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暗巷组】失控(十二)

Chapter  12

浴室门一打开,氤氲的水汽迫不及待地弥散了出来。格雷夫斯将深蓝色的睡袍腰带随手一系。看着镜子中的自己,脸色灰白,眼窝深陷,眉心的纹路好像更深了些,洗完澡后眼下的青黑也更加明显。

Credence陷入昏迷已经有了11个小时了。在他恢复自身战栗了以后,格雷夫斯就没有再躺在他身边了,而是起床拿着体温计守在一边,每隔一段时间就测量一次。距离医生预测的醒来时间还有最后一个小时。格雷夫斯不想再继续看下去,关掉了灯。

一关掉浴室的灯,屋子内另一处的光线就显得格外瞩目。但那个灯光不是来自应该来的客房,而是书房。格雷夫斯走到客房门口往里面望了一眼,被子塌陷了下去,被子里的人已经不见了。

Credence已经醒了。

走近书房,格雷夫斯站在门口,用指尖轻轻推开半开的门。里面站着一个人,背对着他,披着黑色宽松的睡衣,站在桌旁。

是Credence。

他在预计时间内醒来了。还好,事情没有朝最坏的方向发展。

他的Credence还健康的活着。

格雷夫斯叫了一声Credence,后者含含糊糊地嗯了一声,但没有回头,低着头看着桌上的什么东西。

那是办公桌。桌子上除了有一些文件,就是那个山月桂标本了。格雷夫斯不是很十分在意,把对方反常的举动这个归咎于刚醒来的恍惚。如果说他认出这朵花了,那说明他的记忆恢复了。

格雷夫斯走近,Credence听见靠近声,侧了侧身子,他手里拿着水红色标本。黑色的衣襟跟着移动,在长腿上轻轻拂过,腰带软软地垂在地上。睡袍衣襟大敞,从背面看过去还行,正面看过去,重要器官全部露在空气中。

格雷夫斯一顿,问道:“你......想起来了?”

Credence低着头,点了点,没有看向格雷夫斯:“全部想起来了。”

格雷夫斯没有想问对方究竟想起来了多少。这不重要,这些东西在他即将要说的话面前不重要。格雷夫斯是现在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和Credence说。必须要在他清醒的时候说。

走到他身边,从侧面端详着眼前的这个男孩,肩膀瘦削,骨节嶙峋,高起的眉骨始终遮挡住着双眼。皮肤苍白,嘴唇却是鲜红的,像虚幻小说中的吸血鬼,拥有与世不同的病态美丽。

这些话要面对面说。

“Cre,我有件事想告诉你......”格雷夫斯扶住对方的双臂轻轻一拉力——Credence顺势被拉了过来,正对着格雷夫斯,低着头。格雷夫斯的心跳第一次因为他即将要说的话而加速。

这种高速的心跳这并没有持续太久,因为在Credence抬起头的那刻格雷夫斯的心跳也随之停止了。

一双纯白的眼睛与他极近地瞪视着。空洞的双眼中的纯白像密密麻麻的幼年虫豸般沙沙攒动,嘴角弯起人类达不到的弧度,用从未有比这更恶寒的嗓音说道:

“有什么想话对我说的吗?Graves.”

它还活着。它仍然活着。

当年你面对毕生没有面对过的恐惧时,你会怎么做?

你不会尖叫或者哭泣,这两种都是在你承受范围之内的情感应激。当那种恐惧超过你承受的范围的时候,你什么都不会做。你只会呆立在原地,什么都不做,就像死了一样呆立在原地。你的大脑无法处理这种强度的情感了。就像现在的格雷夫斯。

Obscurus对于自己精心策划地出场和所达到的效果非常满意。它用Credence的外形成功诱骗到了复仇对象。

在Credence答应以后Obscurus夺得了身体的掌控权,它立刻打开五感,睁开了在黑夜中也能看得一清二楚的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床上,身边空无一人。Obscurus一骨碌就从床上起来了。一下床,自己也没有穿任何衣服。脑子里一个邪恶的计划快速成型了。它是完全不介意自己裸着的,但随即一想如果是Credence他见格雷夫斯时一定会穿衣服。于是熟门熟路的打开衣柜挑了一件黑色的睡衣披着,衣带也没系。这样挺好的,到时白皙的躯体就可以一览无遗地展示在格雷夫斯面前。

