”祖师道：“既无父母，想是树上生的？”猴王道：“我虽不是树生，却是石里长的。我只记得花果山上有一块仙石，其年石破，我便生也。”

【批注】问明来历，菩提祖师继续询问美猴王的姓名。但是这问话却引起了一些歧义，菩提祖师问美猴王“姓什么”，是问姓氏，美猴王却理解为“性”，还以为问性情。美猴王的回答则是“无性”，这很有意思，后文美猴王学了本领后，就是因为天庭给他的官职小以及王母不邀请他赴会，才非常生气，来大闹天宫的，这显然是有着性情的，然而那时后来的美猴王，此时的美猴王却是无性情的。此时美猴王为何没有性情的，其实也就是因为他无“姓”。

 

【批注】当菩提祖师解释了自己的问话后，美猴王的回复是“无父母，也就没有姓”。在生活中，每个人都是有父母的，父母就是我们来到这个世界的最直接的因缘，而姓氏姓名就是我们身份的象征。一个人有了姓名，便知道自己是谁了，从此也就有了自己的性情。美猴王在遇到菩提祖师之前，是没有姓名的，只有一个美猴王的称号，美猴王的称号不是姓名，不是他在社会中立人处事的象征，是他的天性。故而没有姓名的美猴王，自然也就不知自己到底是谁，在社会中又扮演怎样的角色，也就没有性情了。

 

【批注】动物都有父母，没有父母，那一般就是植物了，故而菩提祖师认为美猴王是树上生的。但是美猴王是知道自己的来历的，他告诉菩提祖师是石头里出来的。石头里出来和树上生的，可不一样，树上生的，虽然没有父母的说法，但是仍然有出生的凭借，就是那棵树，但是石头不是动植物，是不可能生出东西来的。按照正常的理解，我们是不可能感知到自己来没有出生前的状态的，但是美猴王竟然知道自己出生前，花果山上就有一颗石头，可见这只石猴果真神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