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国》之卡里斯

“张将军,目标活跃在新疆无人区。”电话中男人的声音粗犷,带着风沙的呼啸声。

“确定是他吗?”张育德中将镇定地问。

“确定!”

“继续跟踪,不要惊动目标。”张育德语气变得很兴奋,但又非常谨慎地提醒道,”一定要保证和目标在半径30米的距离。绝对不能进入20米之内。根据绝密档案,进入目标0-14的20米范围的人,无一生还!我不想再看到兄弟们因为0-14而离我而去。”

“收到!”电话那头的人声音低沉地回答,“为了6年前死去的弟兄们,这次一定不会让他跑了!”

“咔”地一声,电话没有了声音,开始滴滴滴地发出噪音。

张育德站在18米高层的办公楼落地窗前,眺望着西方火红的夕阳。

这位帝国负责抓捕异能人士的将军,脸庞刚硬冷冽,胡茬都平添几分硬朗,是典型的中年硬汉。

但他此刻左手摇晃着红酒杯,右手手机锁屏屏幕上放着的是一群着迷彩军装勾肩搭背的战友们。但是,照片是黑白色的,表明了那些战友们已经死在了往日。

房间的音响里忽然传出来电影《东邪西毒》的配音《挚爱》。

他猛然灌下一口酒,低声说:“0-14,6年了,是该做个了断了。”

2.

新疆,无人区。风沙漫天。

一个人影穿着黄色宽大兜帽衫,灰黑色牛仔裤,行走在这片天地间。从天空往下看,他好像与大地黄沙融为了一体。

他嘴唇干裂,面无表情。

他已经习惯了长途奔袭行走。无论是虬结的雨林,还是茫茫的雪原,他都已经走了过来,对于这漫天的肆虐黄沙他已不在乎。

他的目标是那个神圣的地方,卡里斯。那是个没有战争和饥饿的地方。有个人告诉他,那个地方就在无人区的最深处,他相信那个人。

他扒开脚下的一层黄沙,沙子炽热烫手。沙层地下是一条刚刚死亡的“响尾蛇”。

这条蛇在这里埋伏很久了,它静待着眼前的“猎物”进入攻击范围,等着给他致命一击。但它没想到的是,在进入了属于男孩的领域之后,它就已经成为了尸体。连逃跑的力量都没有,它只能挣扎蜷缩成一团。

他熟练地咬掉蛇头,剥下蛇的皮,像都市人吃烤串一样嚼掉了这条蛇。

同时,他顺手扯掉了地上的一颗将近枯萎的仙人掌,同样咀嚼起来,用以补充汁水。

一路上,他就是这么过来的。他已经习惯了周围靠近他的动物瞬间的死去和植物的渐渐枯萎,反而理所当然地将死去的动物当成食物吃下去。

3.

远处。在距离男孩百米开外的地方。

潜伏在一簇仙人掌之后的“孤狼”特种兵二号,正用巴雷特M82A1狙击镜套在那个男孩身上。

“叭~钩~”他戏谑式地对着狙击镜中的男孩“开枪”。

“头儿,这小崽子就是0-14?”二号在麦克风中发问,“看他那单薄的小样儿,我这一枪就能给他脑瓜子蹦碎。”

“没错,张将军给的情报中讲的就是他,编号0-14,称号绝对死神,骨龄18岁。6年前的那次事故的主要责任人,判逃出异能人军事基地,危险等级为“红色”。”耳中的麦克风中传来一个粗狂的男人声音,正是他们的头儿,孤狼特种部队一号,此次计划的全盘负责人。

“什么时候下命令,头儿?现在风沙较小。”二号急不可耐道,“我请求发射麻醉弹。”

“No,资料显示,0-14免疫一切麻醉剂。”一号说。

“一切麻醉剂?”二号难以置信道。在他眼里,这只是个普通的异能人。他作为异能人捕猎队伍中的狙击手,被他击毙和捕捉的异能人已经超过上百个。他们具有这个世界上最强的麻醉剂,强大到可以麻醉一头大象。这还是他头一次听说,有生物能够免疫一切麻醉剂的。

“零幺号麻醉剂也不行吗?”零幺号麻醉剂就是那种可以麻醉一头大象的麻醉剂。

“我说了,0-14免疫一切麻醉剂!every!”一号愠怒道,“不可杀死对象,不可使用麻醉剂,不可靠近对象,要活捉!而且要完好无损地活捉!”

“妈的,这小崽子到底是什么货色。真他妈难伺候。”

“他当年可是帝国的宝贝,他的存在威慑力仅次于原子弹,为帝国拿下了不少场战争的胜利。”一号喃喃道,“这些都是机密,如果0-14没有叛逃,帝国早就已经崛起了。你要怪,就怪当年军事基地的那群疯子科学家。都是他们的强迫症一样的完美主义,为了制造出完美的人间兵器,所以给0-14试验了这颗星球上几乎所有的麻醉剂和细菌病毒。”

“草。头儿,那我们怎么行动?”

“二号,难道你忘了吗?我们这次计划的名称。”一号声音笃定道。

“你是说,风筝计划?!”

“没错!”一号得意地打了个响指,声音飘散在风沙中,“就是风筝计划。”

4.

“‘风筝’已就位!随时待命。”公共麦里传来队友的声音。

“等待!等待一波风沙的到来。”一号说,“0-14的反侦查能力很强,记住,我们只有一次机会。”

“收到!”公共麦里的人声齐声说,语气异常坚毅。他们都是久经沙场的老兵,对于这场危险程度被标为“红色”,且惊动了军方最高层的“风筝计划”,他们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每个人的神经都崩紧到了极致。

突然间。

风沙卷起。

机会到来!一号下达了指令:“‘风筝’,开始行动!”