现在,Obscurus觉得效果确实非常得好。

呆若木鸡的格雷夫斯,让Obscurus的恶趣味直直往上冒。站直的“Credence”比格雷夫斯高一点,Obscurus用双手箍住格雷夫斯的腰,两个人的下半身紧紧地贴在一起。严格意义上来说还隔了一层薄薄的丝绸。Obscurus很不怀好意地蹭了蹭。

“Credence”很瘦,瘦到骨头非常明显,它紧紧地搂着格雷夫斯,力度大到本来相抵的盆骨错开变成互相抵在小腹上。“你是不是以为我死了?”Obscurus说话的腔调不知是从哪里学来的,做作、阴险、得意忘形,让人听了直起鸡皮疙瘩。它还不断地加大力度,Credence耸立的骨头一点一点的陷入格雷夫斯的身体。

格雷夫斯突然从坚固的禁锢中消失逃脱。Obscurus立刻反应过来,一边伸手去抓,想逮住那个用魔法的狡猾人类,一边还不忘大喊:“我怎么会就这样死去!”

格雷夫斯出现在书房外,只一瞬的停留,又消失不见。Obscurus的速度很快,但还是差了一点,让格雷夫斯再次逃脱。Obscurus对这两次扑空有些意外,随即变得恼怒。这样的失误太有失最强者的身份了。Obscurus放弃使用了速度有限的人类外壳,转用黑色本体出现。大肆地冲撞在整座公寓里,庞大的身躯毫不顾忌地蹭到屋顶和墙壁,掉落了很多木块和砖瓦。

Obscurus感觉到了,这座屋子没有地铁站这么脆弱。别的建筑对它来说和纸糊得差不多,但是格雷夫斯的房子可能没那么容易冲破。不能冒着失去目标这个风险。格雷夫斯要是想躲起来,它不敢保证自己可以再次找到他。毕竟上一次消失了有十年呢。

Obscurus张望客厅,没人;挤进厨房,没人;再去主卧,有了!Obscurus像黑色的潮水涌入到房间中的时候,格雷夫斯刚将他的魔杖藏在衣袋里,迅速地消失在了原地,出现在它的身后,攻击了它。Obscurus轻易地吞下了光束,在体内消化掉了这道魔法。黑色浪潮又铺头盖脸地朝相反方向涌去。

黑色盛潮之下,有一个若隐若现的人头。一颗巨大的人头出现在黑雾中心,怒吼着——代表Obscurus:“我不会就这样轻易地死去!”咆哮声十分低沉但威力十足,像野兽在嘶吼,“所有迫害过我的人都还活着,我怎么会甘心就这样死去?!”说完又找到了格雷夫斯的伟大,朝他奔去。

格雷夫斯灵活地躲闪着,但因为地方有限,所能停留的时间非常短。默默然巨大的实体,几乎充斥着整座公寓。他能做的只是从某一小处施加一点攻击吸引大部分的注意力。为下一个“安全之地”腾出一些空位。格雷夫斯没有选择打开大门。不可以放它出去,只要能把Obscurus困在这里,就不会暴露魔法界。这里的咒语强度足够高,它还无法一次冲破。

一次次的转移,躲避,Obscurus的速度一次比一次快,它在飞速地进步。格雷夫斯飞快地思考着对策。他的体力会渐渐不支,不可以一直这样猫捉老鼠式的躲藏。它很聪明,每一次都比上一次离得更近,更准。就如一条海洋中闻血而动的鲨鱼,快速,精准。这样下去马上就会被找到规律的。还有,一旦让它察觉到他的真实目的,就不好办了。

可怕的力量。格林德沃率先发现了这种力量,妄图操纵它,使用它,可惜还没来得及就被国会毁灭。可是,这股力量并没有如众人所见地消失。它保留了下来,小小一片,悄悄地在Credence的身体里再次生长。无声地汲取着宿主的养分,贪婪地吮吸着宿主的鲜血。原来让Credence每天这么疲惫的东西就是它。我为什么没有早点注意到?

格雷夫斯问自己。这件事情Credence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但是没有告诉我?第一个找到Credence的人是纽特,那他是不是也知道?如果纽特知道了,那塞拉菲娜是不是也知道了?还有那几天在Wilkinson家里会摄魂取念的Queenie是不是也知道?这件事一共有多少人知情?

