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离日记-5-返家

9天10晚,提前返回已然是个惊喜. 显然,资源应该给更需要的人.

最后一晚,对南希来说,是一个不停看表,不停醒来的夜.而他则是一晚上不能睡的.到家已经凌晨六点. 其实5点就到路口了,没有穿羽绒服的他,下车站了一个小时等社区的人过来,一天中最冷的时间. 路口守着两个人其实更准. 其中一个是志愿者,小伙子每个班12小时,另一个在账蓬里,穿了双层棉裤,双层棉袄,小小的电暖器无力的烤着.

喝了一碗热粥,陪着说了几句话,他便沉沉睡了. 婆婆的视频来的很神奇,10点左右来的. 有意思的是前9天老太太从来没有执着要视频,电话说两句就能够安抚,但今天主动拨打视频,结果叫他几句给粗暴打发了,老太太还纳闷怎么这么能睡.

11点的时候起来,南希用家里仅有的鸡脯肉与干香菇炖了汤. 用猪油炒了土豆,白菜,加了粉条,加入香菇鸡汤,快炖好时撒上用叉子撕碎的鸡丝,加一点辣面沾料油泼上,直接端上来. 他吃了不少,直接吃的时候眼泪快出来了,虽然酒店的饭不错,但他真的瘦了.

酒店的饭是没什么说的,早餐一起上来的有五六样主食(小包子,小花卷,小油条,小窝头,小玉米等)+另加稀饭,菜汤,水果,鸡蛋,还有两样炒菜.合起来没有十样也差不多了.中午和晚饭,四样左右的肉菜,加汤,水果.

饭是不错,但是除了第一天能吃下,后面的七八天基本上就没有什么胃口吃了. 这得益于第一天晚上的经历. 当天晚上到的时候,先是电梯上了六楼,再从六楼走下来到五楼梯间,护送人员用钥匙打开了被锁死的楼道门,看到那个锁,心里一沉. 进到房间,条件是不错了,天黑较晚了,看到有一个小小窗户,也没有想太多,睡吧.第二天早上,打开窗户想看的时候,发现外面是密封的天井,他马上就冒了汗.而就在那天晚上,南希也梦到自己在一个封闭的空间,喘不过气.

这个问题最后被解决. 因为南希看网上这样问题有被解决的,马上给他建议,让和防疫组沟通,竞然将原本给防疫组休息预留的一间房子给了他(这是出来的时候才知道的)(出来的时候他也看了一下酒店标价,标间300多元).

再次重复,条件是没有任何问题的,服务也很到位,没有报怨. 但是他还是宁愿条件差点的自由. 刚换过来房间的下午,心情好了很多,前三天状况还好,看手机,锻炼身体,走路,追剧.

每天两人通话五六次,直到第四五天的时候开始不稳定了.因为一直担心身在老家的妈妈知道,也因为每天的核酸都是一次煎熬和考验,也因为那窗户外有一层玻璃幕墙,重新开始感到无法呼吸.

南希很认真的听,但是他仍然增加焦虑的程度,直到最后,南希急了,哭了,你要怎样. 你有不幸,但你也有幸运的地方,你是别人最重要的和最需要的. 上完这些话,他静了下来. 晚上睡觉前再问的时候,他有点开心地笑给南希看,同时也确实有一些放松,南希说,你的开心有一些是给我看的,放下,如果仍然觉得紧张,就一定要告诉我. 另外,"随时"找我.

事实证明这个为了她放心而给出的笑确实并不是实际问题的解决,到了第七天的时候,他开始不想说话了. 南希也不知道给他说什么,于是有一个下午和一个晚上,两个都是打个招呼就睡,但睡觉前他告诉南希说他跟人家说好了,可以让家人送烟,他本想让朋友送,但南希说,这样危险的时候,不要用人家,自己能解决的就自己解决.

第八天的上午9点,想着小卖店开门了,南希就起来穿着完整,带上Q10,维生素B6,几颗苹果,不带水果刀. 出门前看了一下新闻,据说是要不能出,先下去再看. 结果小区的门已经不能出了.站在院子里,南希就告诉他了.

上了楼,本来南希心里是有PLAN B的所以也没有太多担心,因为她相信今天不去总是两三天内能出的,毕竟人们还是要吃喝的吧. 但是视频拨过去,发现他哭了. 本来想要借此机会戒的,但如果焦虑需要烟的陪伴,那么,烟不断顿就是一根救命稻草. 但去不了,就成了一根压垮他的稻草. 哭出来也好,听了他的倾诉,无力的劝了几句,最好让他静静.

第九天的上午,他主动拨过来,却是一幅好起来的样子,而且是通透轻松的那种.他告诉南希,自己也想了很多,后来又找了很多方法,结果发现网上有同样经历的人给的一个方法,就是用纸杯加上热水传导全身的冥想方法,他试了好几次,发现终于非常受用.

那一天,他们通话上午3小时,下午3小时,从现在的体会,说到少年的朦懂和灵性,像极了两人促膝而谈在身边.

第十天的上午,他带来了更好的消息,因为考虑要有其它人员更加需要,他们将被获准出去了. 实际上,从第一次密接,他也本身已经19天了. 这样的消息,让他从半夜1点坐到早上,毕竟通知上说的是随叫随下楼. 结果上午下午傍晚都没有消息.....他开始怀疑人家是不是在骗他,有没有可能是安抚他才这样说的...,南希说不会,因为他们这样作会让隔离人员的状况更糟糕.

事实证明,是真的. 当微信里传来一个天使般的确认声音,确认他已在名单里,只等今天晚上来接他的时候,他的声音止不住的不冷静和感恩.又合衣而坐等到凌晨四点,收到电话下楼.

需要说的是,有一群这样的天使,他们20多岁,他们揣着爱国的梦想,他们挑战着身体的极限,每天工作12-24小时不等,在他们面前,被隔离,只不过是一种幸运. 这群孩子奉献和单纯,使社会得以运转,他们那些挑战,放到四五十岁的人,不过是一种不能承受的工作负担,在这一批年轻人面前,有时,我们也失去了骄情的权利. 感恩!

还想说的是,当我们如此用力是因为我们没有人可以承担疫情扩散带来的后果,西方却变得更加无为而治的佛系,我开始想知道,如果老子在世,他老人家会怎么作. 毕竟,新冠,将成为旧冠,戴在地球的表面,可能一直伴随我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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