男孩还一无所知地行走着,只是突然刮起的风沙让他裹紧了宽大的兜帽衫。

男孩被卷进了漩涡般的风沙之中,看不见了。

同样,他也看不到外边了。这就是一号所说的机会,这就是一号作战规划里为‘风筝’提供的盲区。

很好。

风筝已就位。

大约五百米的高空中,正悬停着四架军方新型“秃鹫J21”无人机。

这四架无人机呈四方形布置,它们中间拉着一块纳米配合玻璃纤维制成的电网。这种材料是帝国制作宇航服的材料,一米的延展性能到达三米,伸缩性能非常之好。而这种电网足以将0-14麻痹晕厥,为后续的直升机悬吊创造条件。

这就是“风筝”。

这时,四架无人机撑起的这张网,飞速下降。电网触碰风沙发出噼里啪啦的蓝色电光。

“雷达显示,目标不再移动,让‘风筝’急速下降,下网!”一号焦急地说。0-14非常狡猾,他的不移动让一号有点彷徨,就像是埋伏已久的豹子忽然发现眼前的兔子停下了身子竖起了耳朵,开始警觉起来。这个时候,最紧张的是豹子。

无人机根据雷达进入了风沙的中心,开始急速下降,那势头就好像四只并排俯冲的金雕。

雷达显示,无人机已经逼近男孩头顶上方十米。

动了。

男孩动了,红外线雷达上,那完全不是一个人类的奔跑模样,完全犹如一头猛虎在狂奔,居然左右腾挪出一个s型路线。

“Shit!被他发现了。”一号气急败坏地拍了一下大腿,“快,风筝拉高,拉伸,调整位置,抛射!”

一号不停地拍大腿,咬牙切齿地说:“都怪当年那群该死的科学家,说什么培养完美的人间兵器,到时候让0-14围着敌国首都跑上一遍可以灭掉整个敌国机要。还专门改造了0-14的奔跑基因,他跑动起来的速度简直可以超过刚起步的法拉利SF90。现在落下这么大一个麻烦,fuck。”

这也是为什么不采用单个无人机抛射囚网的策略,因为目标移动太快!而‘风筝’训练的电网覆盖极限范围足有四十米见方,再加上后期训练的精准抛射,足以捕捉一切高速移动的生物。

0-14,你插翅难逃!

5.

0-14在不停地奔跑,他看到了那张闪烁着蓝色电光的大网。

“你们……走开,我不想伤害你们。”他冲着空中的无人机说,他尽管喊的很大声,但是他的声音很柔和,“我不想再杀人了啊……”

“我只想好好活着……像个人一样活着。”他对着空中的无人机嘶吼,“我不是……杀人机器。”

他知道自己跑的很快,这是他故意接受的改造,目的不只是为了帮助帝国杀更多的人,这个善良的男孩还希望自己跑的离人群远远地,这样就不用伤害到更多无辜的人。虽然那样很孤独。

他从小生下来就一个人,他生活在一个密闭的空白的罗马斗兽场一样的空白圆塔里,圆塔周围二十米的空间都是万丈深渊。

他就是那个圆塔里的供人实验的困兽,只有需要他的时候,才会有魔鬼一样的军队或者实验人员通过头顶的透明玻璃观看他。他们看他的眼神完全不是在看一个“人”,而是在看一件冷冰冰的兵器。他的存在让将军们安心,让科学家抓狂。仿佛他的身上有取之不尽的实验数据和价值。

没有人和他交流,也没有朋友。不出任务的时候,他就只能对着空白得甚至反光的墙壁发呆,看着头顶透明天花板上面实验人员和军方人的来回参观。

日复一日,他甚至觉得时间这东西都不存在。

那时候,他甚至不知道什么叫做孤独,因为他没经历过“不孤独”。进入他周围20米的生物都死了,他生来就孤独,就不会有什么所谓的“不孤独”。

孤独的最高境界就是他这样,已经忘记了孤独。他,就是孤独本身。

他也没有情绪,因为没有人来惹他,大部分时间他就像是一个雕像,呆呆的。

直到6年前的那一天,他碰到了那个人。他才明白了什么叫做感情,什么样才能称之为人。

那个人对他说:“孩子,异能人,也是人啊!他们也需要朋友和陪伴啊,他们不是冷血的杀人机器啊……”

他不想重回那种充满了杀戮和罪恶的日子了。

在每个漆黑的夜里,他经常会在梦中惊醒,梦到那些被自己伤害过的无辜的人们,他总会泪流满面。

他要去“卡里斯”,那个人说“卡里斯”是异能人的世界,那里不用为人杀人,那里大家都是平等的。

一定要去!这是他对自己的救赎!

6.

“头儿,目标处在瞄准器的边缘,就差1米目标就跳出瞄准范围了!”负责操控“风筝”的队员对一号说,他手中的雷达上一个准星稳稳套在那个高速移动的身影上,但那个身影已经马上要超出雷达的屏幕。

“没想到,这6年来,他的奔袭能力又增强了。”一号一咬牙下令,“抛射!”

0-14听到了呼啸的风声。

他来不及扭头,只能拼了命地奔跑。

快跑,快跑,快……

蓝色的电弧网就像要抓住孙行者的如来佛的五指山,迅速逼近。

……

“捉住了!”二号盯着狙击镜说,“这小崽子差点跑了,半个身子已经跑出了‘风筝’的范围,被‘风筝’困住了两条腿,电晕过去了。”

“很好。”一号从隐蔽点仙人掌丛后面站了起来,“目标已顺利捕获。计划成功,让直升机来吊人。”

“over。”公共麦中的所有人说。

一号点了一支雪茄,狠狠抽了一口,用望远镜看着远处那个被还在冒蓝光的电网困住的瘦削男孩。那个男孩栽倒的地方留下了一个缓冲的深坑,如果男孩前冲的惯性再大一点,男孩就能顺利冲出“风筝”的捕捉范围。

真是个聪明的boy,知道自己逃不出去了,就立马选择跳跃俯冲,选择利用惯性。可是他忽视了今天的风向,今天的风向是西风,从而帮助了“风筝”的捕捉。

7.

顺着一号的视线,一架AH-64武装直升机在空中缓缓下降,巨大的螺旋桨刮起小型的淡淡龙卷风。

飞机下方落下一根粗壮的钢铁电缆绳索,绳索尽头是个只能操控的抓钩。

“一号,抓钩已就位。”戴着战术墨镜的飞行员噙着笑容,对地下的一号用并拢的右手食指和中指朝头顶右上方潇洒一划,以示敬礼,“没想到这次任务还挺顺利,听说枫树街又来了几个性感的外国女大学生,今晚拿了奖金,好好舒服一回,my deal god。”

“三号,没把目标送到“白塔基地”之前,别给我整这乱七八糟的。”一号拿着望远镜死死盯着那个抓钩很智能地把0-14牢牢缠绕住,严厉地说。

飞行员三号不屑地吹了个口哨,“不知道谁玩起来比哥几个都欢快呢,一晚上换三个黑人娘们。”

抓钩已经牢牢把目标绑住,这电缆绳索同样为抓钩输送不亚于“风筝”电网的电量,防止0-14中途苏醒。

做完这一切,飞机并未拉高,而在30米外降落,钢铁电缆的绳索长度足有40米,所以不在0-14的能力范围之内。

孤狼突击队的队员们相继绕路登机。

……

0-14已经昏厥,但他的嘴里却不停地发出细微的声音:“蝶……蝶……快跑,蝶蝶……快跑……”

但这些对于来捕捉他的人,都听不到了。他们正在享受着胜利的喜悦。

8.

