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有生//你这样看书法吗?

你这样看书法吗?

郭有生

      董其昌有首小诗“曾参秋水篇,懒写名山照。无佛地称尊,大方家见笑。”

    他说自己曾经参悟庄子的《秋水篇》后,就懒得再画名山了。说山,有名,就有无名,这样就有了有名和无名的观念,于是不免生出分别之心。那么,这就会让人的思维进入先入为主的境地,不免以一种思维定势去看待山,这样就不能有客观的认识,独特的自我体悟了。

    看书法不是这样吗?你说这是名家的大作,一切都会从好的方面想;如果是普通人的书作,你的眼光顿时就挑剔起来。这样能看到书法的真正艺术面目吗?

    唐代封演在《封氏闻见记》中,还记载李邕和萧诚的这么一件事,就很能说明这个问题:  萧诚自矜札翰,李邕恒自言别书。二人俱在南中,萧有所书,将谓称意,以呈邕,邕辄不许。萧疾其掩己,遂假作古帖数幅,朝夕把玩,令其故暗,见者皆以为数百年书也。萧诣邕云:“有右军真迹,宝之已久,欲呈大匠。”李欣然愿见。萧故迟回旬日,未肯出也。后因论及,李故请见,曰:“许而不去,得非诳乎。”萧于是令家童归见取,不得,惊曰:“前某客来见之,当被窃去。”李诚以为信矣。萧良久曰:“吾置在某处,遂忘之。”遽令走出。既至,李寻绎久,不疑其诈,云是真物,平生未见。在坐者咸以为然。数日,萧默候邕宾客云集,因谓李曰:“公常不许诚书,昨所呈数纸,幼时书,何故呼为真迹鉴将何在。”邕愕然曰:“试更取之。”及见,略开视,置床上,曰:“子细看之,亦未能好。”

    记得当年贾平凹的短篇小说《满月儿》获了矛盾文学奖,据说他废在草稿箱中的作品,大多一一发表了。这就是这个“茅盾文学奖获奖者”的名头的巨大威力。没获奖前,那些编辑左看右看写得差;获了奖,看来看去就是写得好!

    中国人看重头衔,看重证件,看重给自己插上一个个金灿灿的标签,不是没有道理的。

    再比如有人加入了中书协,本来只是一只脚刚踏入书法之门,一只脚还在门外,离登堂入室距离还远着呢,但就狂了起来,不知天高地厚,以为自己的书法不知达到怎样高的境地,看人家的书法总是乜斜着眼。这不就是本本、头衔,扭曲了自我观照的眼光了吗?


      不同的时代对书法有不同的审美理念。

    比如,当代书法家追求对比变化已到极致,讲究  无一笔不变,无一字不变。多横,横横不同;多竖,竖竖有异;就连转折,也要无一折相同。这是当代展览体的时代特点与审美趣味。以这样的观念来看近代的书法大家,如邓石如、尹秉绶、赵之谦、吴昌硕等的许多作品,就会发现不是什么好作品,你会想他们的作品怎么有那么多的雷同笔法或字法呢?其实,正表明了他们和当今的书法艺术追求是不同的。人们评价这样的作品,也只能放在当时的时代背景下来看。历史上的许多名家,有人开玩笑说,倘若去国展投稿,也不一定会入选。这是自然的,那些书法不一定符合当代那些书法评委的审美观。

      而且这些书法家,一再说变化,其实是只讲形,人们很少听到讲神。难怪有人嘲笑现代的书法家们,拿手活不过是技巧的堆砌。

    人们常说晋尚韵,唐尚法,宋尚意,明尚态,清尚朴,今尚变。那么倘若各个时代的书法家聚在一起,会不会看不起对方的作品呢?也许。

    其实,任何书法艺术是以同和异两种元素构成的。同见风格,异见丰富;同见基调,异见趣味。

    书法如果分为两类巧与拙,那么当代最吃香的书法一定是“拙”的。

    不论是稚拙、古拙、朴拙,还是野拙,只要是有拙味的,一定是好的。而且大有越拙越好的趋势。

    从榆林的书法界来看,拙与巧成了高手与普通书法爱好者的分水岭。从展览来看,高手们组织的书展,基调一定是拙;而其他书法爱好者办的展览,那一定看来是巧。

    我们常说好看而无味自然不好,但我看到许多作品难看而无味就好吗?

    比如音乐,美感是以快感为基础的,难听的噪音怎么也成不了音乐。那么,书法的美感是不是不需要快感的支撑呢?当看的人浑身不舒服,是不是也能成为优秀的书法作品?

    文章中,一个词用的好不好,一个句子或一个段落写得好不好,整体的语言风格是否恰当,是以情景题旨决定的。那么书法的笔法之拙,字法之拙,就不需要考虑题旨情境了?

    什么都讲究度,拙就没度的要求了?

    书法的风格,金学智分为24类:工巧、天真、丰肥、 方正、 老成、自然、犷野、 冲和、沉着、劲健、 拙朴、 怪奇、姿媚、险峭、紧结、 圆融、倔强、 高古、宽博、颇骏、雄浑、 瘦硬、潇洒、飘逸。是不是这24类,都要融合“拙”的元素,不然就应当划在劣品中?

    咱糊涂,想不清这个问题。

    我想,风格是否有高下?说是百花齐放,那么工巧风格之花,是否应该受到歧视?


      有的人下笔,唯恐和古人不同,战战兢兢,不敢越雷池一步,就怕和古代碑帖不像。

      他们看别人的书法作品,也会时常说,古人这样写的么?你这像什么体?说欧体不像欧体,说颜体不像颜体!

    这些人,有时也说创新,但只敢迈一小步,就怕大家想不起源于哪个古帖。最好要有七八分像,心里才踏实。

    这让人有些迷惑。比如汉碑隶书的碑额出现方折性的隶书,那么之前没这样的写法,是不是就是劣品?颜真卿的楷书,之前的王羲之、钟繇都不那么写;魏楷,之前也没见人那么写过,是否这些都应该否定?怀素的草书,明末傅山等人的草书,还有毛泽东的草书,前代也没人那么写,难道就不是杰作了吗?现代张继的隶书,他自有他的写法,我们又该怎么看?

    大异其趣,只要符合审美原则,我想不是更富有创新性吗?更应该肯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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