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饮绝歌

  《雪饮绝歌》

  文/莫落血棠

  

  前言:

  我与他,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在同一个乐团唱歌,组合名叫绝歌。只因那一句兴起时吟咏的诗:“绝世长安映初雪,歌尽桃花饮卿阙”。那时槐花树下,歌尽人绝迹,本以为自此再也没有交集,却又让人百感交集。

  ——雪歌。

  

  我与她,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曾在同一片土地生活,那地方叫杭州。只怪天意弄人为躲仇家追杀,我逃离了杭州城,跟着母亲去长安。只是那长安城里,没有那个人,本以为从此便是陌路不识,却是一眼便认出她。

  ——饮绝。

  

  1长安忆

  

  “绝哥哥,我们以后在一起好不好?”小小的姑娘,望着眼前那个男孩子。

  “我个子这么矮,你怎么会喜欢我呢。”男孩低头拨弄着四弦琴,闷闷的说道。

  “我才不在乎这个呢!啊娘说,哥哥以后还会长高的!”小姑娘瘪着嘴巴盯着那个男孩。

  “真的吗?那等我长高了,可以保护雪儿了,就娶雪儿回家好不好?”

  “嗯嗯!”

  

  长安城第一场初雪,将雪歌的回忆揉碎在冷冽的风里,她裹紧了身上的衣服,跟大街上匆匆忙忙的路人一般,快步走着。

  几年前,杭州大灾,时逢乱世,父母皆在那场灾难里离世,年仅十岁的雪歌,被当时赈灾的武道馆馆长收做干女儿,自此习武。

  成了武道馆的扛把子。虽说她是姑娘,武功底子却一点儿也不比别人差。

  

  2灾难

  这天我发现我家天花板中央探出来一星点绿色。就为这一星点绿色,我不得不每隔一小时爬到人字梯上去剪切一次,不然就应了那句“星星之火可以燎原”的话了,家里非绿满为患不可。后来我就坐在梯子上,和家人讨论搬家的事宜。梯子底下绿色一大堆,令任何语言黯然失色。家人只要瞟它一眼,就无不赞同举家搬迁。

  但我们最终没有搬迁。

  第二天清晨,所有我们能见到的、能听到的媒体,二十四小时连轴播放着当局的紧急通知。通知说经过科学家艰辛的劳动,于今日凌晨已研制成功了全新高能化学试剂。科学家已小使牛刀,效果极佳,其特点是化学剂与任何生物接触时,将产生巨热,温度可高达摄氏一千八百度以上,即使深远的藤蔓之根在其巨热的点击下,无不枯死;另外那些冬眠三尺地下的蛇等也必死无疑。

  全新高能化学剂无毒无刺激味,有效时间为六小时,科学家一致肯定,此剂能一次性解决杭城的藤蔓灾难,以及随之附带而来的野兽灾难。现在,全国八家最大的化学工厂,已正式批量生产。

  官方决定于第三天下午四点钟起实行全城戒严,直到次日清晨六点钟止,便于全面喷洒化学试剂,此项工作将于这天晚八点钟开始。戒严期间,任何居民不得擅自出门,不得停留在露天,不得敞开门窗,以防被化学试剂所灼伤,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通知要求知情者相互转告,严格执行。

  我们将信将疑,我们翘首以待。

  当嗡嗡的飞机声点亮了我们的心空,当化学试剂落在生物身上传出异乎寻常的声音,我们全家人都涌到紧闭的窗子前,轮流使用前苏联制造的高倍军用望远镜,眺望着初冬黑沉沉的夜空,除了偶尔闪过的飞机的灯光,我们什么也没有看到。飞机在行动,天地间起起落落的惨叫声和灼焦声,一浪高过一浪,涌入屋内。这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恐怖声,你就是听到过也无以名状。

  科学家成功了。

  第二天清晨,所有的门窗都被打开。窗外,白茫茫一片世界真干净。

  整座城市沸腾了。杭州人沉浸在节日的气氛中,陌生人和陌生人相互拥抱,痛哭或大笑;庆贺活动通宵达旦,许多饭店、酒吧和娱乐城免费向人们提供各种白酒、红酒、黄酒和啤酒。这个晚上,杭城成了自春天以来真正的不夜城。无论喝酒不喝酒,每一个杭州人都醉了。