不知什么时候,AH-64武装直升机上方已经起了很大的一块乌云,很低很低的乌云。

“该死的鬼天气。”三号骂骂咧咧地将飞机拔高,穿进了这块乌云,“但愿0-14这little boy不会被雷电劈死……原谅我吧,my mercy god。”

飞机舱内,孤狼突击队的队员们都放松起来。

二号一边擦狙击枪,一边吐槽一枪未发的不悦,“这个0-14真是个胆小鬼,亏的他被称为绝地死神。怂货,就知道跑,真搞不明白帝国训练这样一个胆小鬼有什么卵用。”

只有一号一边抽着雪茄一边神思凝重。

……

三号在电闪雷鸣的乌云中艰难操纵着飞机。乌云过于浓密,三号通过视力根本就分不清什么,只能看到一道接一道崎岖的闪电在飞机周围划过。

还好,他能通过雷达辨别方位。

“嗯?”三号有点惊疑,因为他居然从雷达显示器上看到了一个人影!那个人影就立在飞机的正前方500米处。但这里是1000多米的高空啊,怎么可能会有人影。

“my god!这垃圾雷达。”三号狠狠啐了一口雷达显示器,“联邦的假冒伪劣产品。”

慢慢地,随着飞机的向前飞行,那个人影距离近了。

三号瞪大了难以置信的眼睛,他被吓地站了起来,头直接碰到了驾驶舱的顶,“god!god!g……g……g。”

飞机的远航灯照射的范围内,真的就立着一个人影。

这个人居然还是个身高不到一米六的女孩子!再看那白皙稚嫩的小脸明摆着就是帝国十三四岁的初中生。

9.

蝶蝶一只手并拢食指和中指立在胸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悬在直升机前方的乌云里,沐浴在雷霆之中。

她穿着宽大的深色道家衣袍,随风猎猎作响,冲着驾驶室里的那个吓得快尿了裤子差点跳伞的飞行员,微微一笑,“你好。”

这一笑,让三号差点去见了上帝,“my 老 mum,my 老 mother,help me……”他不再呼唤上帝,而是亲切地呼唤起被他抛弃多年远在他乡的老母亲。

蝶蝶的模样稚嫩狡黠,漆黑的西瓜头短发披散在风中,她稍微低头,对吊在飞机下面的0-14说:“胆小鬼,跟着你姑奶奶我走南闯北这么多年,胆量咋一点都不见长。就知道跑,跑个屁。”

她的飞行速度和AH-64武装直升机几乎相同,两者作平行运动。

说完,蝶蝶的另一只手从背后抽出、手上是一柄绛红色的小伞,大约一米多长。她立着剑指的左手指向前方,右手拿小伞作标枪状投掷,目标就是她面前的庞然大物直升机。

她的声音忽然变得非常清灵,在这雷暴横行的乌云里也很清晰,宛若在天际响起的铃铛。但是她娃娃头的脸上剑眉已经立起,无比刚毅,说起来有一股别样的反差萌。

“敕。”这一个字在她口中吐出。此方的天地仿佛被一种无形的气场笼罩。

三号感觉自己全身上下每一个毛孔都透着战栗,那个小女孩的眼神就像是直立起来蓄势待发的毒蛇,嘶嘶吐着芯子,正在考虑着要咬你哪里一口一样。

三号这会儿才缓过神来,他手忙脚乱地控制好摇晃不停地飞机,“my 老 mum。”按响了警报器。

一时间,刺耳的警铃炸起,飞机舱内的孤狼突击队员们神经瞬间绷起,进入战备状态。

“发生什么事了!三号。”一号直接用手攥灭了雪茄。

机舱内用来沟通飞行员的扬声器里传出三号颤颤巍巍的声音,“西瓜头小道士!啊……西瓜头道士……在飞……有个西瓜头小道士在前面飞……”

“三号是不是被雷给劈傻了。”二号好一阵才从摇晃的飞机里站稳,“西瓜头道士,又是什么鬼暗号。”

“各单位,准备应敌,做好跳伞准备。”一号不愧为帝国最优秀的特种部队,孤狼特种部队的领袖,他从突发状况中瞬间下达指令。

另一边,驾驶舱里的三号目瞪口呆地看着雷达之上,飞机的飞行动作已经停止,但飞机的时速显示飞机已经进入了350km/h。

也就是说,在那个稚嫩的西瓜头小道士喊出“敕”字的时候,飞机已经不再前飞,而是原地悬停不动。

这得是一种什么样的力量,把时速已达到满配的飞机给硬生生给截停了。

10.

一号冒着狂风暴雨拉开AH-64武装直升机的舱门,冷冽粗狂的大风让他差点一个趔趄栽下千米高空,好在他背后挂着安全绳索。

这个亡命徒半个身子探出身,终于看清了三号口中所说的那个“西瓜头小道士”。

三号没有说错,那不止是个有着西瓜头短发的小道士,而且是个小女孩,还是个娃娃脸很白皙的小女孩。

这样的孩子按道理应该在帝国读初中学校,每天背着印有粉红色hallokety猫的小书包坐公车上下学,而且看到他这种魁梧的大叔都会乖巧地喊上一句“大叔早上好”。

但一号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却不一样。同样是那种娃娃脸,这个小女孩却长了一对剑眉,非常冷冽的剑眉。

那种眼神他看得多了,这是久经沙场的老狙击手脸上才该有的眼神,如鹰如豹,完全该不是一个小女孩该有的。他内心深处告诉他,这样的小女孩不是那种会对他喊上一句“大叔早上好”呆萌小可爱。这恐怕是比敌方坦克还具有威慑力的人间杀器。