脑子里在想事情,让格雷夫斯的动作稍慢了一毫秒。这一毫秒直接让他在这场追逐赛中挂了彩。Obscurus黑色的利爪够到了格雷夫斯的后背,衣袍裂帛之声随之响起。利爪在皮肉上留下了粗犷的抓痕。

伤口处像被剥了皮后再泼了辣椒水,又烫又疼。被默默然所伤是这种感觉。格雷夫斯还能感觉到一部分的黑色流雾,黏附在了他的伤口上。它们发出沙沙的响声,畏惧空气一样地往血肉深处钻。

成功伤到格雷夫斯,Obscurus开心地缩聚成粗略的人形大笑庆祝:“再跑啊,怎么不跑了?”格雷夫斯发现了一点,Obscurus任何一块实体都可以变成人形,而且只有在人形出现的时候,它才能发出人类的声音。只要一变为人形,它的速度和攻击就会变弱变慢很多。要制服它只有让他变弱,要让它变弱只有让它维持住人形,要让他维持住人形就要让它不断说话。

“你是怎么活下来的?”格雷夫斯问,闪过一次攻击消失在原地。

Obscurus像眼镜蛇一样昂立着辨认着声音的来源:“我没有你们想得这么脆弱。你们对我的了解太少了,不是有一大帮人以为我活不过十年么?” 找到了!在客厅。可这一次过去又是只看到了格雷夫斯衣服的残影。

格雷夫斯转移到了Credence的房间中,决定不再移动了。追逐和硬拼他都没有胜算的,他得智取。

格雷夫斯非常冒险地展示出他空空的双手,大喊:“你很生气,看样子是准备杀了我。我不跑了。你可以随意地处置我。但是在我死之前,我要知道我是为何而死的,还有,Credence他在哪里?是不是还活着?”Obscurus一秒就被声音吸引过来了。一截白色的离地很高的人体探了进来,上半身是Credence的身体,腰部以下融于黑色,拖着长长的混沌尾巴,像中国神话中的女娲一族。

看见东逃西窜的“小老鼠”不跑了,Obscurus也停下了追捕。盘绕在原地,以绝对压制的高度俯看着格雷夫斯。多么渺小的人类。此刻,弱小的巫师正畏惧又坚定地看着自己的双眼,这种渴望知道真相的眼神。Obscurus很有兴趣地看着“小老鼠”认为现在和格雷夫斯聊一聊也不失为一种娱乐。复仇嘛,就是要让对方意识到原来自己过去还做过那么不可原谅的事情。然后再在对方哭求原谅的时候利落地杀了他。

让你知道真相死去,总比让你不明不白的死去来得好。

不然复仇的意义何在?

听完再杀也不迟,反正孤身一人的格雷夫斯也根本不是自己的对手。

“好。”Obscurus痛快地答应了,“你有什么想问的,问吧。”Obscurus把散布在各个房间的实体都收回到这个房间,准备全心全意地吊这只“老鼠”玩。

格雷夫斯微微松了一口气,用余光扫视着这间房间里的所有摆设,企图找到一些魔法物品来帮助自己。

“你是什么时候,开始生长在Credence的身体里的?”

“从他离开他母亲的那一刻开始,哦,不对,应该是见到Mary Barebone那个女人开始。在小Credence理解了‘第二塞勒姆’这一类组织的性质以后。”Obscurus用Credence的声音回答着,脸上毫无波澜,像是在讲述旁人的故事。

“你是怎么发展处独立意识并且开口说话的?”这是前所未有的。全球各地的所有案例,没有一个案例说过默默然会具有独立意识。格雷夫斯一边思考,一边继续搜索寻这可以为他所用的东西。身后的魔杖只能当作最后一击来使用,轻易地使用会让格雷夫斯失去底牌。

“我得意识是在Credence认识这个世界的基础上发展而成的。我记得所有和我交谈过的人的声音。我的本体是发不出声音的,全靠这个——”Obscurus指了指自己的喉咙,“声带。Credence的声带让我得以发出的声音。而我通过记忆和模仿来控制声带震动的频率,以此可以来达到模仿不同人声的目的。Credence的声音是和我交谈最多的,也是我学习得最像。”说完,Obscurus故意恶作剧地学着格雷夫斯的神态,黑着脸,拧起眉毛,用对方的声音学了一段话。

Obscurus已经学得很像了,但他本人自然能分得清楚这其中的差别。但这使他不禁怀疑Obscurus是不是用这个声音跟Credence说过话。真正的格雷夫斯听了立刻板起脸,非常不快。

