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书小说 上海屋檐下 第1部 第6章 麻烦大了

明丰苑,四楼家。

香妈听了鱼档小工的讯报,慌作一团:“真的,香爸真的摔伤了?伤在哪儿呀?伤得重不重呀?还有气儿没有呀?”

“还有气儿,就在鱼档口趴着,你们快去吧,我还要上班。”

转身下楼,香妈喊住了他:“小师傅,请等等。”一面慌乱的在自己的围腰兜掏掏,然后,对呆头呆脑的妙香,伸出手:“快,快给我张五元的钞票。”

妙香抖着手,掏给了老妈

香妈就一把塞进小工手心:“拿着,谢谢你报信!”一脸不屑的小工,马上笑呵呵的接过,还规规矩矩对她鞠了个躬。

“谢阿姨,快赶去吧,如果要送医院,我帮忙。”转身跑了。

“谢谢,谢谢。”香妈喃喃到,慌忙解下围腰,扑!咣当!、拉开木门,撞开铁门,抓起钱包就跑。妙香在原地呆呆,磨磨蹭蹭的。

“哎呀,妈,我去不去的呀?”还是跟着下了楼。

耳背的老太太却浑然不觉,依旧坐在里屋,捧着茶杯,津津有味的看电视……香妈和女儿赶到到鱼档时,档口正围着一大群人,乱哄哄的。

“行啦,别乱爬啦,等着你家人来吧。”

“这不是香爸吗?怎么睡在这儿呀?瞧这一身湿的。”

“这鱼档呀就是个滑,阿拉上次来买鱼,要不是我眼明手快稳力好,啊呀呀,就和这老头儿一个样了呀。”香妈分开众人,挤了进去。

可怜的香爸,正趴在地上。

右腿异样的扭曲着,地下一滩爬行印,掺着点点血迹,双手撑在水湿地上,努力而犟强的昂着头……母女俩费力地扶起了香爸。

香爸这才依在她们怀里,虚弱的喘着气。

“不行了,摔了二次,脚踝骨可能碎了,痛得很,没有力。”香妈带着哭腔着急的问:“怎么摔了二次?怎么可能摔了二次的呀?”

眼睛一抬,盯住了鱼老板。

因为都是老顾客,30出头挺憨厚,平时对人总是笑呵呵,不急不慢的鱼老板,连忙急切的表白着:“香妈,天地良心,香爸摔在我这儿,可不关我们的事儿。鱼档又湿又滑,谁也没办法呀。唉我是准备要扶他的,可我媳妇,”

嘎然住嘴,还惶惶地瞟瞟,一边忙忙碌碌的老婆。

众人大笑,跺脚:“坦白,快坦白,是谁不准你救死扶伤的?”“人摔在你鱼档,还有意不扶,香妈,找他要医药费哩。”

同样,全身被大围腰和长塑手套,遮蔽得只露出一双眼睛的媳妇儿。

却稳得住气,依然忙忙碌碌的为顾客选鱼,收款,仿佛什么事儿也没发生似的。香妈剜鱼老板一眼:“做人要有良心,平时我们照顾你的生意还少吗?亲不亲家乡人,美不美,家乡水,还亏你也是苏北人哩?”

鱼老板红着脸孔,吞吞吐吐到。

“香妈,话不能这样说,我,我不是马上让小工,给你报信了哩?”“报信算什么?要给医药费才算数。”

“香妈,打110,报警报警,看老板给不给?”

“鱼老板这几年找了好多的钱哦,活该摔在他这儿,大出血大出血,要不法庭上见。”

一个尖利的嗓音,丌自响起:“哎呀讨厌,你们还有完没完?”是妙香。妙香涨红着脸蛋,双手握拳,嗵嗵嗵的跺着脚。

“还有点同情心吗?我爸摔了,你们倒看笑事取乐?这是在乡下吗?不,这是在上海呀!在上海国际大都市呀!我替你们感到脸红。”

人们惊愕且讶然,然后,三三两两慢腾腾散去。

有人边走边问:“这小姑娘是谁呀?怎么这么厉害?”“嘘,香妈的独生女儿妙香。告诉你,可千万别招惹这个小姑奶奶,惹毛了,她什么也做得出来。”

的的的!的的的!

绿灯闪动,车轮滚滚,一辆急救车疾驶而至。鱼老板和小工走上来,和医护人员一起,扶起香爸躺进担架,再小心翼翼的抬进了车内。

香妈妙香和小工,一起上了急救车。

的的的的!急驶而去。经过好一番折腾,香爸摔碎的右脚踝,被粗大的石膏固定后,由救护车载着,回到了家……

亲家老俩口,抱着彤彤迎上来。

关心的问:“香爸的伤严重吗?”“脚踝摔碎,麻烦大了。”香妈一面忙忙碌碌,伺候着香爸躺下,一面眼睛红红的回答。

“伤筋动骨100天呀,养着呗。”

退休老师抱着彤彤上来,安慰到:“安心养着吧,没事儿,有我们呢。来,彤彤,叫阿公好好休息。”说也奇怪,就经过老伴儿今天在路上和公园里的引导,彤彤竟然也就能,含混不清的咿咿呀呀。

