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落乌江城5

猪保险终究是没弄下来,尽管他托人疏通过,但上面态度坚持地虎着脸说:要是都弄虚作假,这工作还怎能继续下去。断了这个念想后,有人出主意让他将这些死猪偷偷卖给肉贩子,还能收回几个本钱。虽然现在是冬季,那些死猪也不容易坏掉,卖给肉贩子把坏肉再进行加工,这不是明摆着坑人吗?一旦那些肉做了馅料,或者弄成油脂渣流入市场,被坑的永远是消费者。阿黎虽然穷但不想为了钱而折腰。做人要对得起良心,他是这样想。要处理这些猪目前唯一的办法就是挖坑填埋,与其去找人又刨又挖,还不如报了上面做无害化处理。想到这些,他一个电话,动物检疫站人车就来了,迅速把这些尸体收进集装箱运走,然后集体填埋。

做完这些已经是几天后了。一日,他正在修理圈舍老娘来电话了。

阿黎啊!你爹出院了你来家里吧!撂了电话,他收拾一下自己就开车往村子走。

车子不到十分钟就进了院门,见老母正坐在灶台前烧火,养父躺在炕上脸上红润不少,兄弟阿源正坐在椅子上打电话。来时,他就想好把垫付的医药费要回来,如今猪没了,他打算另干一行。但无论干哪行,都需要流动资金不是么?

饭后问候了养父几句,趁着老母不在他慢吞吞朝兄弟提了那些钱。说这话时他有些脸红,跟兄弟讨要给老人的医药费,这事儿说出去会挨骂的,毕竟你阿黎还是人家老头儿帮着养大的。但人穷也顾不得脸面了,没钱的滋味真他娘得不好受。他在心里咒骂着。

阿源结束了电话,用一双深邃的眼瞳看着他。这双眼让他觉得不自在,像被人剥了皮看到骨一样。阿源的目光总会令人琢磨不透他早有感触。就像当初他的货车遭遇事故后,他坐在他家豪华宽敞的客厅里,向他描述整个事故的过程,为的是希望兄弟处理事件划分责任方时,能够朝自己倾斜一些。话听了后,阿源目无表情的沉思不语,依旧用令人头皮发麻的眼神盯着他看,像要活剥了他似的。大约持续了一刻钟,就用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道:是谁的责任就是谁的责任,这个不能弄虚作假。那口吻不容置辩。话都说到这份上,阿黎起身要走,身子还未完全出了大门,就听一个女人在背后用尖锐的嗓音说:阿源,你最好能弄清自己的身份,你想让整个交通局的人都知道你有个身份奇葩的大哥?还有一个拎不上台面的家庭?你可别忘了,你能有今天,都是我爸给的。

阿黎懊恼着出了单元门,即便挤上了公交车,阿源老婆的话还在耳边响。回到家他又品味了一遍那话的意思,怎么都感觉上了那两口子的当了。那些话,分明是讲给他停听到的,目的就是要断了他和那一家的来往。谁叫他穷呢?是个乡下的土老帽儿。

我这真的没钱,要不这点钱我怎会往回要呢!你知道我的情况。阿黎让自己从回忆中扯出来,坦然地对上兄弟的眼睛。他想,自己最好是解释一下,省的背上忘恩负义的名声。

那行吧!这钱权当我跟你借的,我打欠条行了吧!被那双瘆人的眼睛盯得发毛儿,阿黎最终低着头向阿源妥协了。

这是两万块,剩下的算是你的跑腿费。阿源铁着脸把一沓子钞票扔到阿黎面前。阿黎的手,下意识地攥在一起,他甚至听到了趾骨的咔哧声。

我会把欠条送来给老爷子。半天,阿黎才回了话。他大大方方把两万块揣进兜里,头也不回地走了。来之前,他本想把猪被冻死这事儿提一下,毕竟它们是因为送他老子上医院才惨死的。现在看来 ,似乎没那个必要了。

晚上,他回到了自己的住处,晚饭也没吃半掩着被子吞着烟,就这样盯着老婆孩子的照片看了一宿。

天亮后洗了把脸,他给那个一直给自己打而他却从未回复的人去了个电话。

豹哥,我是阿黎,前些日子你说的话还算数吗?

兄弟,哥哥就等着你这通电话了!只要你肯来帮哥,条件随你开。那头,豹哥说话豪爽,貌似心情不错。

豹哥的一通话让阿黎很是感动。说是人家请他过去帮忙,说白了他是去挣人家的钱。在老天都不帮他看他笑话的节骨眼儿,能有一位不落井下石,真心帮他的哥们儿已经很是幸运了,虽然人家也指望着他去为其卖力。他出力人家出钱,其实属于平同交易。但相比于关系最近的兄弟,豹哥就是他的贵人。本来还犹豫不定的他,像吃了一颗定心丸,当即决定就怎么着了,他去豹哥那里跟着他混,给他开大货。

阿黎二十岁不到就拿了驾照,至今已有十几年驾龄了。上学时他不好好读书,偏偏对开车感了兴趣。他先是去给别人开车,后来自己买了箱货搞起运输,期间少有事故发生,像两年前的那则交通事故还是头一遭。阿黎这人讲信用讲义气,不端架子人好求。只要朋友有难说到跟前,他都会去帮,在行业里也小有名气。他当初和豹哥是跑京沪这条线,两人不仅是同行是竞争对手又是朋友。那些划算的利润偏高的活儿,阿黎都会先紧着豹哥去干,自己以吃亏是福为处事原则。

那些不想把好活儿让出去的货车司机,却与豹哥看似水火不容。有人私下里跟他说,豹哥还养着两辆套牌车经年在外面跑,光是养路费就省下不少。人家提醒他多长个心眼儿,别跟他走得太近,万一到头来被人卖了还帮着数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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