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剔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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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院坝里见到法师的时候,他的头发明显地比平时白了不少。我告诉他,哎呀,法师,最近怎么搞的,头发白了不少,人也显得苍老多了,这是怎么回事?生活就真的那么水深火热还是咋的?

法师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他告诉我他的这种情况用农村的话来说叫“鬼剔头”。前些天在家里睡觉时,后脑勺莫名其妙就掉了一块胡豆般大的头发,对此他感到恐惧,忙跑去问那些懂行的人,他们告诉他这叫“鬼剔头”。

都快五十的人了,还讲究那么多干啥?法师干笑着自我解嘲,对此我不便再说什么。

我关切地问法师阳阳最近到哪儿去了?阳阳是法师与前妻的儿子,我不知道法师离婚后儿子阳阳判给了谁?法师倒是坦率,他告诉我阳阳在离婚时判给了他的妈妈。

我像一个饶舌妇一样继续关心法师,提出自己对阳阳归属这件事的看法。你是怎么搞的,居然把自己的儿子送给了别人,你都快五十的人啦,再过一二十年也就做古了,我看到时候谁来给你养老送终?

哼,当初在协商离婚的时候,阳阳的妈妈坚持要将阳阳判给她,我扭不过她,只得顺了她的意,如今再生一个不就得了。

说得简单,我冷笑着对法师说,你都快五十的人啦,还能生一个吗?况且即使能生一个,你能保证那是一个儿子吗?没有子女在身边的晚年一定是非常凄凉的,有个病痛没有人照看,那光景不知有多么凄惨?

法师自信地说,你没有听说有人七八十岁都还能造人吗,何况我才五十都不到呢!

那是一些特殊的情况,并不是每个七八十岁的人都能造人,七八十岁后能够造人的人自然成了稀奇古怪的新闻。

法师显然已经被我的这种无礼言语激怒,他有些不满,表情虽然木然但眼神却流露出一丝厌恶,他慢慢地从院坝里向街面走去,我自然感觉到了他的这种不易察觉的神情,识趣地呆在院子里高喊:如果想要儿子,我有秘方,你可以来找我咨询。

只听法师在风中传来了冷笑,嘿嘿,你那些秘方,是歪的。

法师早年在北海舰队服役,专程给部队首长开车,后来复员到地方机关当了驾驶员,法师就成了我的同事和无话不说的朋友。

法师平时很少吃酒,偶尔吃醉的时候,他总是自豪地吹牛说自己在部队时曾经给某个中央领导开过车的事情。

法师给某个中央领导开过车的事情不知是真是假,但他说的那个中央领导我们都熟悉,于是大家都投来佩服与羡慕的目光。

法师的第一个老婆在乡下教书,后来法师通过关系将她调进了机关,环境一旦改变,人心就会随之而变。调进机关工作的法师老婆居然与局长搞到一起去了。那段时间,法师非常痛苦,家里闹得不可开交,法师工作起来也无精打采,好在再大的风浪也有过去的时候,夫妻俩最终协议离婚,儿子阳阳归了妻子,法师眼下住的这套房子归了法师。

师法后来又续了一门亲,那是一个在乡政府工作的女人,女人的老公也在乡政府工作,一次意外,女人的老公在下乡途中不慎跌入波涛汹涌的雅砻江。从此,这个女人带着一个女儿守了寡。

法师离异,女人守寡,经人搓合,两人重新组建了家庭。自从法师组建了新的家庭,我不知道他幸福还是不幸福,他没有说,我也不好问,只是法师莫名其妙地惹上了眼下这个“鬼剔头”的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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