“阿公,休休,休休。”

引得香妈香爸面面相觑,然后,欣喜地把可爱的小外女孙儿,紧紧抱在自己怀里,逗着,乐着,笑着,总算给颓然的气氛,增加了几缕乐趣。

香爸刚躺在床上,彤彤也跟着要爬上去。

妙香就把女儿抱到一边儿:“乖,阿公生病了,彤彤不上床,让阿公好好休休。”彤彤不干,依然闹着要上床。

妙香苦着脸孔,又软言软语的哄着她。

可小精灵就是不听,只是高兴地瞧着,香爸高悬在半空中的右脚,闹着要“吊吊”。白何笑:“彤彤怕是以为阿公正在玩儿,”

话没说完,就被老伴儿,暗暗给了一道拐。

白何一怔,老伴儿面不改色心不跳,依然微笑着安慰:“是呀,伤筋动骨100天,亲家安心休息,彤彤有我们呢。”

可她没想到,黄雀在后。

自己的这个小动作,给妙香睃到了。媳妇脸,三月天,说变就变,但见她毫无顾异的撅着嘴巴,阴着脸孔,抱着彤彤一扭身,就回了隔壁自家。

“我不,我要吊吊,要吊吊啊!”

彤彤一路哭叫不断,直至被防盗门砰的关断,老伴儿和白何,莫明其妙的对看看,这才注意到,还有一个陌生小青年,不吭不声的站在角落。

“嗯,你是?”香妈跟着一扭头。

“哎呀真对不起,小伙子,让你久等了。”掏出10元钱递过去:“谢谢呀,帮忙又抬又拿药站队的。”

鱼档小工不接,吭吭哧哧的说。

“阿姨,我,我等着不是要钱,而是我们老板吩咐的,你不发话,我不能走。”香妈大为感动,连连点头。

“可以走了呀,你可以走了呀。谢谢,小伙子,尽管我们几乎天天见面,可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呀。”

“他们都叫我阿永。”说着,阿永便准备离开。

可香妈一把拉住他,非要把10元塞给他:“打工不易,拿着,这是香妈一点心意。”阿永推辞不过,收下捏在自己手里,边往外走边说。

“香妈,那急救电话是老板让我打的。我们,我们老板,真不是坏人,香妈,你就,”

“放心放心。”

香妈放软了声音:“我们有医保,不会让你们老板掏腰包的,毕竟都是老乡呀。”阿永朝香妈感激地一笑,轻轻拉开了铁门。

这边,亲家也告辞。

过隔壁去接了彤彤,慢腾腾的下了楼。亲家背影一消失,香妈就气汹汹地闯进了女儿的房间:“妙香,你硬是不给老妈我一点面子呀?刚才你给谁脸色看来着?”

妙香,低头忙着玩手机。

也不看她,闷声闷气的回答:“反正不关你的事。”“你呀你呀,你这个小冤家呀。”香妈瞪着眼睛,喘着粗气,跺着脚。

“真是气死我了。你婆婆刚才的小动作,你以为我没看到?要拐就让她拐呗,她拐你公公,又没拐你,你不高兴什么的呀?”

妙香身子一扭,咕嘟咕噜。

“鬼鬼祟祟的,上了点年纪都这样,我,我看不来。”“看不来也得看。”香妈提高了嗓门儿:“她是你婆婆。我要给你说多少次呀?小冤家,你老这样,这婆媳关系,夫妻关系如何搞得好的呀?”

妙香身子又一扭,手指头灵巧的在手机屏上点着。

咕嘟咕噜到:“搞不好就算了呀,我说过我不强求,也不需要。”“你你,你?”香妈气得直翻白眼仁,对自己这个任性的宝贝女儿,真是没法了。

“妈,多久吃饭?我早饿了呀。”女儿居然撒起了娇。

按平时规矩,上半天班的妙香中午下班回来后,吃了老妈早弄好的午餐,接过彤彤逗乐,嘻嘻哈哈一歇,然后将女儿还给老妈,自己就回屋蒙头大睡。

一直睡到,白驹傍晚下班回来。

才睡眼懵忪的爬起,坐在床上发会儿呆,再穿着睡衣下床,随随便便的趿着鞋,踱到隔壁抱着女儿疯一阵,又交给老妈老爸喂饭,自己开始慢条斯理,津津有味的吃饭。

吃完饭,再抱着彤彤和白驹一起回自家。

进门后,把彤彤扔给白驹带着,自己玩手机,上网或心血来潮,做做蛋糕,收拾收拾屋子什么的,直至晚上睡觉。

这样的日子,周而复始。

有波无澜,香妈也早习惯成自然。要是平常,宝贝女儿这么一撒娇,香妈就会屁颠颠的跑进厨房。可今天,香妈却实在是有点生气。

这任性女儿,实在是麻烦。

当着自己公婆使小性子不说,还明知道自己老爸伤得这么重,不过去帮忙和嘘寒问暖,只顾着自己要吃饭,这妙香也实在是有点不自觉,有点骄横。

这样下去,怎么得了?

