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子和子路的师生情

《论语》学习之901204

【原文】子疾病,子路使门人为臣。病间,曰:“久矣哉,由之行诈也!无臣而为有臣。吾谁欺?欺天乎?且予与其死于臣之手也,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

【白话】孔子病得很重,子路让门人充当夫子的家臣来预备丧事。后来孔子的病情缓和了,说:“好长时间了,由用这种诈伪的方法啊!我没有家臣,却装作有家臣。我这是欺骗谁呢?难道要欺骗上天吗?而且我与其死在家臣的手里,不是还不如死在你们的手里吗?况且我即便不能用大夫礼葬,难道我就死在道路上没人埋葬吗?”

思考之八】本章反映出夫子和子路之间怎样的师生之情

本章讲孔子生病时候,子路的另一个表现;他曾经为老师的健康祈祷,“子疾病,子路请祷。”(《述而篇》第35章)。从中,我们能感受得到子路对孔子的一片赤诚之情,是何等的真挚,可能在所有的孔门弟子中,无一人能出其右。子路自19岁跟随孔子,终生不离,从一个乡间野人,成长为登堂入室的“高明正大”(朱熹语)的贤者,正是由于夫子的谆谆教诲所致。但子路也有可叹可惜之处,他不能和孔子灵魂相通,所以他的自以为是的做法总是适得其反,得不到孔子认可,反遭到很多次严厉批评。

而这个时候,子路在孔门众弟子之中不论是年龄,还是威信都是其他弟子所不能比拟的,尤其是在颜渊去世以后。子路不为老师的后事着想,还能靠谁呢?恐怕其他弟子也会推荐子路来办理这件事。

孔子三岁丧父、十七岁丧母、六十七岁丧妻、七十岁丧子,按今年的说法,是没有儿子为其办理丧事。钱穆先生《新解》讲“大夫丧有定礼,门弟子之丧其师,则无礼可据”。子路忠信,看老师久病不治,擅自做主欲以大夫之礼备丧。孔子虽曾为鲁国大夫,原有家臣,但早已卸任,按照周礼,已无资格以大夫之礼安葬。子路违犯礼制,严重僭越,这对于重礼守礼的孔子来说,显然不能接受,故而对子路发出愤怒的指责。

子路果然是行诈已久吗?责子路行诈,且不是自今日始,大概是说子路咎在不知(不知礼制、不知老师的心意)。《颜渊篇》第12章“子曰:‘片言可以折狱者,其由也与?’子路无宿诺。”子路说话没有不算数的时候,岂有久已行诈之事?子路的一句话,要胜过国君的盟约,可见“行诈”是专指此事而说。

“无宁死于二三子之手乎?”孔子此问,也深刻地表现出他的爱徒心切,也正好对子路与诸弟子进行现场教学:无礼起礼,不可不知!后来孔子死,诸弟子心丧三年,也正是为无礼起礼,其事记载于《家语》《史记》等书。这不仅体现出夫子对“礼”一以贯之的遵循,也体现了夫子一生传道授业的儒学精神。

“且予纵不得大葬,予死于道路乎”?这句话颇为凄凉。儒家一向重视死亡,孟子说“养生者不足以当大事,惟送死可以当大事”,因为活着的人是最后一次送他故要慎终。孔子对弟子们的期望也是真诚的。不然,又为什么在子路先孔子去世,夫子行将就木之时埋怨子贡为何姗姗来迟呢?

病重关头,孔子不是唉声叹气,怨天尤人,放不下各种其他事情……依旧是“罕言利与命与仁”。可见孔子“一以贯之”的圣贤之道,“十五至于学……七十从心所欲不逾矩”“曾子有疾……鸟之将死,其鸣也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中庸》讲“诚”,《大学》讲“毋自欺”,王阳明所谓“此心光明,亦复何言。”孔子何尝不是天地一体,廓然大公!

古代儒者,君子圣贤,所作所为但求心安,毫不在意那些形式,也不在乎结果如何,都是本着那个天理,那个道义。“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人。”(《孟子·尽心上》)做人光明磊落,问心无愧,君子坦荡荡,何况圣贤?前面有读过“主忠信”,尽己之谓忠,“己”就是明所说的“良知”,就是天理,不欺于天,不欺于心,就是“诚”,这才是儒家所看重的,所执守的。

【思考之九】学习本章,给我们有何启发?

读到本章,不禁有点心酸。夫子的知行合一、言传身教实在令人佩服。若回到当时,我们也许会跟子路的心情一样。仔细想想:孔子之道之尊,在其有门人弟子,岂重在能有家臣?孔子心之所重,亦重在其有诸弟子,岂重在其能有家臣?子路尊师拘礼、无通达权变,不知当孔子言礼,与其言仁、言道所分别处;孔子之可尊,其所以为百世之圣者,在其创师道,不在其曾为大夫。

孔子这样的圣人,确实是一座丰碑,为后人楷模。这就是我们读圣贤之学的意义。

我们反对愚忠愚孝,爱人也要有智慧,爱人的前提是知人,想当然地施爱,很多时候会让对方无法接受。我们每每为子路的真情所感动,也为他始终不能真正了解孔子而感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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