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的正午

  我从校门口走出来,朝右边的人群挪动,那边树下的快递送货员和一些人说着话,车辆等待着人群。

  人行道上塞满了行人,我找出一个空当,立在那儿回头去看,原来我在等同行的同学。

  我们三人并排走着,十二点的太阳悬着。手里各提着伞,一晃一晃,随着身体上上下下。车辆等散了人群,一排排从左手边的马路穿过,一辆送外卖的电动车在它们之间腾挪。抱着书的少女急匆匆地与我擦肩而过。我站在三个人的最右边。遛狗的老人停下脚步,狗跑到花坛里去了。路过药店时,一个时髦的男生俯下身子去系鞋带,拦着我们前进的路,我们继续聊着月考题目,眼睛盯着饭馆里在播放的火影忍者。正聊着动画时,瞥见书店上新了新一期的小说。接着走。我和他讨论文学,另一个他沉默着。他和另一个他在说篮球,我沉默着。其实我们都在听。

  枫树林一列列向另一头栽种,我们沿着它往前,街对面是一所小学,三三两两的孩子从里面涌出来,嘴巴一张一合,眼睛一眨一眨,扑到自己的爸爸妈妈怀里。太阳有点大,他把伞撑开了,我们笑了他,好像是笑他有点娘。另一个他把喝完了几分钟的饮料在手里丢来丢去,走到一个点突然把身子一直,一个飞掷,饮料没有进垃圾桶。他走到旁边去把饮料罐子捡起来丢了进去。我拿着手中的饮料,没有动。嘴边还有饮料的甜味。

  左手边是公园,围墙很高;街的另一边现在是建筑工地,写着“戴好安全帽准时上下班”,一名男子昂着头从我们身边走过,他们俩走到他身后去戏仿他,然后趁他没发现又走了回来。他们俩笑得很乐,我也笑了。

  到了路口,他去等红绿灯,我和另一个对他招了招手。他举着伞对我们招了招手,我们走了。左手边是公园正门,街对面是大酒店,他好像在说孔孟还是老庄,我听着。他突然问了一句

  “你现在还在想那个事吗?”

  “没有啊,早就不去想了。” 他盯着我看了一会。他的妈妈来接他了。我向他和他的妈妈招了招手,庆幸着没有继续刚才的对话。

  坐电梯上楼,坐下,我看了一会契诃夫短篇小说,电视在放新闻,爷爷把锅铲在锅里扶来扶去,端着把手咳嗽。菜端上来了,我吃了。碗很快见底,我看时间,一点了。我去睡觉。

  我看着天花板,房间里没有光线,已经被窗帘掩得严严实实了,洗衣机在左手边的墙壁后转着,除此之外没有声响。

  我想她今天上午好像和我说了五句话,都没什么明确意思。我细细咀嚼着,想着这些话语中背后的含义,逐字逐句地想,联系着所有我能动用的学识。我细读,我提炼,我思考。她的话融在了房间里,塞满了这里,我绞尽脑汁地去想,在床上翻来覆去。外面的太阳一下子亮起来,光线细密地洒在我的被子上,我费力地起身把那张画着梅花的窗帘拉紧一些,看着天花板上离门口大概有十厘米的那条裂缝,继续想着今天上午的那几句话语。左边洗衣机的声响大了起来,右手边的墙也透过些声音——原来爷爷一直在洗碗啊,我想我的右手臂有一些痒,接着去思考这一切。

  我想高三的每个正午大概都是这样,慢慢地过,慢慢地走。外边的太阳总是那么晒,我们总是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天,心里想着其他事情,天上的云那么飘过去,每天都是一个模样。好像永远都是正午,哪里都是正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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