  当人们从醉中醒来时,他们揩了回眼睛,又揩了回眼睛,他们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情景。在辽阔的视野之内,连一点儿春芽那么小的绿色都没有了,连一只蚊子那么小的生命也没有了。有的只是满目疮痍,疯绿的藤蔓落地成灰,被全新高能化学剂灼焦的动物尸体,成为大地上一块块散发着焦臭味的黑炭。

  大家自发地掀起了掩埋动物尸体的运动。生活很快回到从前正常的轨道,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去。杭城各类花店在随后的冬天里生意兴隆,让他们好好地发了一票。

  冬天的天气很好,太阳几乎天天有。但是没有任何绿色,除了人就没有其他生灵的杭城,有人说这是一座空前绝后的坟场。

  你知道什么叫死寂吗?经过这个冬天的杭州人都知道,死一般的寂静,叫人可怕。因为没有任何植被,好天气让整个杭城尘土飞扬,尽管太阳天天有,但你能有几分真切感呢?据说当局和园林部门早已在规划全市的绿化工作了。但绿化可能是春天的事,所以迟迟不见有动静。

  整个冬天,只有寒风在呻吟。

  转眼已是二月,接着又是春三月。这年的春天,天气格外的晴朗,全市没有发现一处有藤蔓生根发芽,可见大家的担心是多余的。在这年的植树节来临之际,杭城的植树造林运动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四月的一个晚上,西湖区一位哺乳期的少妇,她的食指被自己的婴儿咬了一口,婴儿尚无长牙,做母亲的也没有在意。但第二天少妇被咬的手指开始红肿。

  第三天少妇出现高烧、呕吐和昏迷现象;整条右臂已经红肿,手指发黑。市医院及时做了切除右臂手术,才保住了少妇的小命。

  令人费解的是,少妇的创伤完全与毒蛇咬伤划等号。而医生在这八个月的婴儿身上,根本找不到类似蛇毒的毒素。

  另有一位社区医生,在本社区一位居民家中,发现该居民的五岁男孩死活不敢睡觉,而双眼炯炯有神地伏在厨房脚边,形同家猫埋伏在老鼠洞口,嘴里时不时地“妙”上两声,任凭大人劝说,都不肯回床上去。

  医生无法断定他有病,故无法给他配药。

  第二天,医生得知白天孩子恢复正常,到了晚上又旧病复发。这天晚上该居民送医生出来时,忽作狰狞状,冲医生汪汪大吠,猛地扑向医生,幸亏医生闪过如狼的居民,逃了出去。

  这个医生向有关部门反映这对父子的奇异症状。必须一提的是,此人就是那个自述听见一只母狼说人话的神经质男人。

  此后,类似症状的患者以惊人的比例增加。这些患者有着共同的症状;每天太阳落山之后,其行为和思想是动物式的。

  第二天清晨太阳一出来,奇异症状就会突然消失,来无影去无踪。

  妙妙叫的患者说,有只野猫在他脑子里;汪汪叫的患者说,有只野狗在他脑子里;别的以此类推。

  患者与患者之间,以及患者与健康者之间的伤害事件不断发生

  像“狗”咬伤了“猫”的腿,“猫”又抓伤了“羊”的脸,而最典型的是那八个月大的“蛇”咬伤了哺乳的母亲。

  有过藤蔓灾难之后,当局对此极为重视。不久,全国各类顶尖的科学家再次云集杭城,他们将对人类自身这种形同退化与变异的突发性情况进行研究,目的不仅要治愈这些奇特的病人,而且要杜绝人类自身类似突变性灾难的发生。

  对此,有家媒体对科学家们的研究工作进行了全过程的跟踪报道。第一篇报道已于昨天见报。

题目是:《这仅仅是一个开始》。

  

  3再次见面

  那是杭城所有经历过的人的噩梦,也就在那场噩梦里,我失去了我的父母,也就是那个兵荒马乱的时代,他失去了他的父亲。

  体弱多病的母亲带着他离开了杭城,纵然我有诸多不舍,也不愿意他留下跟我受罪。

  我们约定了,在长安城碰面。

  我在长安城寻了几年,却仍然没有看到我爱的那个人。或许,那些天真孩提时期的东西,他早已经忘了个彻底,甚至已经不记得我这个人。

  “长安最近可不太平。”

  “是啊是啊,听说出了个采花大盗,专进女孩儿房间,不少女孩儿都遇到过。”

  “是啊,造孽啊…”

  “诶?小雪回来了,最近啊,可要小心。”

  我看着坐在楼道里嗑瓜子的大妈们,微微笑了笑:“知道了吴妈,以我的功夫,还怕他不成?”

