扒一扒评书稿子,算卦就是买卖而已

我把相声名家张寿臣的评书改成了文字,当做故事讲同样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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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他出了名,是因为一件事情。

这天也是,人挨人人挤人呐,里三层外三层,都站慢了,找他算卦。


人群外边儿人都往里边儿挤,挤着挤着打起来了。

一个老大爷一个小伙子,这爷俩儿打起来了,五逢六月,天儿热,小伙子穿一汗衫儿光着膀子露着胳膊,往里边儿挤。

这边儿是一个老大爷,七十来岁,手里边儿托着一个宜兴的小茶壶,呵,锃光瓦亮在手里边儿传了多少辈儿了,底下垫着毡子垫儿,怕热,拿手托着壶,里面是滚热的开水。

他也往里边儿挤,这壶奔小伙子胳膊刺啦一下子,当时把油皮儿都烫破了。呵!老头啊,我说你不长点儿眼啊,你瞧给我烫的。

老头儿啊,倚老卖老,嘛呀?怎么了?碰上了?那算什么呀,胳膊坏了能好,这壶坏了没地儿买去,他比你爷爷岁数都大。三青子话,俩人儿越说越呛打起来了。


这一矫情起来不要紧,人们都往外看。小神仙一瞧坏了,你要不拦住了,人可就散了。

拿手一指,嘿嘿,你瞧,跟您二位咱们算是有缘。哈哈,小伙子,你过来,我告诉你呀,别说话,别打架,你跟这老头儿前世的冤家今生的对头,上辈子你们俩之间有一条人命,这事儿纠缠不清一直到现在。你恨不恨他?恨他!你只要一抬手他就躺地下死了,这辈子他死下辈子可就是你死。

冤冤相报何时解啊?是啊,先生,这么厉害?你不信我的吗,赶紧回家,知道么,三天别露面,这事儿就过去了。哎呦先生我谢谢您。小伙子给冤走了。


喊这老头儿,这位老者,来来来,您多大岁数了?我七十二了。正坎儿上,看见了吗,知道么。像这个岁数你怎么糊涂啊。

不是,我这壶……你别说,这壶是你心爱之物。那是啊!我爷爷留下了的。我跟你这么说吧,诶,三天,够呛,就算三天吧,三天之内这壶如果说留住了,倾国倾城啊,了不得了。

可是这三天之内你这壶,保不齐就留不住了,知道么。赶紧回家,哪儿都别去,坐屋里看着你这壶,走。老头儿一听,嚯,是啊,我这是宝贝,我回去,我谢谢您。


老头儿回家了,没等三天,当天晚上就碎了。

怎么呢?老头儿啊,住一个大杂院。这一辈子也没结过婚,有这么一间小房儿,也没老伴儿也没孩子,本家儿有个侄子管他,按月头儿呢,给袋儿米,给点儿零花儿钱。闲着没事儿呢他出来进去自个儿这么玩儿着。

回家之后托着这壶要了老头儿的命了,搁哪儿呢?屋里头连个柜子都没有,连个箱子都没有。你说搁桌子上,猫来了给扒拉地下去了。搁哪儿呢?搁被子里面,这不像话啊。想来想去一瞧啊,呵,墙上。他这房啊年深日久墙上这砖都活动了,拿手一抻这砖就抻下一块来。墙上有一窟窿,太好了,把这壶搁在这窟窿里面。心说这行了,猫你再能捯你捯不到那儿去啊。老头儿痛快了,搁好了,这一天没什么事儿,晚上躺下睡觉了,心说过三天我这把壶无价之宝。


半夜里出事儿了。老头接边儿,墙那头住着一主儿,拉房纤儿的,逢三破二,他从里面挣点儿钱。拉房纤儿的和珠宝行一样,半年不开张,开张吃二年。就这些日子熬的够呛,一趟活儿都没有。浑身上下就这身儿破衣服,饭也吃不着,难过。

诶,这两天摊上好买卖了,要发财,有一个房子他给说的,要说这事儿成了,挣的钱够他活到年底的,挺高兴。定的是转过天来在某某大茶馆,在那儿签合同立字据给钱,他就挣钱了。

可是明天两边儿都见面自己这身儿衣裳太脏了,都是泥。这要穿着,让人不相信呐。洗,买了一块儿日光皂,可有一样儿,家里没有别的衣裳,浑身上下就这一身儿,外面的大褂,里面这身儿裤褂儿。你说大杂院儿你脱光了跟这儿洗,不合适。白天不能洗就得黑界。夜里边儿院里都睡觉了,他跟屋里边儿把衣服全脱下来,腰上拿炕单子围好了,拿大盆弄得了上院儿里边,弄水,跟这儿连搓带洗。洗完了,拧干了,迎风一抖,抖楞开了,挺高兴。

搁院儿里不敢,院儿里贼多。院儿里住好几家是专业偷东西的。这明天早晨真给我偷走了,我事儿就耽误了。

赶紧回屋,唉呀,搁哪儿呢?诶,我跟屋里边儿晾。整好这边儿墙上有一橛子,栓根儿绳子,栓这边儿墙上呢,墙上也没钉子。怎么办呢?楔一个吧,翻箱倒柜找出一小钉子来,这么大个儿吧。找这墙缝儿找好了,这手拿过斧子来,嗨,当,噗,那边儿哗啦,壶碎了。

老头噌就起来了,嚯,这是活神仙啊,哪儿等三天啊,今儿晚上就碎了啊。


这事儿一传出来,了不得了,呵,小神仙是活神仙啊,说的都准。

人就这样,越传越好。北京城都知道了,每天大批的人呜央呜央地来上这儿算卦来。这一下好了,可是呢,定一规矩,就算十个人。每天打上午十点多一出摊,算十个人。

十个人算完了再来,明天请早。这一传出来更了不得了。人们都这样儿,唉呀,咱们得早去啊,是不是啊。一传开了买卖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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