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春天真的来了,到处鲜花盛开,看着心情真的就能莫名地好些。
工作原因,经常久坐的我,在一个阳光大好的午后走到了小区附近的一个小广场上遛弯儿。广场四周从低到高围着台阶,像个足球场。这里经常有广场舞大妈出现。那天却很安静,除了我,就只有另外一个姑娘。
她在广场中间的舞台区域,旁边放着一台小音箱,不凑近,听不到音乐。我离得远,只见她穿着紧身牛仔裤,显出很好的腿型和臀型。长发及腰,随着舞姿划过阳光,感觉发丝和光线交错,产生了韵律。姑娘跳得很投入。
我慢慢走近,轻轻坐下来(哎,真受不了自己,怎么又坐了),才发现,音箱是个摆设,她在随心声起舞。
其实,这是我第二次见她。
第一次见到她时,我只是匆匆而过,她还是在这个地方,还是在旁若无人地跳舞。我当时就在想,这姑娘怎么这么棒,可以无所顾忌去表达自己。我喜欢。
只是,当时我没勇气上前跟她打个招呼。
当我再次回来时,她已经离开,也许是蒙蒙小雨的来临,驱散了她跳舞的兴致。
那次后,我经常会出来走走,我告诉自己,再见面,一定会跟她说,姑娘,交个朋友吧。
是的,我做到了。
于是,我们从了解彼此开始。
前段时间,流行从量子力学角度来解释人和人之间的感应和感觉。
我和这位姑娘可能就有量子的彼此感应。她也喜欢我这样的行事风格的人。
我问姑娘,为什么到上海,一个人跳舞,也是因为在上海没朋友吗?
她说,她说了很长一个故事。听完后,我长时间不知道说什么,两人在阳光里沉默着。
以下是姑娘的叙述:
我这人,三十多岁了,自以为经历了不少,什么事都能看透,都能应对好,没想到,又做了一件蠢事。其实也不算蠢吧,我也不后悔。只是,怎么说呢,无奈才是生活常态吧。
我给我的心上人介绍了女朋友,现在,他们要结婚了。
说完,她看了我一眼,微笑了一下。
他们的订婚礼我参加了,你肯定不能明白那种感觉,还是挺痛苦的,不过,成年人嘛,隐藏情绪,表演开心是一项基本技能,我做到了。我既希望他幸福,又希望他不幸福。你说,多矛盾。可是,我也确实给不了他婚姻,总不能拖着人家吧。有些人说,爱他就成全他,我倒觉得这话有些虚伪,爱就是要占有,可是现实逼迫,没办法。
听到这,我有些云里雾里,不知道她在说什么。就打断问一下,你为什么不能给她婚姻?
因为婚姻与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我结过,离了,这辈子再也不会结婚,这个,我俩都清楚。
婚姻肯定太让她伤怀了。
我二十多岁就结婚了。那时,父母都不同意。那个人跟我不在一个省,家里条件也不行,但我那会不知道怎么了,铁了心的,就要嫁给他。可能年纪小吧,把爱情看得太过重,觉得有爱情,什么都会有。
不过,我也悄悄地想过,万一,哪一天我不爱这人,或者,那个人不爱我了,我该怎么办,为了爱情远走他乡,当有一天爱情没了,我拿什么坚持?
果然,人怕什么就来什么,传说中的墨菲定律。柴米油盐地过着,过着过着,我发现,我不想他碰我,他的事,他的情绪我也不想关心,当然,他对我也一样。某一天,我突然意识到,完了,我们真的不爱了。
你知道,那感觉多绝望吗?以前无比坚守的东西,真的有一天会坍塌,就像,人一直觉得人类是世界的主宰,后来才知,原来不过是被高等生物圈养的实验品罢了。还奋斗个什么劲儿。
这比喻也许不恰当吧,但我想,还过个什么劲。
反正没孩子,磕磕绊绊地,就离了,五年的婚姻就结束了。
离婚后,肯定就回自己家了。不过我没住家里,我这么多年,婚姻不顺,工作还可以,准备回家开个舞蹈培训班,自己过日子肯定没问题。
我也没着急做,先休息下,给自己放个假,约朋友吃吃喝喝玩玩,这么多年,我回家的日子不多也不长,想好好放松一下。
都说,同学聚会,拆散一对是一对。我倒是没同学聚会,就是几个平时玩得好的朋友知道我回来了。
男人一起聊女人,女人一起,肯定也离不了聊男人。我一个朋友说,我前任住院了。不过不是什么大病,需要做个小手术。
接下来,男主角正式出场。
我前任,人还不错。我父母在我十岁时离的婚,在那个离婚会被人耻笑的年代,我因为这个受了不少嘲讽。很多人都明目张胆地用鄙夷的目光看我,彷佛,他们离婚,我有多大错似的。
也是可能因为这个原因吧,我当时就想远离家乡,不想看见那些鄙夷我的人。现在想想,还挺幼稚,真的是因为别人的错误,而惩罚了自己。
而我前任完全不当回事,他认为,我是我,我父母是我父母。
我和他在一起很轻松,觉得自己是个正常的可以被呵护的女孩儿。不过,我也不是完全放下戒心,他也有父母不是?不知道他们会怎么想。