  说着,推门走进了屋子里。刚刚拉开灯,就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的身影:“谁?”

  “哟?还是个美女啊。”那男子一点儿也没有惊慌的意思。

  我盯着他,攥紧了包里的刀,他缓步走过来,伸手抚上我的耳畔:“你…唔…”

  下意识的,那把刀,捅进了他的身体…

  他闷哼一声,露出了一个我看不懂的笑意,拽着我倒在了地上,他说:“你还真是…够狠啊…”

  他身上的血流在了地上,沾染在我的指尖。

  “喂…我…我杀人了…”

  ………

  “本庭宣判,被告人雪歌,因防卫过度判处三年有期徒刑,原告因擅闯民居,赔偿被告三万元精神损失费…”

  那是我恍惚里,听到的法官的声音,我知道进了监狱我就真的毁了,可我一直不明白,他当初的笑,究竟是笑什么。

  我转过头看他,他没有看我,苍白的脸色,眼眶有些红,黑色的发丝贴在他的脸上,软软的,他没穿黑色的衣服,白衬衫,干净,阳光。

  在我眼里,他就是撒旦的代言词。

  女子监里,三年并不算漫长。

  我见过有人自杀在床上,白色的床单扭成一根绳子,挂在上铺的床架上,就那么坐在下铺床边,身子前倾的吊死了。

  我见过女人之间的打架,扯衣服,挠人,各种各样的方式都有。比起平日里见过的那些端庄秀丽的女人,这里简直就是地狱。

  三年里,那个男人来找过我,我都拒绝会见,见了,又能说什么?对不起?亦或是,我恨你?

  武馆倒闭了,武馆的人如同一盘散沙,四散逃离,各寻出路。

  老馆长心脏病复发去世了,我对不起他,甚至他下葬,我都没有脸去看他最后一眼。

  老馆长于我,有知遇教养之恩,可我却因为一时的冲动,造就了这样的结果。

  我…错了嘛?

  

  4我想回杭州。

  我出狱了,没有人接我,也没有人迎接,除了那个男人。

  “你…你出来了…”

  我没理他,径自往前走,他好像有很多话要跟我说,却什么也没说出口。我不想理他。

  “你去哪?”他问我。我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回杭州。”

  我再次回到我租住的房间,那里一如既往,什么也没变。

  “我帮你续交了七年的房租…”

  “你在可怜我么?还是你觉得愧疚?”

  我们之间,究竟谁对谁错,谁也说不清。

  我并不能把罪过全部推给他,毕竟当时他什么也没做。

  如果他起诉我故意伤人,被判刑的话,就不止三年了。

  他沉默,没有说话,然后,我们就那么坐了一个晚上。他身上,总有我熟悉的东西,可我就是记不起来。

  辗转间,我又回到了杭州,杭州还是老样子,我回了曾经住过的老房子,那片梅林还在,只是那个少年,却已经不知道去往何方。

  

  5怎么又是你?!

  我找了份工作,保镖的工作,相信吗?在我n次被拒之门外之后,我终于被录用了。

  “抓小偷啊!!!”我茫然在街上逛着,突然听到一女子在我身边喊着。

  “怎么了?”

  “那个人抢我包!”女子指着不远处一跑着的男人。

  “等着。”想也没想,我就冲出去了,然后……

  “饶命啊姑奶奶…我再也不敢了…”

  想象一下,一个女子在街头把一个男的扑倒,毫无形象的揍了一顿,是什么样的情景…

  “嘿,姑娘你身手不错,有没有兴趣做保镖?工资很高的。”

  “啊?好…”

  于是我现在面对的场景,就是…去见老板。

  我坐在大厅里,有些打瞌睡,这是一家著名企业,三年前开始,垄断了经济市场。

  “你就是新来的保镖?”

  “怎么又是你?!”

  我抬头就看到了那个男人,一脸玩味的看着我,然后跟我说:“从今天开始呢,我就是你的老板了。”

  我不得不仰天长叹,命运这东西,还真是奇怪。

  

  6我跟我的老板…

  

  “诶?你别动,烫着手怎么办?我自己来。”

  “诶?你待着,我自己解决…”

  “你…”

  “老板!我是来当保镖的!”

  “我知道。”

  “我…”

  “你有没有兴趣做我女朋友?”

  “没有!”