Obscurus一看恶作剧的效果达到了,成功的引起了格雷夫斯的不悦,开心地大笑。笑到房间的灯光也开始跟着它闪烁。

灯光一闪,格雷夫斯就看到了三瓶被弃之高阁的小药瓶发出荧荧的夜光。有了!格雷夫斯不在家里放致命性的药剂,因为他以为自己的家不会遭到入侵。现在的他非常希望自己有这样一瓶。那三瓶药剂响应了他的愿望。那三瓶药剂单独分开装着是没有任何危害的,就算直接喝下去也不会有事,但是一旦它们混合就会有猛烈的作用。或许杀不了Obscurus,但是可以削弱它。

如果你能仿生人类的声带,那么就一定也仿到了人类的弱点。就在Obscurus笑得前仰后合的时候,瞄准了三瓶药剂,格雷夫斯一挥手,将三瓶透明的小玻璃砸向了Obscurus的动脉。药瓶互相撞击应声而碎,玻璃碎渣划在人肉上那种钝钝的声音响起。瓶内混合的液体正好全部淋在它弯回来的下巴上,液体一接触到皮肤就冒出了白烟,留下了红色的烧痕。Obscurus瞬间停止了狂笑,它看不见自己的的脖子的伤,只用五指抹了一把继续往下淌的液体。举起手伸到眼前看到指尖的反应。发现皮肤立刻发红变薄接着再变白,轻轻一搓,跟脱皮似的一层一层往下掉。Obscurus抬眼,看着格雷夫斯。用眼神询问他“你是认真的吗?”这算什么?

格雷夫斯伫立在原地,他自然知道这个混合药剂不止烧伤表皮一个功能,还有能让受药者维持住当前形象的作用。这是他现在需要的。维持住Obscurus的人体形态。但是,令人奇怪的是,为什么Obscurus连眉头也没有皱一下?难道这幅身体是感觉不到疼痛的吗?

格雷夫斯还需要一点点时间,让药效发挥到最大的时间,问:“Credence现在在哪里,告诉我。”

“你攻击了我。”Obscurus冷静地指了指格雷夫斯,又指了指自己脖子上大片的伤痕。它反常地没有陷入狂怒,而是抱着手臂平静地阐述事实,就像没有伤在它身上一样。“在这种情况下,你觉得我还会乐意告诉你吗?”Obscurus压着不快反问道。它现在完全有能力收割走格雷夫斯弱小的生命。

但那样很没意思,它喜欢戏剧化一点的。

我等了你这么久。如果你就这么轻易地死去了,拿岂不太便宜你了?

“Credence,在哪里?”格雷夫斯再次发问。再不敢确定Credence安危的情况下,他不敢贸然进行下一步攻击。

Obscurus前倾了一些身体,用自己的气场把格雷夫斯逼到墙角。让他看着自己的脸,说:“我就在这里,‘Mr.Graves’.”

格雷夫斯眉心微不可见地迅速一抽。Obscurus异乎凡人的眼睛捕捉到了这点微弱的情绪波动,它明白,在听到那个称呼的某一瞬间,格雷夫斯相信了Obscurus就是Credence。居然会落入这么低级的圈套。爱让人盲目。这话说得一点也没错。

Obscurus笑着挑了挑眉,说:“你看,我不是和他一模一样么?”Obscurus把嘴凑得很近,对着格雷夫斯的嘴巴说着而不是耳朵。Credence唇色饱满,妖艳欲滴,即将碰到但又没碰到地若即若离,有意无意地张合。Obscurus柔媚的目光停留在格雷夫斯紧闭的薄唇上,“怎么,你现在这么关心他了?”

“他还在你体内么?”说这话时的的格雷夫斯收紧了下巴,防止因为吐字而接触到Obscurus的嘴。

“当然,Credence和我可是一体的。”Obscurus往后走了一大步。两人再次回到令人不那么反感的距离。它用手捂住了胸口,垂怜地闭着眼睛,示意这里就是Credence在的地方。

格雷夫斯确定了这幅身体不是Credence本人的——眼前这副身体没有一点伤痕,雪白洁净得像新生儿。Credence的身体我很熟悉。绝对不是你这样的。

格雷夫斯指挥起房间里所有可以脱离地面的东西飞向Obscurus。厚重的书籍、尖锐的工艺品、坚硬的水杯,易碎的花瓶.等等.....全部砸向Obscurus。所有硬的东西都用上了。乱飞的书页扰乱了Obscurus的视线,令他一时有些眼花缭乱。这时一块细砖一样的金属制纸镇砸到了Obscurus的太阳穴。这一砸,它被砸懵了似地呆住了,眨了眨眼,立在原地一动不动。

好机会。

格雷夫斯扑过去按住了它细长的后颈,将人按倒在地,膝盖死死抵住后者蝴蝶骨,压住了重心。

我最痛恨有人用变形咒来冒充别人。

“Avada Keda......”