果然,当他父母知道我们的恋爱关系后,一点都不掩饰对我的嫌弃。父母有时对孩子影响还真挺大。
好在,我早有准备,也不那么难过,我等待着他跟我说分手,不为别的,就因为,他与别人不同,给了一段很好的感受,让我知道,人性有向善的。
就这样,等啊等,等到没了消息,没了联系,我才意识到,这也是分手的形式之一。
说实话,跟他在一起那段时间,真的挺开心,是到目前为止,少有的,单纯快乐的时光。
所以,我还是决定去看看他,心思很简单,带着点感恩的心,一颗老朋友的心去看,没想过,会跟他有后面的故事。
我走进病房时,他还睡着。虽是住院,但也不是什么严重的病,他看起来没那么虚弱。但我眼泪还是在眼眶里打转,当时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忍了半天,还是没忍住,反正他也没醒,我跑出去哭了会,这个情绪要发泄出来,不然,当着他面哭,不是很丢人。
后来我想,可能是看到他,觉得有了一点依靠,有了一点温暖,不是把他当一个病人,反倒自己才是那个病人,需要慰藉。
这就是为什么初恋总是不一样的存在,相较后面的人生,初恋多数给人留下的记忆是单纯的美好。
当我再进去的时候,他仍跟猪一样地睡着,我情绪发泄过了,整个人都轻松了起来,二货般地去拨了拨他的睫毛。尽管已经三十多岁,那时间,我突然觉得自己还是从前那个小姑娘,在他面前,我更能做自己。
虽然分手有些遗憾,毕竟,他从未伤过我。
他被我拨弄得皱着眉,揉了揉眼睛,一睁眼,吓得抖动了一下,我忍不住轻轻笑一声。
病房,让人没有大笑的欲望。
“怎么的,多年不见,胆儿这么小了?”我说着,自然地在他床边坐下。
“还行,不怕死,倒是被你吓着了。”他还是从前那样,好像什么都看得透。“你什么情况,怎么回来了?”
“怎么,不欢迎我啊?”
“我欢不欢迎也没用啊,这是你老家,想回就回。”这人就是这样,说一个温柔的话像要他命一样。
他自己坐起立,我连忙说:“别忙了,不用帮是倒水,我坐坐就走。”
“大姐,我躺累了,换个姿势,你好意思吗,还让一个病人帮你倒水。”
“切,你哪像个生病的样子啊,”我捏了捏他的手臂,“多结实,现在想要抱起我也没问题吧。”
都怪我,这句话可能有撩拨的成分在,我无意中给彼此的欲望开了锁。
“大姐,别乱说,我可不想被你老公揍。”
“纠正下,是前夫。”我盯着他的眼睛,坚定地点头说。
病床前,我们聊了很多。聊我的远嫁他乡,聊他的换了了几任女友,又聊我的婚姻烦事,又聊他的几度相亲,再聊我的苦心奋斗,再聊他的拼命升职。
他知道我离了婚,也再不愿相信婚姻。
我也知道,他想结婚,却一直没遇到个合适的对象。
曾经爱过,话聊得很投机。
旧情总是那么容易复燃。
我和他很快就陷入了热恋。每天恨不得二十四小时都联系,都能在一起。而且,身体不会撒谎,不管是隔着屏幕还是见面,我总想抱抱寻找温暖。
此处省略一万字,热恋过的人自行体会吧。
只是,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不愿再婚。
我一开始也知道,他需要婚姻,需要有个孩子,更迫切需要给父母和社会一个交代。
这些,我们开始都知道,还是往下走了走,但,我们的你浓我浓更像偷情一样,彼此心照不宣地秘密进行。
结局已注定。
我支持他参加父母给他安排的相亲,他也会跟我说相亲的情况,只是,感情部分的想法都被略过。
我也不深问。
他怕刺激我,我怕刺激自己。
激情总会退却,我也经常患得患失,想放弃,又舍不得,我执着于不结婚,给不了他什么,我知道自己不能揪着他不放,看他这么为了结婚承受这么大压力,我脑子里经常出现一个想法。
但总是在左右摇摆,我要亲手将自己喜欢的人介绍给别人吗?太狗血了吧,如果这样,我就算彻底放弃他了。我认识的女性朋友,就算不是真的好朋友,也还是跟朋友相关,再不耻,我也不能觊觎朋友的老公吧。
我觉得自己挺可耻,可耻于觉得自己这么做还挺伟大。
后来,我在他不知情的情况下,带来了一个姑娘,三人一起吃了饭。
他觉察后,很生气,但老天有眼,这姑娘竟然真的看上了他,倒追不到半年,两人就订婚了。
你不是问我,为什么来上海吗?
因为我得找个谁都不认识我的地方整理下心情,顺便再深造下,毕竟,以后还得养活自己。成年人的爱情,说压制也压得住。现在,我们已经不联系很久了。我们的缘分,这次算是真的结束了。
好啦,说完她腾的一下站起来,张开双臂,拥抱阳光,闭着眼说:“你不是喜欢写吗?帮我写下来吧,当是一个纪念。”
好的,我写完了,总结:生活是最好的编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