“是个异能人?”二号也探出了头,“白塔档案库里没有搜到这个女孩。”

“大概率是野生异能人。”一号皱眉说。

野生异能人是指仑加帝国并未记录在案的异能人,这类异能人有一部分是出于自身故意隐藏,或者后天通过一些不明手段觉醒的。否则如果是先天异能人,只要是在医院出生的,不出意外都会被帝国收容,相应地其父母会得到一定的补偿费。

对于这类野生异能人,是一号最不想看到的。因为这类异能人能力未知,不好捕捉,而且很可能不幸碰到一些能力非常逆天的1级或者0级异能人。

而且其本身已经有了相当的社会经验,难以驯服。就算是被捕捉了,也会有一定的不安全性,难以被帝国掌控。对于不能被掌控的兵器就不能称为是兵器,那只能是不确定的威胁,那就是一颗你不知道会不会转过头来咬你一口的毒蛇。

“注意,是野生异能人。能力未知,启用野生异能人捕捉方案。”一号下达命令,“注意记录该异能人所表现的能力。”

二号拿出战备手机,新建了一个异能人档案。急速口述记录下:

未知异能人06号;

首次出现时间为2021/12/12;

于捕捉0-14途中出现于空中;

已知能力:悬空;

能力危险评级:3级;

其余能力,有待观察;

一个新的异能人档案瞬间形成。

……

“一号,对方怎么不动了。”二号用狙击镜套牢了那个女孩说。

那个女孩就保持着那个蓄势待发的姿势一动不动,眼睛在不停地地左右上下转动,闪烁着幽蓝的光,宛如一个在捕捉目标的蓝色摄像头。

“不不……不,她在锁定目标。my god。”一号听到三号在耳麦中充满无比恐惧地说。

“不能等了。”一号紧张地咽了口唾沫,忽然用手很痛苦地托住脖子说,“对方威压太强,绝不是普通的异能人!二号……瞬狙,狙杀他!不要犹豫。这回和6年前的那次事故感觉很像。”

一号在孤狼突击队服役多年,多年和异能人打交道的经验告诉他,越诡异的异能人越危险,不要在意对方是什么能力,不要犹豫,直接击杀。这也是6年前那次事件后,“白塔”基地对于孤狼突击队训练的一条死命令,这是付出了足够多的性命总结出来的血的教训。

更何况,他和张育德是那次事件后唯一存活的两个人,他比谁都清楚其中利害。

6年前从那次的事故逃出生天后,他就已经形成了一种近乎灵异的第六感,只要产生让他喘不上气的紧张感的事件,那一定是危及生命的事件。而就在刚刚,在三号说出那句“她在锁定目标”那句话之后,他几乎是窒息的状态!

这样的痛苦,6年来,他从来没有再出现过第二次。冥冥之中仿佛有死神在盯着他。

其实不只是一号一个人,在蝶蝶说出那个“敕”字的时候,他们直升机上的所有人都感觉到了那股紧张感。仿佛有个鬼魂攥住了所有人的心脏,而现在这股紧张感飙升到了极致。

“快……”一号已经嘶哑了,濒临缺氧的他摸向一旁的氧气面罩,冲二号下命令。

二号不愧为孤狼突击队的最佳的狙击手。不用二号催促,他的咬肌早已绷紧,嘎嘣作响。

红外线瞄准,到位。

测算风速,到位。

十字准星正对着蝶蝶白皙的额头,只要命中,一击毙命。

“小妖怪,去死吧……你。”二号低声搂动了扳机。

11.

就在二号扣动扳机的同时。

另一边,三号忍不住尿了裤子,他羞愧难当地按下了“跳伞”的按钮,他要逃了。和那个女孩对视的这几秒,他就要崩溃了。那个女孩幽蓝色的双眼发出的弧光,就像是死神在打量他,不只是打量他的身体,就好像他的灵魂也在被打量了,就连他以前嫖过几个外国女人杀过几个无辜的人民,也被打量出来了。

但是,他来不及了。

因为,蝶蝶的“锁定”已经完成。

“令。”蝶蝶轻灵的声音又一次在雷霆乌云中响彻。

这一次,所有人都听到了。

蝶蝶右手上那柄绛红色的小伞如同离铉之箭一般,带着红色如烛火似的尾焰,急速射出!

小伞依然合拢着,它穿透了AH-64武装直升机的前挡风玻璃。这足以抵挡加特林机关枪扫射十分钟的防弹玻璃,却被瞬间穿透,玻璃纹路变成了雪花牛肉一样的裂纹。

三号并没有如愿以偿地按下“跳伞”按钮,在他落手的瞬间,他的心脏已被洞穿。

随后,小红伞穿透了驾驶舱和乘客舱的间隔,中间的设备器械破裂发出烟花一样的火花。

它居然甩出了一个弧线,率先穿透了二号的心脏。那是在二号还没有完全搂下扳机的千分之几秒内。

然后是目瞪口呆的一号。一号是眼睁睁看着小红伞从前胸穿过自己的胸膛,势头猛地就像他多年前被AWM狙中的那次,只是这次他没有上次那么幸运躲开了要害捡回了一条性命。小红伞精准地捣碎了他的心脏。他无能为力地大叫一声后,栽倒在地。

接着是随后的十名孤狼特种部队的队员们。小红伞穿针引线一样将他们悉数穿过,都是心脏部位,无一例外。

“诏。”蝶蝶再一次发出声音。

那柄红伞拐了个潇洒地弯后,穿破直升机厚重的机舱壁,回到了她稚嫩的手中。

直升机的螺旋桨依然在轰隆隆转动,但里面的人已经全部失去了性命。

奇怪的是,这个直升机却并没有根据牛顿的“万有引力定律”,掉落到地上,它依然悬停在空中。

12.

