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一个人的地老天荒

那个时候我刚毕业。

在这个陌生的城市里，和几个人一起租了套房子。从宿舍到工地，骑着自行车，慢慢悠悠的二十多分钟。

他们让我一个人在那里。

什么也不懂。也没有什么活。工程主体早已竣工，水电安装也进入了尾声。

天天坐在桌子前整理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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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地在这个城市外环边上。

农村城镇化。公司在这里跟进了五年。现在是第四期，有六栋楼房。

一大片空旷的土地。

冬天里地上杂草丛生。

孤零零的这几栋小楼房。

分包的劳务队来自河南。天天吃面条。开始时和他们一起吃饭（没地方买饭），一下子伤了，现在最讨厌吃的就是面条了。

是一些很淳朴的人。

有的干了十几年。有的还不如我大。兄弟一起，父子一起，一出来就是一年，除了麦秋和大秋，不怎么回家。

他们每天都很辛苦的工作着。

立管，穿线。

扛着梯子，上楼，下楼。

他们的期望就是年终后拿着厚厚的一摞钱回家高高兴兴的过一个大年。

聊天。

听他们说自己的家乡，远在千里之外的一个一个小村庄，他们父母，他们的妻小，他们过去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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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环的边上有几所高校，骑着自行车来回路过，黄昏时亮起满楼的灯火。

有时候会在高校的路口停一停。

看来来往往的学生们，看那一间一间亮亮堂堂的教室。我可以想象出他们在干什么。不久之前，我和他们一样。

站在路边，抬头是无遮无掩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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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很轻松。时间富裕的流出来。又没有人管。

那时候中央一台重播着韩剧《看了又看》，下午一点左右，一天两集，星期二休息不播放。

我总是准时到他们的宿舍里去看。

宿舍里又脏又乱，有一股酸酸的味道。

电视放在小饭桌子上，还是黑白的，19寸。

看完了，收拾收拾也就回家了。

在冬天，五点左右天就黑了。总看见一轮硕大的月亮——奇怪的是进入市里，它就好像不见了。

地上白白的好像落了一层霜。

周围里很静，听得到车子吱吱扭扭的声音。沿着马路，我一个人一边慢慢的骑，一边不时的抬头看着前面的那轮大月亮。

在那里呆了半年多。

下了一场大雪。

雪后白茫茫的大地很干净。

我看着麻雀在雪地上找食吃。

看见野狗走过，留下一朵一朵的梅花。

一个人站在雪地里，感觉地老天荒。

我在电话里和父母说，要是知道工作这么轻松，我早不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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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时候联系上了焕新。

她的单位离我们的住的地方很近。

我去找她的时候大概在下午五点左右，天色变得暗淡，西边的天空里有飞机拖着长长的白色的尾巴，一点一点飞过。

总是这样。

我就站在她公司楼下呆呆的看着，一会儿她笑着从里边出来，我指给她看。

——“喏！”

我离开了那个工地。

后来，又离开那家公司。

时间过去了好多年。我和焕新结婚，有了孩子。孩子上学。

前些日子出去办事，路过那里。几乎认不出来了。一片一片，已经成了型的居民区。来往的行人，宽阔的公路，两旁的绿树。

我站在那里，想着曾经我一个人的地老天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