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典娜的流离

“黎民流离,困于道路。”


        流荡失离的人儿啊,无所归宿的人儿啊!我和他,那样聚集在了一起。

  我死了,作为这个男人的解药。

  好好活下去,这是我对他表达的最后爱意。

  他好似从未有过七情六欲,犹如张失去心脏的人类躯壳。

  一具冰冷的男尸轻轻倚靠在椅子上,铁锈般的血腥气味令人作呕,可这正是他作为一名法医所熟悉的。同时熟悉的还有——我身体中的各个部分被七零八碎地分解开来。刀尖时而用力时而温柔,留我躺在这铁板上痛不作声。“甜心,痛...”我并不能发出任何声音只因我是一具尸体,这竟有些令我感到些许悲伤。

  他理解了愤怒。

  这个古板男人的屋子里终日也不见光亮,窗子被层层黑纱压着难以喘息,在我的记忆中它从未曾发挥出过自己的用处。殊不知他却在每每午夜凝望着虚无的夜空,嘴中好似轻声念叨着什么,这是我迫切想知道的。须臾,视线快速从他的唇上移开,啧啧,娇垂欲滴,让人不爽。

  他理解了思念。

  或许我应该感谢他没有合上我的眼睛,当然下一秒我就后悔了自己会这样想。

  啊哈,我敢说他是成心的。他吻了我,“啊老天,我不曾记得你有亲吻尸体的癖好。”我来不及惊喜就被丢进了蚁虫的巢穴,它们不断撕咬我的皮肉,血气充斥了整颗头颅,灵魂仿佛冲破头骨的禁锢,这对我来说无疑是超越死亡的恐惧。

  所以,我成为了第一个也是唯一一个靠在他床头的标本。

  他理解了挽留。

  ‘吱-’门开了,随他进来的还有他那寄养在远方表亲家的妹妹那鸿,她是位善良的孩子,常在我心情低落时带来拥抱。正在我担心那鸿会不会被这满屋子的标本吓到,一双温暖的小手捧起了我的头颅,好奇的追赶着向他询问我的头颅是什么。“你的小嫂子”他的回答使我先是一惊,后又有些脑羞成怒。那鸿的小嘴里念着什么,这口型是我见过的,不过不同的是,这次我听的异常清楚。唔...原来他在窗头念的是我的名字。

  我并没有在那鸿的小手里呆太久,这是不被他允许的,该死的占有欲。我贴进着他的胸口,毛衣中交叉错乱的细线,隐隐泛出阵阵玫瑰花茶的浓郁清香。不知是哪罐花茶作崇,让这终日里只知与咖啡相友作伴的男人身上留有花香。我微微一扭,便瞥见了一旁的银制十字架,母亲因生他而亡,父亲随之因病去世。这是他对于怀有宗教信仰双亲遗世后的念想,也是想要赊求能多尽一分的孝道。

  他理解了亲情。

  他,白日休息,夜晚活动。我正盯着双深遂的眼睛,直到他起身去往外面的世界。一只孤魂在夜里凄白的灯光下游荡,与之格格不入的是一支的乐队,名为心利。心利乐队正等待着我的到来,如约而至,他捧着我的头颅慢步行走在街道上,停滞于心利之前,欣赏着这彻夜不休的音符殿堂,唱响了直击心脏的致命箭矢而产生的共鸣,奏出他心中的美妙乐章。

  他理解了友情。

  从此,日复一日,这个男人不会再需要解药。

  而...解药呢?一天午夜,他品着新茶说道  : “雅典娜,我的智慧女神,您的灵魂是否被禁锢于宙斯的头颅之中?您的爱鸟鸮...我陪你”

  还好,他在摆渡亡灵的船夫卡隆前追上了我...

  他理解了爱情?不,他理解了爱我。

  夜睡了,我们醒了。

  “甜心,早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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