仑加帝国首都。白塔基地。

张育德面前是一块墙壁大小的显示器,显示器上是那架AH-64武装直升机多个方面的摄像头,足有九个方位。

显示器里一道绛红色的光,出现在摄像头的角落,每次划过都带走他最爱的一位战士们的性命。

红伞最后一次划过,随着直升机的坠毁,显示屏上呈现出纷繁的雪花屏幕。

显示屏播放的正是发生在前天的“风筝行动”。当帝国的军方们找到这些录像时,已经是行动过后的第二天了。那架已经坠毁的AH-64直升机安静地躺在戈壁滩之中,捕捉到0-14的电缆早已断开不翼而飞。他只能通过这些黑匣子一样的直升机录像记录,来观测当时发生的情况。

张育德手心全是汗,他眼睁睁看着他的所有优秀战士们丧生在了这次“风筝行动”中。这次用来捕捉“0-14”的计划,不光是没有成功,而且损失了他所有的精锐。

“吉娜,把多里安那个老疯子给我带过来。”张育德低声说。

办公室门被打开,穿着包臀裙的金发女郎进门微微颔首,“明白,将军。”

没多久,走廊上传来一个哈哈大笑的老年声音,“吉娜,别走那么快……小屁股越来越挺了,来,摸摸……哎哟,别打脸别打脸。”

吉娜打开门,十分明显地不悦挂在脸上。身旁站着一位凌乱白发的老头,这老头正色眯眯地盯着吉娜的低胸衣领。一个清晰的巴掌印,在这个老头的脸上赫然可见。

“将军,多里安教授带来了。”吉娜轻轻叩门。

“老疯子,过来看看你当年的杰出作品!”张育德坐在办公椅上,怒气冲冲。

多里安穿着实验室里的白大褂,流里流气地像个二赖子一样走进屋里。

他一边扣着鼻孔一边看显示屏里的视频。

他一会儿癫狂地拍桌子大笑,“哈哈哈,0-14,我的小宝贝,可找到你了,哈哈哈哈……你可想死我了。”

他直接越过办公桌对着显示屏中无人机传来的0-14的影像狂舔,一边扭屁股,一边掏出兜里的威士忌酒瓶痛饮。

张育德也不管他,这个疯子科学家多里安已经躁狂症好多年了,干他们这行的多少都不是正常人。

显示屏中蝶蝶出场了,“咦,这个小女孩还挺白……哦哟,悬空,野生异能人啊。”多里安又一次惊叫起来,拍着桌子大叫。

等到那把小红伞出现,贯穿了在场的13个人的时候,多里安出奇地静了下来,他盯着屏幕怔住。他在高速思考,“绝对精度!这是绝对精度吗。又一个异能!双异能人啊,这小女孩居然是双异能人……不对,不对,那把伞……那个手势……”

屏幕中直升机坠毁,变成了雪花,多里安依然在念叨,“那把伞,双异能人,不像是双异能,还有那个发蓝光的眼睛,绝对精度,不对不对不对。”他又像拨浪鼓一样推翻自己的理论,他这是在脑中不断地演算。

最终,他一屁股坐在沙发里,毫不顾忌地抠起来鼻屎,“不管了,那肯定是0级异能人,可能比0-14还要强大,哈哈哈哈……”

站在一旁的吉娜用十分恶心的表情,看着这个“白塔”基地首席异能人研究教授,一边恶心地扣鼻屎一边把鼻屎往茶几上抹。她甚至有一巴掌当场拍死对方的冲动,因为那是她刚擦干净的茶几。

“多里安!”张育德忽然变了口气,以一副非常严肃的口气喊道。

这是一个将军在喊士兵的口吻。

多里安被吓了一跳,多年的共事让他清楚张育德这个口气势不容他放肆的,这让他一块硕大的鼻屎没能如愿抹在茶几上,被他举在眼前而怔住,“到!”

“给你一周时间,把这个小女孩给我研究清楚,我不仅要她的所有资料,我还要关于她的应对资料,我不管她是哪方势力,只要阻挡我捕捉0-14,我就杀了她。”张育德颤抖着抓起桌子上的雪茄,用手攥了个扭曲。

现在的张育德更像是一个躁狂症患者,让多里安这个名副其实的精神病都感到害怕。

多里安用恍惚的眼神瞟到张将军没注意到他,他趁吉娜不注意把鼻屎抹在了吉娜的包臀裙屁股上,吉娜的脸瞬间涨的通红通红,巴掌都展开了,恨不得立马一巴掌扇过去,把这个人模狗样的多里安扇死当场。这个老疯子总是有一些让人防不胜防的恶趣味来骚扰她。

“0-14现在正往什么方位?”张育德重新点了一支雪茄。

“根据现场找到的AH-64直升机坠毁前的记录仪和雷达显示,0-14和那个小女孩已经快走出了无人区,正在前往潘达尔雪山方向。”吉娜强忍着恶心,依然保持着端庄的工作口吻说。

“潘达尔雪山……”张育德在大屏幕上调出仑加帝国的电子版图,“他到底要去干什么?”

“潘达尔雪山背后是千里的大雪山,中间还有最高的希特力山峰阻拦,里面没有任何动物生存,我们推测他很可能是想翻过希特力山峰,进入塔基联邦。但是这种几率非常渺茫。”吉娜说。

“那是痴人说梦,没有人可以不带任何装备翻过希特力山峰,就算他是异能人也不行。”张育德抽了一口烟,“决不能让他进入塔基联邦,联邦的雷云组织更不会让他这个0级异能人逃出嘴边的,他的能力一直被帝国隐藏的很好,联邦甚至还不知道我们有他这么一号杀器。”

“是的将军,以0-14的破坏力,落入联邦手里,对帝国来说是非常大的威胁。”吉娜说。

“如果0-14,真的跨国了潘达尔雪山,进入了联邦,那么就直接击杀了他!”张育德说,“不能再让他给跑了。皇帝那边我已经没有理由再解释了。”

“仑加十四世么,我伟大的跛子皇帝,我伟大的昏君。”多里安疯言疯语高声嘲讽道,丝毫不尊敬他的君主。

张育德喝光了杯中的酒,“帝国北方就要和联邦开战了,我们很需要这个杀器。”

“当然,啊……哈哈哈,他可是英明神武的仑加十三世皇帝颁布的那场伟大试验唯一的半成品啊。”多里安又猛灌了一口酒,“他可是我最得意的作品啊。其他那些垃圾就应当死去,那些控制风风火火的能力,哪里有他这种执掌生杀大权的能力强大啊……哈哈哈,那些垃圾,bullshit。”

多里安喝的醉醺醺地,抱着酒瓶,就像抱着他心爱的0-14号试验品一样,“0-14号,我的小宝贝,木马……”

“是啊,那是多么伟大的试验啊。”张育德没有多说什么。

“那是号称窥破上帝裤衩的试验,如果成功,将是全民异能的时代啊,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时代……可惜。”多里安闭着眼睛叹气。

