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康茂德,总会心生无限感慨。父子两代皇帝相差太大,不啻天壤之别。
与身体欠佳的父皇马可·奥勒留不同,康茂德身强体壮,喜欢角斗,甚至亲自跳进竞技场,过了一把角斗士的瘾。
与其父皇更不一样的是,康茂德精神萎靡、能力欠佳,在位期间尸位素餐,后来更是将姐姐等家族成员悉数杀害,成为罗马帝国历史上有名的暴君,与尼禄齐名。
马可·奥勒留去世后,刚登上帝位的康茂德表现总体正常,虽然能力平平,但开始统治的前两年还算风调雨顺。马可给他留下了一班忠诚且责任感强的将军,以及一大批富有才能的行政官员。
他很快就与日耳曼人缔结了和平协议,让罗马帝国从10多年漫长战争中抽出身来,减轻了对国家财政的巨大压力。
虽然此举有悖先皇的遗训,也遭到元老院的蔑视,认为是屈辱的媾和,但客观上讲,确实带给了所谓“60年的和平”。从公元180年到240年,罗马在多瑙河流域没有进行过激烈战争。
然而,康茂德在即位两年后,发生的一场家族悲剧,则彻底扭曲了年青皇帝的心理。
康茂德有一个姐姐,叫露西拉,比康茂德大11岁。奉父亲马可之命,她嫁给了共治皇帝路奇乌斯维鲁斯,路奇乌斯死后,马可皇帝又把她嫁给了自己的爱将庞培亚努斯。
露西拉头脑聪慧,性格坚强,自视甚高,对下嫁出身卑微的庞培亚努斯非常不满。为了安抚女儿的自尊心,马可授予她“奥古斯塔”(皇后)的称号。
马可离世后,弟弟康茂德成为皇帝,而康茂德的妻子克丽丝庇娜,也就是正统的“皇后”,却并没有得到这个尊贵的称号。
在这种情形下,露西拉非常担心自己的地位不保,特别是听到克丽丝庇娜怀孕的消息后,更是恼羞成怒——因为自己并不是皇后,却顶着一个皇后的桂冠,更徒添笑柄。
于是,露西拉想出了一个让人觉得既愚蠢又莫名其妙的主意,就是杀掉能够颁发“奥古斯都”这个称号的皇帝、她的亲弟弟康茂德。
刺杀计划很草率,失败也是必然的。具体执行刺杀任务的,是露西拉丈夫的外甥昆提亚努斯。刺杀计划的幕后策划者露西拉也很快大白于天下。
露西拉没有被立即处以死刑,而是被流放到卡普里岛,不久就被杀害在岛上,遗体也不许葬在皇家墓地哈德良陵园。
自己最信赖的人成为要杀害自己的人,恐怕无论是谁都无法接受吧。年纪轻轻就受到如此严重打击的康茂德彻底成了猜忌的俘虏,性格大变,从此一步步堕向暴君的深渊。
近卫军指挥官之一、先帝马可留下来的忠臣帕提努诺被皇帝怀疑知情不报,很快被撤职,并被杀害;一年里,有8名元老院议员遭到清洗,其中一名还是皇帝的姐夫。
元老院对康茂德的不满和怨恨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此后,康茂德对国事益发淡漠,他把国政放手交给了新任近卫军团长官佩雷尼斯,长达5年之久。
佩雷尼斯为人清廉公正,很有才能,在处理不列颠军团拒绝向皇帝效忠等突发事件中,没有向元老院商量就私自处理,这样公然无视元老院的做法引起了议员们的反感。
既然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害自己,那么就没有人可以相信,深谙康茂德此种心理的小人开始利用这一点悄然接近皇帝。身边的侍从库雷安得罗斯就是这样一个人。
在他的挑拨下,康茂德相信了佩雷尼斯会谋害自己的谗言。在一天深夜,皇帝派出的杀手将佩雷尼斯及其妻子、妹妹以及两个孩子全部杀害。
得知此事后,连一向与佩雷尼斯不合的元老院都大惊失色。从此,康茂德的统治也彻底走向穷途末路,他现在所能依靠的,也只有那个佞臣库雷安得罗斯了。
不久,康茂德又以谋害皇帝罪处死了亲属马梅尔提努斯、布鲁斯。前者也是康茂德的姐夫。统计下来,哲学家皇帝马可的5个女婿中,已经有3人死在了这位小舅子手中。
后来,佞臣库雷安得罗斯也被皇帝当做替罪羊,死在愤怒的平民手中。
最后,就连皇后克丽丝庇娜也被扣上莫须有罪名——通奸罪,被流放到卡普里岛,不久后也惨遭杀害。
众叛亲离的结果是,康茂德身边已经没有可供驱使的人。在统治的最后3年里,围绕的都是情妇马尔齐亚、侍臣艾克雷克图斯之流。讽刺的是,这两人还是夫妻。
也正是这两人,与康茂德的摔跤教练一起,在公元192年的最后一天12月31日,将康茂德勒死在皇宫的浴缸里。
皇帝死于非命时的年龄才31岁,统治时间12年。很快,他就被元老院处以“记录抹杀刑”,成为继尼禄、图密善之后,第三位被元老院处以此刑的皇帝。
极为讽刺的是,康茂德在位12年里,前5年处理国事的是佩雷尼斯,中间2年被侍臣库雷罗德斯把持,最后几年则被最终害死他的马尔齐亚、艾克雷克图斯夫妻操弄。
可以说,作为罗马帝国的皇帝,康茂德短暂的一生几乎没有留下任何有价值的事迹。因此,“记录抹杀刑”对他来说,更像是一种身后评价上的彻底否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