“Mr.Graves!不要!”Credence慌乱中大喊了一声。

Credence?格雷夫斯的咒语念到一半,被这熟悉的称呼打断,迟疑了一下。不料在这时身体突然一矮,碰到了坚硬的地面,膝下的实体不见了,变成了一股黑雾流散了。

格雷夫斯失去了压制权。人形Obscurus立了起来,一握拳,灯泡暴碎,灯光突然熄灭。窗外映射进来微弱的光,Obscurus的眼睛像夜行动物一样发出金绿色的光。黑夜根本不是障碍。那双迷雾一样的眼睛后拥有一层照膜,能够极好地汇聚和反射黑夜中微弱的光,便于Obscurus在黑暗中更好地看清世界。

它大步走向格雷夫斯,刚才那一声只是伪装,用来脱身的伪装。Obscurus为自己争取到了一刹那的空歇。现在它要反击了。

Obscurus但是又在下一瞬间化为了硬实的钢铁之躯,以强于格雷夫斯百倍的力气冲向他,一把将人顶到半空中。接着攥住甩在半空中的格雷夫斯的手臂,往相反方向一扯,“咔啦”一声,把他拉回了地面。这手臂脱臼了。

Obscurus瞪着眼睛,将这只小虫子的脸按向地面,擦着地推行了一段。也许Credence会你的死活,我可不在乎。我会把你打到残废,让你痛不欲生,以此来体验我这十年的深埋之苦。

在你受难份额没满以前,不会让你死的。

格雷夫斯挨了两下重击以后,忙用魔法躲闪着。他想用老办法声东击西,可认真起来后的Obscurus速度是只增不减。这情势不对。

不听话的格雷夫斯让他失去耐心,不想再给与他平等对话的机会。格雷夫斯和他对话时那副高高在上如同审讯犯人的样子让它很不爽。

“噢,Graves,你真是太不乖了。我在跟你好好的说话,你怎么先动起手来了呢......?”你觉得你有可能赢得过我么?格雷夫斯挥出几道白色光束,Obscurus全部接下。他的攻击和蚊虫妄图刺入大象外皮一样无力。

格雷夫斯忍痛把手臂接了回去。Obscurus说的话让他想起前不久囚禁过他的白发黑巫师。格林德沃也说过这句话。

‘你觉得你有可能赢得过我么?’

我不确定,但我愿意一试。

一定有可以让你受伤的咒语。

格雷夫斯被格林德沃关在一颗巨大的半透明晶体中,周围的石头成为了一个屏障。阻断了魔法立场,格雷夫斯不能和外界进行任何信息交互。他就是一个标本,钻石中的蝴蝶。格雷夫斯尝试了大部分魔法攻击,毫无用处,在那块石头里,他就是个普通人。

除了魔法攻击,他还用拳头,手肘,锤击过硬如钢铁的冷石。锤击没有给石头带来任何破坏,但敲击声响引来了一个人影。半透明磨砂的晶体,让他看不清石头外的人脸。只知道那个人还算高,全身是白色。有时那个人影会趴在石头上往里望,从他的动作来看,外面是能看得清里面的东西的。

有时会出现两个人影,一黑一白。白影似乎有点忌惮黑影,但黑影经常不在。每当黑影一走,白影就会环绕着石头一圈一圈的走着,走完几圈以后用脚踹猛踹包裹着格雷夫斯的石头——格雷夫斯任然没有感受到任何震感。他是从白影的动作判断出来的。白影似乎对格雷夫斯很不满,可以说是巴不得格雷夫斯立刻去世。一般来说就算是格林德沃的追随者也不会这样孜孜不倦地攻击石头泄。但这个白影太执着了,这也使得格雷夫斯开始猜测这个人的身份。

白影只在黑影外出的时间里想尽办法攻击那块石头。两种颜色的攻击咒语落在石头上,其中绿色的居多。格雷夫斯敢确定黑影想让格雷夫斯活着。有一次,在白影沉醉与攻击格雷夫斯时,黑影突然回来了,严厉地制止了白影的攻击。两道咒语一起作用在石头上。在那一刻,格雷夫斯感受到了一下震动。之前无数次的攻击都没有奏效,但是这一次居然有了微弱的震动。

格雷夫斯凭借着两道咒语相应的光芒,从千万条咒语中找到了那个效果的。

对了。就是那个!

