种子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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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寄蜉蝣于天地;渺沧海之一粟。”

一条蜿蜒狭窄的街道,摆满了各种小摊子。吃的,用的,穿的,玩的。

吆喝叫卖声,农用三轮车的“噗噗”声,绵延不断,不绝于耳。

而“我”老板的摊子只卖着一种物品,就是“我们”。

“我们”旁边的老板是卖苗子的,有茄苗,有辣椒苗,有茄子苗……

“我”一直观察着来往的人类。

时不时会上来几个人类蹲下身子,翻着它们的身子,我知道,这些是种地的农人,被他们看中了,在与老板讨价还价后价格合适,就可以把它们带走了,然后它们终将走完这一生。

“我们”被一个大袋子装了起来,每次有人来买的时候,“我”都很认真地看着他们,因为“我”想要找个真心爱护“我们”的人类,希望他们能用勤劳的双手获得好的收获。

就这样,从朝霞到黄昏,我一直在等那个人类的出现。

“我”从同伴中筛选慢慢留到了最后,感觉也没有希望了,今天是等不到我选中的那个主人了。

突然一个年轻妇人,左手抱着一个一岁左右营养不良的瘦扁丫头。妇人约莫二十二三左右,长着一副不屈不挠的脸,她走上前来,“我”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但她是那么紧张和局促,“我”已经观察了她很久,这次生怕她又离开了。因为今天的她至少从这里路过了五次不下,每次听到价格,都从旁边走了。

这一次她走来,是因为老板急着回家,为了能卖出“我们”,老板假意做了让步,给斤两凑上了半斤,还给打了折扣。

就这样,我和两万七千左右的谷粒混在一起。老板没有了袋子,妇人窘迫地伸出右手从上衣口袋里抽出折叠无数遍的粗壳纸递给老板,老板接过粗壳纸,只是微不可察地叹息一声,随即把我们包了起来,用棕榈叶扎得严严实实。

