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色

年色

      我的家乡是一个产酒的地方。世世代代的人都以酿酒为职业,。人与酒的关系就变得那么密切,无事不酒,无话不酒,无酒不成。其次,过年也是无酒不成。祭祖,开光,祭祀都会用到酒。有人用酒取名儿的,八字里图个吉利也有人喜欢收藏酒——珍藏了几十年的老酒,开坛,如同珍宝那样,啧啧……十里八乡都能闻到浪漫的酒香。

      我那里方圆几十公里的地盘上,大大小小的酒作坊就有几十座。到了年关,正是变酒的好时节,犹如杏花飘香,桃李挂果。我们也有拿的出手的好酒——那酒来自于第一道酿酒工序,极醇,再加之以陶罐储存,能够让人喝得极其醉人了。

      我们把酒谈论得很有一些境界,如“谦善谦君子”“灼灼佳人”之类的形容,我倒是觉得很适合。

        腊月三十,一天的寒气聚到了极盛时。平时一家人在天崖海角,但到了这一天都会集聚,如同小溪汇入大海的那一刻,在冬去春来的节骨眼儿上默默地汇合在了一起。生活是理想的,理想又是美妙的。哪里能说年年岁岁里都有那些不快活之事呢?过去的一岁已知了,既而无可更改了。但在这个时刻总得要找到一个纪念的时刻来。

    中国人如同一群迁徙的野鸭。几亿人同时浩浩荡荡地进入回家过年的队伍中来,在中国的土地上不停地游走。哦,谁又能调动这样的千军万马呢,除了“年”。这种阵势,一年一度地发作一次。

        年夜饭上的酒,是少不了的一项。女人们为了这一桌子饭菜,鸡鸣就起床准备了。一家人一年到头的手艺就全展露在这一刻了。因此,女人们总是抱着祭祀般的心去做这一件事情。喝酒都是没有什么可以讲的,最应该讲的是男人们喝酒喝到了极致时,双耳发烫,头昏脑热,就会开始比赛起吃辣椒来。

        辣椒是女人们在夏天用盐水浸泡的。女人们打开封存了半年的坛,一碗一碗的红辣椒就被端上了桌。一根根辣椒红得耀眼,红得没有瑕疵,赛过红灯笼,还保持着刚摘下来的样子。红辣椒究竟辣不辣?不辣哪里能够合我们的口味呢?男人们一起比赛,把大碗大碗的红辣椒和着酒一起吃下肚子里去。当喝到半醉的时候,已然热得赤裸身子,大汗淋漓。年夜饭若还有村里人的加入,他必定会把谁赢了的事情传的风风火火,隔几天就会引起另一场挑战。

      酒和着红辣椒的吃法,这是我们过年的习俗。但我也估计这是别处的人们所不敢去尝试的。

      几碗酒加上几碗红辣椒,就是否象征着一年中的辛酸苦辣的一部分,我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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