Obscurus展露出了几秒的背影。

格雷夫斯拿出了身后藏了很久的魔杖。

我一个人也可以杀了你。

对准了Obscurus的脖子。

从Credence的身体里滚出来。

格雷夫斯站无声地念着那两道咒语。

突然,Obscurus像是听到了一样,脑袋如鬼魅一样转了一百八十度,瞪着铜铃大的眼睛,身体也旋转了一个相反方向,一把拔走了格雷夫斯手中的魔杖。四指攥住,食指固定,拇指发力,“啪”一声,单手折断了魔杖。

格雷夫斯没有预料到它的头还可以这样转。

“你以为我是靠着双眼睛看世界的吗?!”纯白的眼仁从眼眶里冲了出来,人头迅速扁了下去,嘴巴扭曲变音。

Obscurus很生气,真的很生气。一声不响地在它背后动手这一点,让它想起那个绿眼刽子手。

Obscurus当着他的面化成原形,分出一部分锁住格雷夫斯的双手。

“我没有眼睛但胜有眼睛!”身周这些浮动飞舞的黑色颗粒,每一颗都是我的眼,我的手,我感知世界的媒介,我杀你的武器。

你把我定义错误了,格雷夫斯。我不是人类。我的视野是不受角度限制的。

你要因此会没命了,格雷夫斯。

Obscurus分散了庞大的混沌,分散成了好几块变成了好多个Credence。每一个都步调一致得向格雷夫斯走来。Obscurus不想用本体形态杀了他,而是用它一开始就打算好了的——用“Credence”杀了他。

一个个分身将格雷夫斯团团围住。这起码有七八个人。每个人都握着拳头,对着格雷夫斯的脸就下来。有一拳把格雷夫斯的眼睛打得短暂失明了一瞬。

“Credence!.....是我!我是Graves!......”

又是一拳,这次打在左脸上,脸一酸,眼泪直接流了出来。

“Credence......不要让它控制你.......是我,你还记得我吗......”

朝着肚子又是一个极重的一脚。酸水冲上鼻腔,人被打得弓了起来,让格雷夫斯站也站不稳。

“Cre.....Cre......是我.....”

下手准确,力度强劲,接二连三地落在身上,每一拳都挑要害来。最后分身合一,变为一个人。这个人面无表情的一刀手刃劈在格雷夫斯喉结上。格雷夫斯捂着脖子猛烈地咳嗽起来。说不出话,发不出声音,嗓子发出的声音都变了。比起先前的攻击格雷夫斯切实地体会到了什么叫以卵击石。

训练有素的职业搏击手,精通搏斗技巧。Obscurus把人体运用得极其流畅,再加上默默然强大的出手力量,Credence尖利的手骨带着极大的压力打入格雷夫斯的体内,每一下都可以带走他的性命。

这场悬念全无的搏击赛,格雷夫斯只有挨打的份。萦绕在一旁的黑雾,像Obscurus的小粉丝一样,跳跃攒动,时不时为代表他们出战的拳手挥出了漂亮致命的一拳而喝彩。

人们一向只为强者喝彩。

为什么。为什么明明有压倒性的优势。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而要用这种方式。

“Graves!看着我!”Obscurus用手肘一击,强行抬起对方的下巴,让对方看着自己:

“看好了!这张脸拜你和欧文所赐,得以多活十年!但是!十年前,因为你的一句话,我被封印;十年后,也是因为‘你’的一句话,我得以解封。

“今天,我自由了。我第一要‘感谢’的人就是你啊,亲爱的。你要记住这张脸!这是要送你去地狱的脸!”Credence面目扭曲地说着这些,很难想象真正的Credence做出这般狰狞兴奋的表情。

Obscurus明白格雷夫斯跑不了了。这个人类瞳孔收缩,眼球充血,鼻梁断裂,内脏出血,心跳飞速,激素疯增。Obscurus的超级听力让它能听到物体的频率,而格雷夫斯的五脏六腑的谐振频率已经快要到达极限了。他疼得要命,连站立的力气都没有了,更没办法集中注意力使用魔法。

手里这只“小老鼠”,正在逐渐流失生命。

这才打了几下就这样了?