妇人没发现,老板为了足称,悄悄塞进一把“坏东西”。

因为她此刻正数着皱巴巴零碎的纸钱。

至于坏东西是谁,“我”后面会道来。

老板带着狡黠的笑意接过钱,妇人满心欢喜地把“我们”揣进了怀里。

“我”很庆幸被千挑万选留了下来,“我”即将要去完成一个重要的使命。

颠颠簸簸,“我”能感觉得到,我们是在向着山下走,走了很远,路上有流水声,还有树叶被风吹起的声音。

夜幕降临,听着狗吠的声音,“我”知道,到家了。

“我”的同伴们早就被颠得七荤八素。

妇人挪开了一道“门”,与其说门,不如说是用竹子编制的镂空长方形的围栏,轻轻一挪就开了。

妇人把背上的背篓放了下来,随即抱着孩子进了里屋。

家里简朴得只有一张漆红的四方小桌,两把有些破败的椅子,还有一个用土夯的灶台,灶台上有一口大铁锅。

从“竹编门”进去的屋子进去,左边还有一道原木色的木门。

从这道木门进去,右手边安置着个一人高的红木色碗柜。再往前走,那里面置着一张红木床,挂着绣花帐子。

床的左边是两开门的红色大衣柜。两侧的柜面贴着梁山伯与祝英台正在读书写字。

衣柜旁边是用两条矮板凳搭着,上面堆了三口袋尼龙袋子,“我”能闻出来,是麦子。

“我们”虽同为种子,却是一旱一水。麦子种在农田里,而“我”需要长在水田里。更重要的是,想要从“我”身上获得收获,就必须要经过重重步骤,到了秋天才能有收获。

妇人把孩子放在那张红木床上,把帐子掖好。

带我“我们”从里屋出来,随即从怀中掏出包裹“我们”的粗壳纸,轻放在桌面上。

此时,门外靠墙的地方,有铁块碰撞的声音,那是锄头和镐锄之间发生的碰撞,“我”猜想一定是男主人回来了。

果然,“我”没猜错。

“买到了?”男人长了一张朴实厚道的脸,那身沾满泥土的衣服看不出原来的颜色。

妇人回头看着男人,眼里带着疑问。

“今儿那老黄牛弹了撅子,一时犁头不稳,我连人着拉了进去。”男人平淡地解释道。

“你自已不长心眼,明知那个背时的老牛有那个招子,不注意点。人没事就好。”女人跟着说,跟着把头转回来,拆着粗壳纸。

“水田耙好了,明日就把这些种上,有半斤吧?”男人问了一句,伸手去摸了摸。

“我去做夜饭,顺便把水烧起来。”妇人径直走到灶台边,开始用火柴点燃了茅草,然后把几根带着叶子还是半干的黄栌棵柴折断,扔进燃起的茅草上。

一股白色的烟雾瞬间从青瓦片缝隙中慢慢升在黑夜里。

男人进来就在灶火前,向着里面添柴火。

妇人用锑瓢从石缸里舀了两瓢水进锅里,没一会子,热气就冒了上来。她赶紧拿了一个干净的塑料盆装了起来。

随即端着那盆热水来到桌边,把所有的种子倒了进去。一下子很多干瘪和坏的种子全部浮了上来。

妇人把上面的那些用手摊了起来,一声很小的叹气声,夹着无奈。

“我”低垂着头,把重心压稳,生怕那水的浮力把我也带上去。

“我”自觉身体壮实,肯定不会,但是看着那些“坏东西”浮了上去,心里很不是滋味,也对老板如此做,着实辱了诚信,“我”感觉到了羞愧。

天色暗沉,男主人和女主人吃了红薯就睡下了。

因为门和土墙的原因,月光很浅,却也能照进来。

“我”沐浴着月光,温水开始变凉,直到东边的那一丝光亮重新升起。

一双温暖的手唤醒了冰冷的“我”。

“我”睁开双眼,看着近在咫尺的一张饱经风霜的脸,有晒斑和细纹,“我”觉得这是是一张美得独一二无的脸。

她捧着我们仔细地来回观看,嘴里还说着:“差不多了。”

屋里床上传来了一道哭声,是那个干煸瘦小的奶娃子哭了,请原谅“我”这样比喻面前这个女人的女儿,因为确实如此。

“我”知道,“我”的使命任重道远。

女人慌忙把我们放进水盆里,湿手在侧边的衣角上抹了几下,赶紧进了里屋。

女人安抚了她的丫头,把小人儿抱了出来,和男人匆忙吃了红薯玉米饭,就在坝子上忙碌了起来。

男人从屋后的田坎边挖来六撮箕肥沃的泥土,这是之前就准备好了的。用锄头把泥土锤得碎碎的,然后选了一块平地,把这些泥土平铺在那里,约一掌厚度。

“我们”被女人端了出来,此时远远就见那里的苗床准备好了。

男人已经从湾里把竹子砍了回来,此刻正在用刀在切割竹子。

女人把我们从水中捞了起来,用筛子装好沥干水分。

女人把她家的丫头就直接放在一个木椅子上,让她自己坐在那里玩个瓷器玩具。时不时还哭上几声可女人太忙了,根本没时间搭理,这时,我就在想,要是我能长出人类的那种脚就好了。

主要是那丫头哭得可怜兮兮的,听得“我”头疼。

女人把那泥土上洒了一层薄薄的水,让泥土湿润且透。

“我”和同伴们被一把把撒在泥土上,忘了说那些‘坏东西’就是老板悄悄塞进去的干瘪和坏的种子,虽然对老板这种做法很无耻,但“我”也感到很无力。“我”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长个子,然后创造价值,给女人和男人最大的收获。

男人放下手中的竹子,起身拿着筛子和女人面对面,隔着平铺的泥土站着。女人则是把留旁边的碎泥土倒进筛子,然后和男人各抓紧一面,前前后后用力筛着碎泥土,像是下泥土雨般,洋洋洒洒地飘落在我们的身上,直到把“我”和同伴们覆盖住为止。