“但是,我们还有0-14这个宝贝在啊。”多里安眼睛继而又像灯泡一样发起亮光。

……

片刻后,多里安被送出了办公室。

走廊里,吉娜前一秒还是个优雅美丽的知性美女,后一秒拉住多里安的脖领,一个漂亮的过肩摔,把多里安这个老流氓摔的脸着地,一嘴的狗啃泥。

“敢把鼻屎抹在老娘的屁股上,你这个该死的老疯子。”吉娜又用尖锐的红色高跟鞋朝对方脸上狠狠踹了两脚。半点没有原来那副端庄可人的模样。

……

多里安离开以后,张育德一身笔挺的皮夹克服装,立于落地窗前看着楼下。

他看到楼下的多里安一瘸一拐地骑上一辆“小绵羊”摩托车。这个乳白色摩托车上,满是“水手服”、“jk制服”的动漫二次元大胸少女贴纸。这个帝国资深异能教授兼老变态,居然还是个老二次元病患者。

多里安满嘴骂骂咧咧地骑上他的“小绵羊”摩托车。

摩托缓慢地就像是只蜗牛,发着嘟嘟嘟的声音,驶向了落满红色枫树叶的远方。

……

“将军,下一步我们该怎么做?孤狼突击队已经全灭了。”吉娜已经又变回了那副端庄知性的模样。

“吉娜,你有没有想过我为什么如此大费周折去捉0-14。”

“因为他是0级异能人。而且他的能力相当特殊,他就是个不用起爆就能爆炸的原子弹。”吉娜说。

“没错,你说的很对。”张育德看到多里安拐了个弯消失在了他的视线中,“0-14的能力毋庸置疑,很强大,但我作为他的father,我是知道的,他不过还是个胆小懦弱的孩子而已。”

吉娜不是很懂。她跟随将军的时间不多,却一直非常小心,因为这个张将军明面上是个温雅坚毅的魅力中年男人,但她也同样见过这个男人愤怒时候的就像是一头发狂的狮子。尤其是在对方的权柄遭到威胁的时候。这个人,很可怕。

“但他是0级异能人啊,只要他想的话,他可以杀掉很多人的性命的。“吉娜说。

“不,他不敢。”张育德抬头望向天边,陷入了回忆之中,“我可太了解我的这个孩子了,他可是当年那批试验品里面最听话最乖巧最善良的那一个。也是我最舍不得的那个啊……毕竟他的父母,是我亲手杀掉的啊……”

张育德说这几句话的时候,声音无比的平静。

但身后的吉娜却冷不丁打了个冷战。此刻天边的太阳已经渐渐落下,办公室里没有开灯。吉娜眼中只能看到张育德的后背,她看不清这个冷血的男人的表情。但她却没由来地双腿发软,这个人太冷血了,他已经不把杀人当作是罪行了,这让她充满了恐惧。

“他是我的孩子,也是我最顺手的人间兵器,那么,就算是要他死,也必须亲手死在我的手上……”张育德忽然凭空一握拳,没由来地大声嚎叫一声。

吉娜“啊”地一声瘫倒在地上,她对眼前这个被夕阳笼罩的男人充满了陌生与恐惧。

“不要害怕我,吉娜。”张育德扭过头冲她一笑,那模样就像是来刚舔舐完人肉的恶魔,“我和0-14一样,他是我的兵器,而我也只是仑加十四世手上的一个棋子而已。如果我得不到0-14,我同样会被我们伟大的皇帝给凌迟腰斩的。我只会对危害到我的权力的人露出獠牙。”

此刻的张育德像个英伦的绅士一样,缓缓伸出右手,“哦,我漂亮的吉娜,把你吓到了。”

吉娜颤颤巍巍地伸出手,被眼前这个快速变脸的男人搀扶起来。

张育德用手揽住吉娜的纤纤细腰,深情地凝望对方,“那么,就让我们期待接下来的大戏吧。”

他又忽然变得狂躁起来,“我要派出帝国最强的矛!用来杀死这个叛逃的‘原子弹’!”

说完他对着眼前满眼恐惧的金发女郎,深深地吻了下去。

13.

或许是因为白雪的映射,潘达尔雪山周围的太阳格外的亮。

在雪山和戈壁滩相接壤的地方,是一块冰晶一样靓丽的湖泊。

有一个人行走在湖泊的旁边。

这个人披着灰黄破烂的披风,默默低头行走着。

他的右手上牵着一根长长的电缆,电缆一直延伸到空中。

空中是一个穿着深色道袍,背着一把小红伞的西瓜头小女道士。

小道士她嘟着嘴,满脸的不悦。

他们两个就像是一个人放着一只风筝在走。

……

蝶蝶卸掉了灵力,缓缓从空中降下,落在距离0-14二十米开外的地方。

0-14浑然不知,依然在闷着头走路。

落下地的蝶蝶,没有了灵力的加持,以她的不到一米六身高的小短腿,走的很慢很慢。不一会儿,那根长达30米的电缆就被拉的笔直。

0-14被拽了一下。

“嗯?”他一抬头,哎?蝶蝶人怎么不见了。他挠了挠头,对着湛蓝的天空到处乱找。

“蝶蝶,你……人呢。”0-14开始担心起来,他一边加速跑了两步,一边开始大喊,“蝶……蝶。”

“别喊了,哎呦。”蝶蝶本来就刚站稳身形,又被0-14这么仓促一拉,瞬间向前跌到,一把趴在地上。

“笨蛋,阿风。笨蛋笨蛋笨蛋。”蝶蝶“呸”出嘴里的一口泥,掐起自己的小腰就骂,“你姑奶奶我飞累了,下来歇会儿不行吗。可摔死你姑奶奶我了。”

被称为阿风的0-14,很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对耳朵里的无线电蓝牙耳机说:“抱歉,蝶蝶,我没注意,光顾着走路了。”

“哼!”蝶蝶一甩宽大的袖口,一把蹲在地上,托着气鼓鼓的小脸,“你根本心里就没有我,都把人家给拉到了,哼。”

蝶蝶一把摘掉耳朵里的无线电耳机,不理阿风了。由于0-14的能力的特殊性,他们两个只能靠这个无线电耳机来沟通。一旦没有了这个耳机,就需要互相大喊来沟通,很是费力。

阿风着急了,“蝶蝶,你不要生气啊。你杀了帝国的那么多人,他们……肯定会来追我们的,我们得赶快去找到卡里斯,进到卡里斯我们就安全了。”

蝶蝶捡起一块石头,隔着三十米就丢了过来,正好命中阿风的额头,阿风哎呦了一声,“你还好意思说,他们要抓你回去为仑加十四世那个暴君当武器,你为什么不能杀了他们,你就是胆小。”

阿风揉着头,“我不是,我的能力太邪恶了,张育德让我带着它杀死了太多无辜的人了,我不能再带着它杀人了。”

“但是这世上的坏人,就该杀,他们完全不在乎我们这些异能人的性命啊。”清凉的风吹来,蝶蝶冷冽的剑眉不怒自威,“那我问你,如果我被人给杀了你会帮我杀了他们吗?”