太弱了。

真的太弱了。

“你太弱了。Graves,真的。”Obscurus蔑视地看着在地上喘息地格雷夫斯,“你不是因为一时大意才被格林德沃诱捕的,你就是因为太弱了,没别的原因。我也和他交过手,你猜怎么样?”  Obscurus蹲了下来,将人头拨了一点起来,侧着头对他说话。

格雷夫斯什么都做不了,只能听着Obscurus说话。伤痕累累,血迹斑斑,明明已经没有反抗的能力了,眼神却是一点也不肯屈服。Obscurus发现这样的格雷夫斯居然还有点好看,于是Obscurus扯着格雷夫斯的头发,把他整个人从地上拎了起来,像拎着一只小兔子的耳朵。伏在他的耳边说:“他很有趣,很好玩。他也像你一样和我玩躲猫猫。虽然他也打不过我,但是你知道的,让我释放天性,他叫我不必容忍欺负我的人。他的出现解开了我的束缚,他是我半个恩人。Credence喜欢他,很喜欢,喜欢到舍不得杀他。甚至在他开口骂了Credecne以后,还是舍不得杀他。Credence这么喜欢他,我也喜欢他。而你?你连他的十分之一都不到。”

格雷夫斯粗重急促的呼吸告诉Obscurus他对这些话的反应特别大。这可有趣了。Obscurus接着说:“Credence和他在一起觉得很刺激。没有了道德束缚,我与他都体验到了前所未有的快乐。”

嗜杀是我们的天性。

“Graves,”Obscurus捏着对方的下巴,怜爱地望着伤痕累累的美人,“Percivial,如果你愿意放弃那些道德,我们会相处的很好的。他也会像喜欢格林德沃一样喜欢你的。”

格雷夫斯嘴角流血,双脚离地,感觉头皮要被扯下来了,他的半张脸上都是发紫的血痕,几滴血珠从毛孔缝隙中渗了出来。他无力地牵动着手指,带起了一片碎玻璃,缓缓地在空中翻转着,寻找着最锋利的一头。

房间里所有的细节Obscurus都看得清,更别提这么大的动作了。格雷夫斯轻调手指,找到了最锋利的一端,微微向后拉伸,蓄力准备刺向Obscurus。

“你对我施加的每一道伤害都是Credence承受的。”

手指僵住了。玻璃也悬停在半空。

这是Obscurus刚开始就打算在这个时候告诉格雷夫斯的事实。它想等Credence被攻击的差不多了以后,再告诉格雷夫斯。此举可以将两个人同时伤害了。一石二鸟。真机智。

Obscurus平静地叙述着:“我不是人类,我没有人体感觉中枢,形成不了任何感觉。

“痛觉,自然也是感觉不到的。但是呢......Credence可以。他虽然意识不在了,但是感觉还在。我用的是他的身体,那伤害自然也是他来承受。......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是你不停地出手让我没有说话的间隙的。”说完,Obscurus伸手拉开了一点自己的衣服——如果黑雾算得上是一件衣服的话。黑沙哗啦啦地褪散,露出了格雷夫真正熟悉的Credence的身体。那副残破的身躯上又出现了许多不同类别重物撞击留下的印痕。还有一些特殊的黑色的焦痕,这是魔法的痕迹。

这都是刚才格雷夫斯施加上去的。

格雷夫斯脸部肌肉无法克制的抽动着。

刚才那个纸镇可是砸到了太阳穴啊......为了能够伤到Obscurus,每一下都是下了死手的......

“Mr.Graves......好痛......”Credence声音发颤,再加上委屈的哭腔和因为痛苦发出的呜咽让人心疼极了。

格雷夫斯吃力地抬起手臂,向前伸去安抚:“Cre......别怕......我会治好你的....我会的...我会治好你的......别怕......”

格雷夫斯将它当成了真的本人。

Obscurus一把打开了格雷夫斯的手:“Graves,如果你执意要消灭我的话,我不会躲的。我的脸,啊,不,是Credence的脸就在这里,”说着把脸转了转,露出大块完整面更配合地凑向玻璃尖,“我不会躲开的。它扎穿的可是你宝贝的漂亮脸皮。肉体凡胎,会流血,会留疤。他会很疼,但我不会。”

格雷夫斯意识恍惚,他也发现了自己刚才把人认错了的这个情况,并不能确定Obscurus说的话有多少是真的,多少是假的。

但他很明白一点:

不能用Credence来冒险。

格雷夫斯眼神一松,悬空的玻璃顿时失了力气,摔倒地上碎成了几片。心碎之声,清脆响亮。

Obscurus摇了摇头。你太让我失望了。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Obscurus将五指插进格雷夫斯的发丝,握住头,收紧,往墙壁上狠狠地撞去。撞得很重,墙壁发出了“咚”地一声回响。