  天知道老板抽什么风,身手差到要死,打架一个劲儿往我前边儿冲。

  我端个水都抢着过来接,生怕我被烫着似的。

  “嘶…”

  我蹲下身子帮男人上药,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身手那么差,知道人家有刀,你还往我前边儿冲。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我保镖呐。”

  “我不是怕你被抢到吗?嘶…疼疼疼…”

  “你还知道疼?”

  “你…你还记不记得…”

  “闭嘴,给老娘躺着休息。”

  

  7。我的老板是我的少年。

  “三哥,咱们老板,叫什么啊?”

  “丫头你好歹干了两年了,老板叫什么你还不知道?”

  “……不知道。”

  称之为三哥的男人喝了口酒,望着外边儿:“老板叫饮绝。”

  “哦…饮绝…你说啥?!”

  我吞了吞口水,反应过来。

  饮绝,饮绝,这不就是他的名字吗?

  “他是哪里人?”

  “杭州人。”

  ………

  

  8。骗子。

  “走吧,我们出去玩。”饮绝一脸嬉皮笑脸的到我面前,伸手就要捏我的脸,我翻了个白眼,伸手打掉饮绝的手。

  “饮绝?”我叫他。

  “啊…怎么了…?”

  “我喜欢过一个人,他也叫饮绝。”

  “啊,可能我们,同名同姓吧。走走走,我们出去玩。”

  我盯着他看了半天,没吭声,跟在他后边儿。

  “老板,虎门的人,又来闹事儿了。”

  “在哪?”

  “城西仓库。”

  “叫弟兄们抄家伙,灭了他丫的。”

  他一改往日的嬉皮笑脸,转身看着我:“你…”

  “我是你的保镖。”

  “我知道…你…”

  “我也要去。”

  ………

  

  9。你活着我们就在一起。

  我第一次见到,属于男人之间的战争,不似古代朝堂,没有硝烟的战场,不似战场,兵戎相见的厮杀。

  只有拳头,刀子,看谁比谁更硬。

  他对上虎门的老虎,当然不是真正的老虎,老虎是虎门老大的外号。我被几个男人缠住,无暇顾及他。

  “噗…”一声刀刺进皮肉的声音,我一脚踹翻了身前的人,转过头,看到他胸腹处,插着一把开山刀。同时将一把匕首插进了老虎的身上。然后踹开,拉开了距离。

  想也不想,我跑过去,站在他面前:“你…你没事吧…”

  “噗…咳咳…没事…我…睡一会…就…就好…”他倒在地上,颤抖的声音跟着我说话。

  “绝哥哥…”我蹲下身,手足无措。

  “卡达…”枪上膛的声音,我抬起头,饮绝举着枪,黑洞洞的枪口直直的对着我。

  我呆愣着,看着他。

  “嘭!”

  一声枪响,子弹打穿了我的右肩,我听到身后沉闷的一声倒地声,转头看到老虎举着开山刀倒在了地上,那枚子弹,正中他眉心。

  “你终于…认出我了…”

  “绝哥哥…你不要死…你活着我们就在一起,不要睡啊…不要睡…求求你…”

  我跪倒在他身边,泪水顺着脸颊落下,他抬起沾了血迹的手,又无力的放了下来。

  “对不起…”

  ………

  

  10。我只爱你。

  几个月后。

  “这里…这样…嗯,这儿…那个地方…都明白了么?”

  我看着忙忙碌碌的饮绝:“你伤还没好利索,歇会吧。”

  “哪有?我身体可是很好的!咳咳…”饮绝拍了拍胸口,却引来重重的咳嗽,我扶着他坐下。

  “你什么时候知道…”

  “蠢女人,第一次看见你我特意摸了摸你耳边你还记得吗?你忘记了么?小时候我被人欺负,你你扑上来就打,耳朵后边有一道伤口。还疼吗?枪伤…”

  “不疼。你!跟我说说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

  “我进女人房间,就为了找你,我们约好了长安相见。街头被抢的女孩实际上是我妹妹。抢包的是五子。还有…我只爱你。”

  “贫嘴!”

  

  结语:

  我在杭州幼时跟他长大,在初雪长安遇见他,感谢时光,没有让我们缘分尽了,我们还能遇见。

  雪歌。

  

  我曾经便说过保护你,我已经当过一次逃兵。怎么可能,再当第二次逃兵呐?还好,我爱你。

  饮绝。

  

  

  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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