最后,又用嘴含着水,当喷壶,一层水雾让我们身上的泥土湿润起来。

男人继续回去削竹子,它们长短不一,两头削得尖尖的,女人则是把地上的一块块竹子捡起来。

然后,把尖尖的两头插在苗床的两边,让它们呈弯弓的姿势,直到把所有的竹块这样弄完,女人又从屋内拿出了崭新的白色塑料薄膜。

男人和女人同心协力把白色塑料薄膜搭在方才的竹块上,把四周全部用石块和多余的泥土压住。

就这样,一个弧形的苗床就完成了,一转眼,日头当空了,女人终于洗手,然后抱了一下那个丫头,没一会儿,又把她放进去,去了灶房做饭去了。

时间一天天过去,一周后,“我”感觉身上有种迎难而上的感觉,没错,“我”的身子被一股力量撕扯开,“我”生根发芽了。

“我”就像做了一个很长的梦,“我”悠悠转头看着同伴们,它们也相继冒出了头。这里面太温暖了,女人和男人会在早上和夜晚给“我们”透气和喷水。

一周,两周,“我们”长得越来越高。

终于,“我们”顶着手掌长的绿芽,女人和男人又用之前的盆,把“我们”轻轻地搬离苗床。

“我”特别的开心,终于要去干正事了。

随着颠簸,“我”看到了梯坎式的大水田,一块连接着一块,全是波光粼粼的,还有男人们催打着耕牛在耙水田。

“我”来到了最底下的水田。

女人和男人一个在左,一个在右,人手一把苗子,“我”和几十个同伴是第一个入水田的。

“我”感觉自己又活了起来。

水田的下面是深沟,对面是一片山,山上长着一小片柏树。

太阳从柏树的缝隙中投射了过来,“我”感觉到了生命的召唤,“我”把根须使劲向着泥土里扎。

女人和男人这一做活又是从太阳升起做到太阳落山。

他们端着空空的盆子,满腿的泥浆,看着立在水田里的“我们”,那满脸的疲惫也掩盖不住眼里的光。

夜里的风,白日的太阳,都是“我”成长的滋养。

男人和女人隔几天会来巡视一圈,精心照料着“我们”。

很快到了梅雨季节,男人和女人卷起裤腿,把我们从水田中拔起来,捆成一摞摞的,然后需要进行第二次移栽。

这时,水田里到处都是忙碌的农人,他们大把大把的,挑着小腿高的秧苗,有说有笑地朝着各自的水田中去。

第二次移栽后,“我”却面对了一场暴雨,因为挨着水沟,有些洪水冲了过来,“我”和一些同伴不得已飘了起来,以为就要夭折在这里,着实不甘心。

没想到女人披着蓑衣和斗笠来了,此时,雨只是变小了,并没有停。

女人带着一把锄头,先去把水源维修了,保证一条小小的水渠不断流。

然后就是把“我们”从新插入泥土中,这一次“我”必须抓紧,不能做这么丢脸的事儿,怎么能因为一场暴雨,就站立不起来。

接下来,“我”每天都在很努力生长。

后来,女人来得更多,男人也许有其他事,只有偶尔来两次,看看水。

女人前期给“我们”捉虫子,扯稗子。

打农药,施肥,上水。

一个转眼,蝉鸣声叫响了整个夏天,一串串穗子,叶子开始变黄了。

“我”没有偷懒,转眼秋风吹起,水田的水慢慢变干了,因为这是女人来专门断了水流,为割稻谷做准备。

旱田里的橘子树上挂满了星星点点,它们变黄了。

而“我”和同伴们也全身变黄了,穗子压弯了“我们”的腰。

看着男人和女人脸上的笑脸,那两双枯燥的手握着我们的身子,他们用力的在木头上敲击着穗子,一颗颗饱满的金黄色的谷粒装满了尼龙口袋。

“我”终于可以安心地把任务交接给下一任的种子了。

“我”很荣幸,作为第一口新米从风车里被筛选出来,然后送进了打米机,一颗颗晶莹剔透圆润的米粒被开水翻腾起来。

“我”不怕烫,而是开心地翻滚着身子。

随后“我”从那丫头的嘴里慢慢进入。感受着那丫头的满足感,喜悦感。

男人和女人脸上丰收的喜悦,让我圆满完成了任务。

“我”知道,“我”作为一粒种子,完成了一场重要的旅程,更是种子的使命。


仅以此篇文感恩“一粒米”的背后付出。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

以前,需要很多工序才能获得一碗白米饭,如今工农业发现迅速,所有的工序都用机器了,节省了人力。

还有袁隆平爷爷的杂交水稻,产量大大提高,让所有人都能吃上白米饭。

现在很多人,可能不知道米是怎么来的。长在树上,还是长在地下?

是在水里?还是在土地上?

我七岁的女儿,也是在去年才知道,吃的米饭是怎么来的。

愿我们能谨记每一份辛劳,感恩每一份收获,珍惜每一粒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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