“爱让人软弱。就因为你的一句‘不要伤害别人’。Credence因为变成了一个懦夫。谁对他动手,他都不还手。我因为你被他困在深渊夹缝里,熬了暗无天日的十年; 他,因为没有我,十年,毫无还手能力。为什么别人可以伤害我,我不可以还回去?Graves,你说你这是什么狗屁逻辑?不要以为这短短一个月可以带来什么改变。你造成了他任人欺凌的十年悲惨生活。

“Graves,你是罪人。

“一日是罪人,一生是罪人。

“你总是要死的。

“看好了,记住了,我要用这张脸、这声音,结束你这卑鄙的一生。

“他下不了手,我代他下手。”

说完,Obscurus再次扯住头发往墙上撞去。这次还撞翻了一排玻璃杯。Obscurus看见Graves脸上的血点,觉得这才是格雷夫斯该有的样子。

Credence因为你的洗脑,排斥我,否定我,认为与我有关的不过就是场臆想。因为你的离去,我失去了自由。因为你的出现,我魂飞魄散。格雷夫斯,你真是罪该万死。

Obscurus不给对方停留喘息的机会。每例举一条罪状,就往墙上撞一下。每一撞,格雷夫斯的脑袋就嗡嗡直响。视野之内全是重影。他已经跟断线木偶一样了。

“你和欧文、和InGersoll都是同一类的人。卑鄙无耻,喜欢在别人背后动手。我今天要把所有伤害过我的人全部了结了。我要首先杀了你,再杀了那个那个绿鬼,然后再是那个黑人,最后再是那群木头人。所有人!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妖魔化的Obscurus每说一个词都拎着格雷夫斯往墙上撞。现在嫌那样太费事,干脆直接捏住后脑,愤怒之人,考虑不到下手轻重——事实上,它也没想过要考虑。

如果说Obscurus的力量足以冲破坚固的魔法屏障,那徒手捏爆一颗人头就太小菜一碟了。

五指扣住颅骨,往五个着力点上不断施加压力。

格雷夫斯的头被按在了墙壁上,眼球转动角度有限,而且视神经也受到了压迫。他看不见Obscurus的表情,但是他感受到了另一个人身上传来的厌恶。那种由心底产生的浓厚的恨意,实在是不是装能够装出来的。刚才Obscurus说了它的意识是由Credence的认识为基础发展的。Obscurus的情感也不是单独存在的,如果它这么恨我,那Credecen对我的恨意也不会少。十年,就算有过爱,也早已变为了怨恨。怨恨早已占据整个心灵。你还有什么好期待的?你对他的好,说到底不过就是你内疚的产物罢了,格雷夫斯。

如果是Credence要报仇,他就坦然了。格雷夫斯明白了,自己马上就要死了。但他这一刻觉得反常地坦然,这一生这么坦然的时刻不曾有过。还有最后一点话,不知道Credence能不能够听到,这些话,我还是要说,等我说完,就好了:

“Credence......我很抱歉,对我做过的事情、正在做的事情都非常抱歉......我很抱歉自作主张抹掉你的记忆......我太自负了,我认为那个是为你好......没有想过是把你推入了更深的泥潭......事情在发生一次的话,我绝对绝对不会再那样做了......Credence如果你还能拿回你的身体的话,你要继续活在这个世界上......你是个很强大很聪明的孩子,在我走了以后......如果你要继续留在美国,记得要藏好了,不要让别人发现你的能力。关于默默然的事情谁都不要说......一定要记住!对谁都不要说......哪怕是你将来最亲的人......我书架的第二层那本《Alexander The Great》中夹着一封信......它能保证你一生衣食无忧......Graves家族的财产只留给‘Graves’认可的后人......你以后就是唯一的‘Graves’了。谁都不会再欺负你了。如果你打算离开这个对你不是很友善的国家......我还是希望你能够去英国,去找纽特......你可以告诉他关于你的情况。他会保护你的......Credence,希望你在以后的生命中,不要再遇到我这样的人了。”

格雷夫斯觉得好笑,他本来以为自己在生命的最后一刻,他一定是没有任何遗憾地离开的,但是他现在觉得全是遗憾和抱歉。格雷夫斯无力睁开眼睛,闭上眼后想到了所有他此生在意的人。

对不起,父亲母亲,我还是让他成为了一名Graves;

对不起,塞拉菲娜,我没能阻止默默然;

对不起,Charles,我没有尽到安全部长的责任;

对不起,Credence,那句话,我怕是没机会对你说了。

如果说从刚才起一直是一根细绳维持着格雷夫斯的生命,那么现在,绳子的主人自己要放开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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