阿风一时间愣住了,因为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六年了,眼前的这个小女孩已经和他相依为命六年了。那年他一身伤痕地从白塔基地逃出来,在山里碰到了这个当年还只有九岁的小女孩,尽管这个小女孩当年还只有九岁,但却比他聪明伶俐,比他勇敢。

他说他要去帝国的最西方,去一个被叫做卡里斯的地方,那里不用受到训练,不用被人压迫,那里大家是平等的,是你耕我织的社会,那里没有战争,那里人类和异能人和平共处。

这个勇敢的小女孩脆生生地对他说:“好呀,我跟你去。我保护你。”

就这样他们一路上相依为命,互相照顾,他用一根二十多米长的绳子牵着年幼的她,躲过了无数次的追杀和埋伏。

终于,他们来到了心目中的“圣地”潘达尔雪山。

而根据那个人说的,卡里斯就在潘达尔雪山里面。

阿风尽管是个胆小的男孩子,但他也是个信守诺言的孩子,他实在是不想杀人了。

“放心,蝶蝶,我不会让你死的,我会带着你跑的,你在天上飞,我在地上拉着你跑,我跑的很快的。”阿风用力把脑子里那些不好的想法给甩出去,对蝶蝶说。

蝶蝶嘟着嘴拍打干净身上的泥,嘟哝道:“你就知道跑吧。上次你怎么被捉了,还不是我救的你。”

“我小的时候,被张育德和仑加十四世他们洗脑,他们让我用我的能力去杀人,他们说那些人都是坏人,杀坏人是理所应当的,坏人就该死的。”阿风不回答她,而是自言自语地说。

“那时候的我很听话的,因为听话就有好吃的沙琪玛和巧克力。张育德也很喜欢我,因为我帮他杀了很多很多他所谓的坏人。”

“可是后来,我渐渐发现不是那样的。”

蝶蝶抬起头。

阿风接着说:“我记得那次任务是去一个很小的国家,张育德说是去杀掉其中一个叛军的领袖。我被直升机送到那个贫穷的国家里之后,我围着那个小城转了转发现那里的人尽管很贫困但是都很快乐好像大家都很平等。”

“我后来找到了,那个叛军的首领,那是个胡子很黑很多很慈祥的大叔,他怀里还抱着一个小孩子,我在距离二十米开外的距离看着他和一个很穷苦的妇人聊天,我看他们聊了很久,那个妇女很尊敬他的样子。”

“后来他看到了我,他冲我笑了笑,我当时有点不知所措,因为只要我往前跨出一两步他就死了。但他好像一点也不害怕。”阿风又挠了挠头,“也可能是我长得本来就很老实,所以大部分人看到我都会跟我笑笑。”

“你那是好欺负的模样。”蝶蝶换手抱着胸,嘴巴气鼓鼓地说。

“那个大叔后来跟我招手,带我去了他住的地方,他用很蹩脚的帝国话告诉我,那是个很贫穷的小国家叫杜伊斯,那里的人连种地的资格都没有,而是只能去给仑加帝国当奴隶。这么多年了,杜伊斯已经被仑加帝国压榨的快灭国了。更没想到的是后来昏君仑加十四世上台之后,全然不顾老国王仑加十三世的话,现在的杜伊斯已经全国都沦为奴隶了。他说,不久杜伊斯就会消失在了地图上。所以他们才会拿起锄头镐把,和帝国那些拥有机枪炮弹的士兵们反抗,因为被奴役到死还不如战斗到死的啊。”

“所以,你就又跑了?”蝶蝶嘟哝了一句。

“没有。”阿风说,“那个大叔知道我是帝国的兵器,就算他不死在我的手下,依然会死在别的异能人的手下,所以他自杀了。”

蝶蝶有一些惊愕。

“所以,从那以后我就开始反思我帮张育德和仑加十四世做的事情,到底是对的还是错的,为什么张育德说的‘坏人’,却是一个为了杜伊斯那样贫穷的国家谋生计的大叔呢?为什么那个大叔死的时候又那么坦然呢?为什么张育德这些帝国严重的好人却手段又那么残忍呢?”

“你有答案了吗?”蝶蝶说。

“还没有。”阿风抬起了头,望了一眼前方的茫茫白雪,“或许是张育德他们给我洗脑太严重了,但是从那以后我就不再卖力为他们杀人了。所以我碰到别人我就跑。”阿风回答了蝶蝶的问题。

蝶蝶叹了一口气,跟上他。

……

14.

苍茫地潘达尔雪山,终年的皑皑白雪覆盖在上面,千年不曾化过。

从天空往下面看,阿风和蝶蝶两个人就像是两只蚂蚁在无边无际的白色之上爬行着。

阿风的身体素质是可以抵御风寒的,他把自己的披风分给了更需要它的蝶蝶,尽管如此蝶蝶依然在冷风中瑟瑟发抖。

阿风是知道路的,那是那个人用异能手段铭刻在他脑海中的,即使此刻他的面前只有起伏蜿蜒的白色山脊,他也能从这些无名的山脊中透过表象看穿本质,来窥探到那些深藏在岁月之中的路。

