愿人生从此不再有泪（二）

3

      “咣当”一声，门开了，出现一个满脸凶悍的女子，头发凌乱，冲上来，一把抱起正嚎啕大哭的大伟，转身狠狠地踹了小女孩一脚，“我说你一大早起来干什么，有闲心在这玩雪人，我叫你玩，叫你玩！”

      看小女孩重重跌倒在地上，女人又去踹那雪人，毕竟抱着孩子不便，雪人胖墩墩的身子只是有些倾斜而已。

      小女孩浑身发冷，赶紧爬起来朝屋子跑去，她要去做早饭，更要躲开可能朝她而来的更大疼痛。

      小女孩爸爸去山上放羊，遇到雪崩，救回来时奄奄一息。她趴在床前使劲摇晃着爸爸，爸爸缓缓举起大手，暖暖地落在她头顶上，侧首望着她，艰难地说：

    “不要怕玉兰，爸爸为你而骄傲，你是爸爸最坚强的玉兰，记住，看到天边山上的白雪了吗？爸爸会在那儿一直看着你，看着我的玉兰长大，你要快乐……”

      爸爸的声音越来越小，只看到双唇在蠕动，小女孩把耳朵帖上去，却被疯狂哭嚎的妈妈一把拖开，直接扔出去，她顾不上疼痛又扑上去，哭得撕心裂肺，仍留不住爸爸。

      ……

      弟弟们的哭是大事，玉兰终究还是躲不过一顿打。抹干眼泪去做饭，喂饱大伟，刚拿起馒头咬了一口，妈妈顺手就抄起身后的扫帚，打在玉兰单薄的棉裤上，腿上一阵痉挛，痛得她呲牙裂嘴，本能地跳开身子……

4

      皑皑白雪间，通往学校的路上，依然寒风凛冽，一个瘦弱的身影，却走得坚定。

      “玉兰！”

      是谁在叫自己？玉兰四下打量，四周全是白茫茫雪，天空阴沉低迷，仿佛也让雪填满了，随时要铺天盖地地坠落，远处，有一两个小小的黑影在蠕动，那也是去上学的。

      “玉兰！”真的有人，玉兰回身看，空中有一张脸，眨巴着漆黑眼睛，红红的鼻子夸张地立在脸中间，好可笑，还俏皮地吐着红舌头，手上握了根羊鞭——

        玉兰揉揉眼睛，那是爸爸的羊鞭！

        “爸爸？”

      玉兰扑上去，被推开，“诶……诶……你看你看，你都弄坏了我的发型了，看清楚点，我可不是你爸爸，我是跳跳。”那张脸居然说话了。

      “你是谁？跳跳？”玉兰后退一步，才看清面前的人，一袭白装，好熟悉的模样，等等，玉兰忽然间大笑起来，“你是——哈哈哈哈，你的大鼻子——你是雪人？还能走路了？” 好久没这样开心的笑过了，玉兰记起爸爸最喜欢她的笑声。   

    “笑什么？有那么好笑？”那人用手摸一下自己的鼻子，嘟哝着，“哼，还不是你给弄的。”

      “你真的是雪人跳跳？”玉兰惊奇地睁大双眼，“你还能走路？”

      “你也太小看人了吧？”跳跳看玉兰惊奇的模样，也圆瞪了大眼，很不服气道，“我不光会走路，我会的多了去了。你看——”

      跳跳变戏法似的向空中一挥手，手里就多了一盘热气腾腾的蒸鱼，再一挥手，哇，一整只喷香的烤羊腿，玉兰抬头看天，又看四周，仍白茫茫一片，不是做梦吧？

      “唔，这里风太大了，还冷，”跳跳看玉兰贪婪地舔起嘴唇，裂开嘴得意地笑了，把烤羊腿塞给玉兰，又一挥手。玉兰忽然觉得自己好暖和，原来自己已身处温暖的屋子里了，火炉真暖和啊，自从爸爸走了，她就被妈妈赶到了小柴房，四处透风的小柴房，她每晚只能使劲蜷缩起身子睡觉，可仍旧暖和不过来。

      桌上铺了好看的台布，热气腾腾，满满一桌子菜，散发出诱人的香味。小女孩肚子早咕噜咕噜叫个不停，她吞咽着口水，再次揉揉眼睛，面前的一切居然仍在。

      “怎么样？”跳跳看着小女孩，“我本事大吧？就不表示一下？对了，先吃，吃饱了再说吧。”

      “跳跳？你一个雪人怎么会走路呢？别的可不会。”小女孩再次吞咽下口水问道。

      “可我是牧羊人跳跳——”跳跳又伸手在唇间做个夸张的禁言手势，“打住，先吃了再说哦。”

      小女孩只好暂时收起满腹好奇，大口大口地吃起来。好久好久没吃到这样好吃的饭菜了，也好久没吃这么饱过了。很快小女孩双手拍着圆鼓鼓的小肚子，张嘴道：   

      “你……”

    “我，我怎么了？小孩子这么多话。”跳跳摆出一副小大人模样，可转眼又忘了，只见它眼睛一眨巴，伸出细长的红舌头，做个鬼脸，“我本来在那边过的好好的，还不是你把我拉来了。”

      “你在那边？那边是什么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