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思绪的洪流 —— 阿斯汤加杂记（二）

每天的阿斯汤加练习，就像乘着一条破烂不堪的小船，在思绪的洪流中勇敢地前行，而且每天都会翻几次船。

这是因为，相比起「去想什么」，「不要去想」是更加困难的。在阿斯汤加这条路上，障碍太多太多了。《瑜伽经》1.30说道

在拓展心识的澄明度的过程中，会有九种干扰：疾病、昏沉、怀疑、放逸、倦怠、分心散乱、对心识得真实状态所持的妄见、无法坚持到底、退转。这些都是绊脚石，因为它们会引起心识的躁动，使其分心散乱。

【一】

每天早上的习练，首要障碍便是起床，就算当你已经养成了习惯，只要前一天晚上稍微拖延了一下，或是睡不好，起床就会十分困。此时，第一道障碍便是从床上到垫子上的距离。有时候，开始练习往往是最困难的，此时往往还没进入状态，人还在昏沉当中。

而当进入状态后，第二道障碍便是大脑中止不住的噪声。这些思维噪声是如此的强大，以至于平时的我们完全察觉不到它们的存在——因为我们深陷其中，我们的大脑总是在思考点什么，无时无刻不在产生各种想法。之所以称其为「噪声」，是因为绝大多数想法除了为我们带来精神上不必要的痛苦和干扰外，别无它用。而当走到垫子上、尝试专注地观察自己的呼吸时，便可以隐约察觉到噪声的存在了：
待会吃什么好呢……
外面天气真是热啊……
现在连站姿部分都没练完，后面还有一长串，真想快点结束……
……

思维总是在不断地产生噪声，我们的注意力也极其容易被它们带走。并且往往会因此引发情绪。情绪的激起，就会在身体上引发反应：呼吸急促不稳定、肌肉无力、心跳加快，原本保持得平稳的体式和呼吸的平衡，便突然间被打破，猝不及防。

第三重障碍便是身体上的不适。虽然整体来看随着每日的练习，核心力量和上半身力量逐步得到了加强，但每天你身体的情况都不一样：有时能做个向前穿越动作，有时却连做个完整的站立前屈都困难；有时候发现自己可以用双手撑起身体，有时练着练着肩部却突然酸疼，导致不得不沮丧地停止练习；有时能用手抓起大脚趾保持平衡，有时却连站多1秒都抖得不行……

这一系列身体的反应，经过大脑和思维，最终产生了「好练习」与「坏练习」的二元判断，进而产生了骄傲或沮丧的情绪。因为「小我」只喜欢完美的身体，喜欢高难的动作，这样便有了炫耀的资本，它不喜欢失衡、缺少力量、颤抖的身体。所以身体的情况很大程度上也会影响我们当天的练习感觉和心情。我们也很容易把瑜伽练习仅仅停留在身体层面上。

【二】

克服以上种种障碍的过程，其实就是修炼瑜伽八支的过程。阿斯汤加祖师爷乔伊斯说过阿斯汤加其实就是八支瑜伽，因为它完整包括了八大方面的内容：制戒、内制、体位法、呼吸控制法、制感、摄心、禅那、三摩地。在我看来，对这股思绪洪流的控制，其实就是修炼制戒、内制、制感的过程。（其他的体位、呼吸控制等等比较明显，这里就先不说了）

「制戒」是一些对外的道德准则，例如非暴力、诚实、无偷盗行为等；「内制」规定了我们对待自身的正确行为，如自律、学习。其实，这些不只有在生活中进行修行，在垫子上也可以进行修炼，例如：

在练习时，听从身体的感觉、诚实对待自己的身体，适合练习哪些动作就练哪些动作，不偷练，就是「诚实」的体现；

遇到一些难做的体式，如盘莲花时，要耐心前进，不要企图一步到位以免伤害自己，而当身体实在不适时，就要及时停下来，不要鲁莽前行，就是「非暴力」的体现；

每天早晨准时准点的练习就是「自律」和「信仰」的体现……

所以，垫子上的阿斯汤加练习，其实就是生活的演练场，在这里你如何对待你的练习，就是如何对待你的生活。通过对垫子上的自己的控制，慢慢地你也会对生活中的自己有所控制。

「制感」是指意识控制。我们的思绪总是游离不定的，在体式习练和呼吸时很容易心不在焉，注意力也不自觉地从当下的练习转移到其他非当下的事情。而制感，就是要我们在这些思绪干扰出现时，不要被它牵走，而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呼吸上。阿斯汤加大师John Scott在《阿斯汤加瑜伽》这本书中是这么说的「制感是关于控制意识的，它不是把想法拒之门外，而是让你学会当这些想法闪过你的脑袋时不要去过分留恋它们」。当意识得到控制时，才能更好地修炼接下来的分支——「集中」「沉思」，直至「三摩地」状态。这个无疑比体式练习难多了，因为我们面对的是已经根深蒂固的思维模式，是还没出生就已经存在的ego小我。

【三】

面对这股思绪的洪流，解决方法其实也很简单，那就是把注意力重新转移到呼吸上，《当下的力量》是这么说的「任何时刻当你意识到你没有处在当下的时候，你其实就进入当下了」，所以改变一下也可以这么说：任何时候当你意识到你自己在分心的时候，你就开始「制感」了。全心全意地观察呼吸，当脑中有思绪出现时，不要抑制、观察它就可以了。阿斯汤加的对每个体式的进入和退出时的呼吸模式都有严格的规定，每次呼吸都进行1-5的计数，并且每个体式都规定了眼睛的凝视点，这些其实是都是为了让我们能专注于当下。

其次是一定要上瑜伽馆找老师和同伴练习。老师的存在，能更好地帮助我们进步；而一群人的练习，散发出的能量场是巨大的，它能让我们更好地专注。所以条件允许的情况下跟老师是很好的选择。这个体验我只在3月份进行了一个月，以后一定要努力再去。

我知道，这思绪的洪流在接下来的很长时间将会与练习相依相伴，没关系，对它微笑吧。**因为在微笑的那一刻，就是意识之船的再次起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