根据他脑中的地图,他在今天的夜晚就能到达卡里斯的门口处。

“阿风,我好饿。”蝶蝶摸了摸咕噜噜叫的小肚皮,对蓝牙耳机那头的阿风说。

“没事的,再忍一下蝶蝶。马上到了。”这片山周围好像没有生物存在,不然的话,以阿风的能力,他们经过的地方肯定会有好多的生物尸体用来果腹的。

……

夜幕渐渐降临而下。

阿风的呼吸越来越急促,他开始走的格外小心,并且时不时会扭头看一眼蝶蝶,他生怕蝶蝶会走丢。

蝶蝶在后面消耗着些许灵力,支撑着自己不因为失温而昏倒,她麻木地踩着阿风的脚印。阿风的脚印越来越深了,这风雪好像越来越大了,毕竟他们之间隔了有三十米的距离。

“阿风……”蝶蝶轻声说,伴随着风雪的呼啸声,“你走慢一点。我害怕,我看不到你了。”

蝶蝶耳中的蓝牙耳机发着嗤嗤拉拉的电流声音,阿风好像在说话,又好像没有回答她。

……、

黑夜中的另一边,阿风不断地回忆着6年前他在白塔基地的时候,那个人在他脑子里刻下的地图印记,“快到了,快到了……再坚持一下,蝶蝶。”

现在已经是半夜的凌晨了。

他们终于是走到了,潘达尔雪山的最深处,希特力山峰的山脚下面。

这里的雪接近半米深了,以蝶蝶矮小的身高,几乎就像是趟在大雪的深沟里一样。

他们两个抬头望向这座帝国最高的山峰,高不见顶啊,只能望到山峰的峰腰而已,再往上就是迷离的白雾了。

阿风对着双手嗬了一口热气,扭头看了一眼蝶蝶。蝶蝶的眼神很坚毅,尽管已经很冷了,她还是冲阿风点了点头,“上去吧。”

阿风开始用手网上攀爬,根据那个人的地图指示,“卡里斯”的门口就在这座帝国最高的山峰的高处一百米处。

阿风终于攀爬到了那个地方,他非常高兴,6年了,就在这里了,只要能打开传说中的“卡里斯”的大门,他们这6年的时间就没有白费,所遭受的苦难也都是值得的。

他看到下面的蝶蝶抬着白皙的小脸仰望着他,期待着他的好消息。

呼啸的雪风,吹动蝶蝶的脸颊,是那样的唯美。蝶蝶就像是个精灵一样站在白茫茫的雪原上。

阿风用手一层层扒开身下的冻雪,那冰冻终年的雪竟然出奇的好扒。

终于,他看到了一层层雪壳下的那个“钥匙孔”,那是可以承载一个方形钥匙的地方。

“找到了,那个老头说的钥匙孔,他没有骗我。”阿风高兴地从怀中拿出一颗方形的圆柱钥匙,插了进去。

6年前的那个夜晚,那个老人在他的脑海中和他对话。告诉他只要把钥匙放在里面,“卡里斯”的大门就会在他面前打开,里面的人就会载歌载舞地迎接你的到来,他们会送给你丰盛的食物和华丽的衣服。

那真是个童话一般的国度,却也真的存在。

阿风满怀欣喜地等待着,一分钟两分钟三分钟,一个小时两个小时……

但是他想象中的“门”并没有出现,也没有什么奇迹发生,甚至于那个钥匙就安静地躺在钥匙孔里。

止不住的风雪都快把它们覆盖完了。

阿风有些着急了,他不断地确认着这个地方,又闭上眼睛死死皱眉,回忆起6年前的那些对话和地图,那是他死也不会忘记的地图。

“怎么回事?”阿风把周围的雪也扒开来,也并没有发现另一个“钥匙孔”,但是就这样时间一秒又一秒地流逝。

什么也没有发生,他就像是个傻子一样在岩壁上不停地刨雪。一时间他在山上望向四周,四下里只有茫茫的白色和蜿蜒的山脊,他和蝶蝶是那样的孤苦无依。

难道说我被骗了,卡里斯真的就是个童话,只是个像《白雪公主》一样的童话,是个只存在于人们口中的童谣。

我居然相信了,我真的是太傻了。

他一遍又一遍的问自己。

阿风着急地简直要落下泪来,因为蝶蝶还在下面看着他。那个小女孩跟着他走了6年了啊,就为了在这个茫茫的大雪山里去找他那虚无缥缈的“卡里斯”,她从一个屁颠颠的小孩子到现在,一直都陪伴着他。

到底是为了什么啊,阿风,你是为了逃避吗?

“该死,为什么,为什么,为什么上天要给我这种能力?”阿风呆呆地望着自己已经是冻疮的双手,回想起6年前他在白塔基地做“帝国武器”里的日子。

他被军队用直升机丢在刺杀目标的房屋前,他按照着张育德给的雷达显示器,一遍又一遍地围着那个小小的城镇奔跑。

那时候的他,只要是围着城镇奔跑,他就一定能杀死周围的人。那是一种范围式的打击,在这种打击下,或许真的能杀死邪恶的犯罪分子,但是更多的也会杀死那些平民百姓们啊。

他不止一次在梦中梦到那次在东大陆那个炎热的国家执行任务的时候。他奔跑完的大街上,有一些孩子还在捡废旧的矿泉水瓶,但已经进入了他的能力范围,死尸一样定格在了当场;有一些骑着三轮车叫卖蔬菜的白头巾妇女,一些走街串巷卖香烟的黑人孩子,一些静坐街头的苦行僧侣,一些骑摩托刚下班的中年男人,生命就已经定格在了当场。

他做这一切,就为了解决那个“或许”隐藏在村落里的仑加十三世的政敌。

他所做的这些,是屠杀啊!

他是胆小的,这些东西她不敢回忆。

他起初只把那些当成是一场又一场的任务而已。但是那些人痛苦的面孔,随着数量的增多,一个又一个地在他的脑海里浮现,像是来索命的魔鬼,他又怎么能彻底忽略他们呢。

他认为自己就是恶魔,不论去到哪里都会给人带来厄运,他一度想了结自己罪恶短暂的一生,但是直到6年前,那个老人的出现。那是个可以走进他梦境中的老人,那个老人给了他对未来的指引,让他对自己罪恶有了救赎的希望。

然而,一切都是梦而已,都是泡沫,那个老人或许也只是一场梦,只是他自己的幻想。

什么狗屁的“卡里斯”,根本就不存在。

0-14双眼变得空洞起来,他已经丧失了对未来的渴望,这是他对未来唯一的希望,而如今就像是蒲公英一样飘散了。

他慢慢爬下这个名为希特力山峰的最高峰,蹲坐在地上,呜呜哭了起来。

……

(文章后续……公众号:干天慈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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