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散三十多年后，我终于与两位小说大师坐下喝茶

【齐帆齐微课】

上世纪七十年代末，一个像今天一样的早晨，河北饶阳县城的新华书店刚刚开门，我第一个冲了进去，直奔文学书柜寻找新出版的文学书籍；那时，刚刚改革开放，各种国内国外的文学书籍在陆续地出版，对于如我这样的文学爱好者来说，买到这些书籍，如饥似渴地吸吮着美妙的精神精品，没有比这更让人幸福的事了。

欧   亨利

法国作家莫泊桑、美国欧、亨利的短篇小说赫然摆在书架上，我不容多想马上就拿在手里，像得到宝贝似的，这时，要是有人抢，那我肯定要与他打起来，那时争抢着买书而大打出手也是不奇怪的事。那时，买书来读，几乎是读书唯一的渠道，图书馆的藏书几乎根本借不到喜欢看的书，因为，人多书少，有时为看一部好书，大家排号轮流借阅。哪有买书来的痛快，价格也不贵，按现在说，那简直就是白送的一样。像我买到的两本书才花了二块一毛钱。那时，我随着剧团到北京、河北、山东、山西、内蒙巡回演出，把演出的补助的十块钱，好的时候是二十块钱，都用在买书上了，一二个月转一圈回来，都是装的满满的一箱子书。

有了书就不分白天黑夜，只要没工作做，就是读书，也不管在什么环境下，只要能看见，就读书，在农村演出，条件本来就差，可我常常为读书挨饿受冷，专找没有人住的后台、破庙、小学校的教室，白天就在野外的山岗上、小溪旁，有牛羊鸡鸭作伴读书，直到太阳落下，牛羊归圈，鸡鸭回巢。而我在读书中感受到无以伦比的快乐和惬意；与书中一万个人说话嬉闹，与一万个人一起感受生活的喜剧与悲剧，重新矫正自己的人生观、价值观和世界观，给软弱的生命肌体植入强大的精神力量。当然，这是现在的读书体会和感悟，那时，还没有这样的认识，充其量是个文学阅读者，实在不知道哪本书的营养给了我生命的力量和创作的热情，正像吃饭，也说不清是哪个馒头让你吃饱的，也像蜜蜂采蜜一样，它也不知是哪个花粉酿成了蜂蜜。我看的书很多、很杂，几乎能买到、借到的书都读。

美国小说作家，也是世界小说之王欧、亨利，他的短暂的、传奇的一生，可以说连做个正常人都难，可是天才就是天才，他竟然背负着生命压力和坐牢的痛苦，仍然创作了三百多部小说，成为举世公认的短篇小说大师之一。特定的年代，别样的人生，以及对生活敏锐的感受，打造出了他独具魅力的审美世界。《麦琪的礼物》、《咖啡馆里的世界公民》、《迷人的侧影》、《警察与赞美诗》《最后一片叶子》等等，都是在他的人性观察中，营构了一系列辉映着人性之美的艺术之花，他的语言幽默、冷峻是其小说的基础，也是我们欣赏时获得最直接最强烈的审美冲击的来源。

莫泊桑

莫泊桑是法国作家，他被全世界读者誉为“短篇小说之王”，与美国作家欧、亨利，俄国作家契科夫，并称为“世界三大短篇小说家”。他在短暂的四十三岁生命里，创作了三百一十部中短篇小说，另著有六部长篇小说，这在当时的文坛是绝无仅有的。大部分作家热衷宏大叙事时，莫泊桑却穿过层层迷雾，回归最平凡的日常生活，取材那些被世人忽视的“小人物”在他笔下有妓女、小酒馆老板、小职员、逃兵；这些小人物，不论来自粗犷的农村，还是纸醉金迷的大都会巴黎，经过莫泊桑妙手雕琢，皆构成了十九世纪法国社会的风俗画卷。

莫泊桑的短篇小说最与众不同之处是，坚持客观写实原则，将写作者锐利的目光和炽热的话语冷静地隐藏在文字背后，使故事就像自然而然发生过，而又留下无限回味供读者自己思考。

他的名篇《羊脂球》中写到：“黑暗中，羊脂球一直在哭泣。在两段曲调之间，有时会传出一声她的呜咽——那是她终于不能抑制的悲泣。”；小说到了这个节骨眼上，我们有些作者，一定大写特写羊脂球的悲痛是怎么样的、怎么样的，有胡乱地衍生出许多的枝杈，而大师对于故事中的整个事件，他都无一字点评，却通过客观地对主人公内心情绪的细腻刻画，使得一声轻轻的“呜咽”胜过千万句掷地有声的控诉。当然这是我现在的感悟，那个时候只是阅读的快乐和悲伤。

一二年下来我积累了几大箱子书籍，走到哪带到哪，俨然成了一个流动的图书馆啦，同事们都纷纷来借阅，我也高兴大家都爱看书，从中吸取营养，获得精神上的需要；这样借来借去，一般是借出去的多收回来的少，渐渐地许多书就再也没有回来，包括两位小说大师的书，也不知收藏到谁家？

今年在齐帆齐写作成长营制定了学习计划，研读短篇小说的需要，我又在多抓鱼花了十九块一购得两位大师的短篇小说集，我很高兴呀，像久别的亲人又回到了家，我爱不释手地又读起来，每一篇都是熟悉的，那书中的一万个人又都呼啦啦地涌进我的眼帘，让我目不暇接。

今天，失散三十多年后，我终于可以静下来与两位小说大师坐下来喝茶，聊天；我心中还在想着找回契科夫，他也是我青少年时期的启蒙老师。

契科夫

我夸赞莫泊桑，那种在自然中酝酿超凡的艺术风格，对后世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当代小说和影视作品中也都能看到类似的手法；

莫泊桑笑笑说：从小受母亲熏陶，爱上了读书又当过兵，参加过不少战役，也看到过许多像羊脂球那样的可怜的女人，是从军的经历体会了战争的残酷和小人物的悲哀。后来跟当时的文坛大师福楼拜老师学习写作，获益很大。

我夸赞欧、亨利的小说魅力十足、风格独特，在诙谐幽默、简练生动的语言风格下，小说常常以一种突如其来的、超常规的情节安排把读者带入到全新的生活体验之中，往往产生一种“震惊”效果。为后人开辟了一种新的小说模式、、、、。

我还想往下说说欧、亨利的几个手法；欧、亨利打断了我的话。

他说：我写小说是剥蒜法，层层剥，要让读者有期待，短篇不等于内容少随便写，而是精巧设局，按中国话说叫“字字珠玑、步步为营”，前边做铺垫、最后，出奇制胜，引人入胜；当然，还要其中掺加比喻、反讽等手法，主要的还是要独到的眼光和独立的思考做基础、、、、。

不知不觉中，太阳已经落下山去，我打开台灯，看《带天窗的房间》已经只剩下《最后一片叶子》，《米隆老爹》的《两个朋友》在我的窗下《骑马》，《羊脂球》则在《散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