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可待成追忆(四十二)

一天,高雨静在上班,突然接到典典的电话。典典说她和一航已经回一航的父母家了,让她这个周末去一航家里玩。

“才不去,我都成电灯泡专业户了!”高雨静把旧手机贴在耳朵边上,坚决回绝。

“去嘛,一航父母都是极其朴实随和的人。”典典又抛了撒娇杀手锏。高雨静细思量,还是决定不去。凑这个热闹,显得太不懂事。

“雨静,你就当帮我看看一航父母,最后再把一次关呗。”

“哼,你们琴瑟和谐,都打算领证了,我还看啥啊。有点脱裤子放屁~多此一举。”高雨静怕心一软又答应了,仍然狠心地拒绝。

“跟你实话实说了吧。一航有个哥哥,叫一鸣,我们商量着把他哥哥介绍给你。反正你也不打算跟谁谁谁好了。”典典忍耐不住,终于招了真实意图。

“啊?!这个我就更不能去了。这叫什么事啊,我还送上门相亲?”高雨静隔着手机,都已满脸通红,像做了坏事似地不知所措。

“你先别拒绝,我把他哥的情况大致说一下。他哥比你好像大六岁,五年前谈过一次恋爱,分手后很受伤,一直没有再谈过朋友。上次我们回去还是他哥做的饭,还让我多吃一点,还没见过哪个男人这么细心的。你只是去看看,多给自己一次机会也不过份啊,肥水还不流外人田呢。再说了,你忍心以后找个外人当我嫂子,天天脚不落地地欺负我啊。”典典一股脑儿地不管高雨静有没有听进去,话语噼里啪啦全蹦出来了。

高雨静多少还是听进去了一些,但是作为一个姑娘,上门相亲跟上门推销是理同此理,是不是显得自己太廉价了,而且这事来得太过突然,毫无心理准备。虽然说过征婚,也不过就是说说而已。

“说好了,这个周六你一定要过来啊,我到时去车站接你。”典典丝毫不理会捏着手机已杂乱无章六神无主的高雨静是何等窘迫。

“我,我不去。”

“不行,你一定要来!反正你休息也没啥事,就当来玩了,顺便看看我以后要嫁的人家怎么样。”

“嗯,好吧,但是你别跟他们家里人说是去看人啊,只能说是同学来那边玩玩。你得保证,我才会去!”高雨静硬是拗不过罗典典的软磨硬泡,她握着电话,手心里的汗噌噌地冒出来。

“我保证,我绝对不说!”听到典典的话,她似乎放心了一点,心里终究是忐忑的,回家后怕挨吵,她一个字都不敢跟曲攀媛和齐慧姝提,大概没有比这更荒唐荒谬荒诞的事了。

周六清晨,早春的阳光透过半开的茶色玻璃,从地上窜到墙上,亮堂堂的。高雨静洗头后,换上一身休闲运动装,挎着她那随意的帆布包,乘公共汽车出发了。罗典典不止一次嘲笑她的包像“阿飞包”,又没有奇装异服,举止轻狂,单一个包怎滴就跟阿飞联系到一起了?高雨静不辩解,常常丢给她一个白眼。

公交车不停地开门关门,在每一站有人下车的片当,她都会蹦出一个念头,从这里下车,现在往回撤还来得及。她在这种挣扎矛盾中一直迷糊地诘问自己:这种行为不觉得很可笑吗?高雨静,你知道此刻在做什么吗?

典典打电话叮嘱她在哪站下,千万别坐过站了。她凝神听着报站器发出的温柔女声,眼睛也盯着窗外一闪而过的风景。烟花三月,阳光明媚,道旁的树木已抽出新绿,到处一片生机盎然蓄势待发。

见到典典在站台处引颈顾盼,高雨静心情复杂,那一瞬间仍异想天开地想拖着典典一起逃。她真的想临阵托逃,她承认自己没有勇气,是个懦夫,是个逃兵。随便典典怎么骂,她都挪不动前进的步伐。

“你来都来了,翻过这座山就到了。你要不走山路,我们也可以走大路,稍稍远一点。你就只当来散心了,有什么好怕的。”

“你没有跟他们家人讲实话吧,我只是你的同学,过来帮你看看你未来的家,其余的没讲吧。”高雨静死盯着典典,你要胆敢露出一丝骗人的痕迹,我就敢立马后撤的架势。

“真的没有,你把自己搞得太紧张了。”看着典典恨不能对天起誓的神情,高雨静也就将信将疑,随她而去。

她们从一条水泥路上山。树木蓊郁苍翠,小径曲绕通幽。也许是赶急了,或许是因那不安的情绪,高雨静的眉纠结在一起,挤成一个立体“川”字。她无法理解自己的做法,也想象不出此行的后果。

她的脸绯红,高烧一般滚烫。远远地,瞧见三排平房错落有致地嵌在山坡上。典典说一航的家在坡上最上面一排,一鸣就在家下面的一家公司上班。典典指着那家公司高处的名称,红色的大宋体字已经黯淡斑驳,似乎暗示着辉煌不再。

高雨静的手被典典死死捏着,几乎是拖拉着她前行,恐一放手她会像展翅的昆虫一样从手心里飞将出去。

“罗典典,我,我应聘都没这么紧张过。”水泥台阶破碎的地方钻出冒冒失失的野草,高雨静徒劳地嘟囔着。在感情方面从来没有主动过的她,总是在别人的意愿里被安排。相恋、分手、相亲,自己不做主,自然会被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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