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好可怜”然后一一就哭了。

一一小时候不经逗，还特爱哭鼻子。

一一有一个大她两岁的哥哥，最爱做一件事：说“你好可怜”。然后懵懂的一一不知所以，嘴巴慢慢下撇，大颗的泪珠哗哗地滚落脸颊。在一一的号啕大哭中，哥哥手舞足蹈、狂笑不止。

还没上小学的一一不明白，为什么哥哥一说自己可怜就悲从中来，仿佛她真的有事值得哭泣。

一一现年三十，已婚未育，体制内工作，家庭虽不富足但小康有余。熬过了年少的穷困、读书时的艰苦、就业时的纠结和择偶时的彷徨，好不容易住进了新房、换了新的座驾，感觉日子不甚美好。每日坚持运动、读书、做美食…近两年才觉得现在过得才是“生活”，以前只能算“生存”和“活着”。然后身边的人一个个觉得她很可怜，一个没有孩子的女人……

上周一个久未谋面的朋友见到一一，开口就不吝赞美“哇，你瘦了耶，这皮肤、这身段…”正当她沉浸在“女人就该对自己好一点”的幻觉时，一句话让他如坠冰窟“不过，那又有什么用？赶紧生个孩子吧！”

一一觉得自己又可怜了，再瘦再美有什么用？眼眶发酸，下班路上忍不住哭起来。心里琢磨“有无孩子和自己坚持运动、追求美有联系吗？难道只要生了孩子，即使自己变成臃肿的大妈也没关系吗？这就功德圆满啦？”

上周末一一恰巧出差到朋友小云的城市，朋友直言不讳“如果你老公人到中年想要孩子而你又丧失生育能力了，他又找了别的女人生孩子，面对这样的背叛，你余下的日子该怎么过？”一一听着心里不由得一紧“妈呀，我从来没考虑过这么遥远的事情，难道我要靠一个孩子去维系一段婚姻？”。再说“爱就在一起，不爱就不在一起，婚姻在保障结婚自由的同时也保障离婚自由，难道不爱了也要因为孩子或者各种利益纠葛还在一起相互折磨？”

一一又觉得自己可怜了，想着中年被老公狠心出轨抛弃凄惨的后半生，眼泪无声地溢出眼眶。虽然心里想着“追求爱与自由婚姻在一些人眼里难道是牢笼吗？非得层层捆绑才能换来她们要的安全感？”

紧接着一家烤鸭店开业，一一请两朋友品尝顺便小聚。小水讲“我以前也不喜欢孩子，等你生了就喜欢了，自己的孩子看着可亲了。”另一个小树说“我老公晚上喝多了回家，摸摸老大的头，亲亲老二的脸，我看着特幸福”。二人相谈甚欢，然后一一就觉得自己特可怜，插不上话题，这一次就像打开的水龙头，眼泪止不住的流。

期期艾艾、顾影自怜了周末两天后的周一清晨，一一看到小云于深夜发的一条朋友圈“妈妈这个职业可以辞职吗？我真是心力交瘁。”

这一次，一一明白了，觉得自己不可怜了。别人可以营造氛围，但自己不可以信以为真。

人是一个矛盾体，人云亦云、随波逐流是天性。即使内心深处希望自己能与众不同，却依然会做出和周围99%的人一样的选择，同时她希望并建议你和她做同样的选择。或许，有的人都不能称其为选择。为什么自己的人生要让别人左右呢？

一一收起了泪水，然后释然了。

爱自己，过自己想过的生活，与任何人无关，她不再需要任何人再指点江山，甜蜜幸福也罢，一地鸡毛也罢。

然后，一一觉得她成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