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乐，难道不香吗？

       早晨儿子从自己的房间冲到我们的房间，还光着两条大腿，说，妈妈，我床上的天花板好像有些开裂了，害怕别掉下来。我和先生当时也都还没有起床，所以我对儿子说，那你睡到我们床上来吧。他像条灵活的泥鳅滑进了我们的被窝，然后接着又问我，妈妈，其实我刚刚想爬起来找你以前给我买的几本书，就是那几本日本人画的绘本，你还记得放在哪儿了吗？他一说我就想起来了那套书是我在他还没进小学前给他买的，竹下文子的作品，因为当时我看到这套书画风可爱，内容有趣，风格温暖就特别喜欢，所以便买下来给儿子了，果然他收到以后爱不释手，经常没事就捧着看，我也颇为得意觉得自己真是买对了。

        慢慢地，他长大了进了小学以后，他喜欢阅读的类型也在扩展中，宇宙太空、人体结构、历史科学、侦探冒险都是他爱好的范围，我们也开始慢慢地有意识地去引导他看一些世界名著、文学经典作品，又是慢慢地我们从引导变成了要求，会要求他去看一些学习教科书、作文选等，买的书越来越多，他的书架也快摆不下了，我就把他小时候的书做了整理，送给了有小孩子的朋友们，把我认为适合他那个年纪该读的书籍摆满了书架，所以当他今天突然问起我那套书送给谁了时，我其实已经记不清到底是给谁了，我只能告诉他，我送人了。他颇有些生气问我为什么要送给别人。这原本是让我有些羞愧的事，但出于对自己威严的维护，我抬高了声音，告诉他，因为他是少年了，而那些书显然已经不再适合他了，他应该看那些更加有营养，有深度的书。还告诉他，因为人的时间是有限的，看些没用的书就是在浪费时间，人的脑容量也是有限的，因此需要把空间留给更值得学习与记忆的东西，当身边的同龄人都在看那些适合自己该看的书时，而他还在看不适合年龄的书，别人会怎么看待这种幼稚的行为呢？也许被我振振有词的一番言论震慑住了，又或许被我不容辩驳的神情吓住了，儿子沉默了半晌，才轻轻地吐出了一句：其实我读书又不管别人怎么看，我也不觉得那套书是没用的。那你告诉我，它有什么用？我问他。至少我读它觉得很快乐。儿子看了我一眼，声音稍稍抬高了一点：因为它让我感到快乐。我原本要脱口而出

        “快乐，那有什么用？”幸好没有说出口，但是在自己心里却被刚才那个可怕的想法给吓到了，快乐，有什么用？快乐没用吗？到底是从什么时候，追求实用性的功利思想成了我衡量事物价值的唯一标准，我突然无言以对，极力掩饰自己内心的挫败感，终于我意识到那套画风可爱，内容有趣，风格温暖的绘本败在了成人那快乐无用的实用主义下，而它曾经可是儿子快乐童年的好伙伴啊，我仿佛是在逼着他慢慢抽干自己的少年气，渐渐也要尽快变得老气起来。

        至少它让我快乐。我又想到儿子的那句话，是啊，快乐，难道它不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