说实在的,香妈并不像香爸一样糊涂。把女儿溺爱宠爱得如此任性的香爸,有一次在和亲家聊天时,竟然还能轻描淡写到。

“孩子小,不懂事,大了自己会好的。”

当时,一边忙忙碌碌,一面却警惕地竖着二只耳朵的香妈,清楚睃见,亲家当时皱眉瘪嘴巴,强忍着才没让香爸难堪。

有道是,不知不为过。

香爸没多少文化,也就罢了,可文化比他高,见识比他广的香妈,心里却雪亮。说白了,妙香根本就不会受到未来公婆的欢迎。

更何况,说实在的。

自己的女儿矮小且毫无姿色,又自以为是,自尊心极强。在这个美女加孝女的时代,有谁家公婆不喜欢自己的儿媳妇,即聪明漂亮嘴甜,又贤惠能干持家的呀?

因此,女儿本科毕业。

刚读研一,香妈就为她的未来操碎了心。好容易,妙香也陆续谈了二个男朋友,可因为共同的原因,都无疾而终。

美女!丑女!

苦女!剩女!

正在母女俩都开始惶惶然之际,妙香的一个男校友,无意中聊起了件往事。一年前,男校友和白驹刚从研究生毕业。

和另外一个同班同学,三人在外抱团边租房,边到处应聘找工作。

不久,白驹和那个同班同学都幸运的找到了工作,唯有这个男校友不是他看不起别人,就是别人看不起他,屡战屡败,落魄地呆在租赁房里发呆。

更麻烦的还是,问题接踵而至。

因为整天东奔西走的应聘找工作,开销特别大,让他本不宽余的经济,更加日见捉肘。正在这时,白驹父母从内地千里迢迢,风尘仆仆,前来看望儿子。

老俩口为了节约,就住在三人的合租房。

因为,那个同班同学恰好在北京工作,可担心试用期过不了关,临时找不到合适的房子,所以上海的合租房,也没退。

白驹父母的到来,无疑让困厄中的男校友,松了一大口气。

老俩口每天一早,就到附近菜场买菜,赶在中午之前拎回合租房。白妈挽袖上阵主厨,白爸就屁颠颠的跟在后面打杂,饭后收拾洗碗。

白驹呢,恰恰中午不能回来吃饭。

老俩口就总是在昨晚上,就把儿子今天的饭菜弄好,让他一早拎到单位中餐用。因此,中午的合租房里,实际上只有白妈白爸和男校友三人。

老俩口弄好饭后,总是白妈笑呵呵的出面。

有礼貌地轻声地请男校友一同吃,这让正为经济发愁的男校友,绝路逢生,他没拒绝。晚上白驹下班回来后,四人就一起用餐。

常常是,二小伙子边吃,边高谈阔论。

白妈白爸有礼貌的边听边吃,总是二人小伙子下桌后才吃完,然后慢慢收拾。这样的好日子过了将近一个月。

那时,正是上海少有的超高温天气。

白妈白爸的善解人意和勤劳善良,让处在自己人生最艰难时刻中的男校友,仰天长叹,感激不尽。不提。

白妈白爸,离沪回家乡后。

不久,熬过这最段艰苦日子后的男校友,在家人的支持下,筹资创业自己当上了小老板,生活和事业都走上了正轨。

小老板感恩,常记常新。

在和女校友的聊天时,也就无意间聊起了这件往事儿。结果,说者无意,听者有心。女校友妙香大喜,回家给老妈一说,老妈自然也喜不自禁。

于是,爱女心切的母亲,便如此这般这般。

不到三个月,妙香便和白驹开始了恋爱之旅。半年后,白驹向其父母宣布了自己的终身大事。父母一直为单身在外,生活无无节制和保障的白驹,担心和忧郁。

听了喜报,自然高兴。

老俩口赶赴上海,见了未来儿媳妇和亲家面,虽然对妙香并不满意,可想到漂泊在外的儿子,有了女朋友,生活也算有了一定的稳定,也就默认了这门亲事。

所以,暗地里,对这事儿全程操控着的香妈,心里最清楚,也最洞悉亲家勉为其难,说不出口的心事儿,一直为自己任性的女儿,捏着一把汗……

只是盼着,事情会好转。

把在自己的叮嘱和指教下,加上距离远的缘故,妙香和公婆能好好相处。让自己和香爸放心,在亲戚和邻里面前,也有个好面子。

可是,非她所愿。

当因为彤彤的出生,婆媳双方距离骤然拉近后,妙香非但没一丝改变,反倒依然我行我素,这,怎能不让她时时担心,忧心如焚?

此时的香妈,真想发一通大火。

把不懂事的妙香,狠狠数落一顿,甚至揍她几下,可想想受了伤的香爸还在床上躺着,老娘还端坐在里屋看电视,二人都等着她开饭,就强忍着瞪瞪女儿。

“吃饭可以,可没鱼汤喝了。”

“没有就没有,我吃白饭。”

妙香不笨,她当然把老妈的恼怒看在眼里,老爸呢因为受伤没买桂鱼,算了将就点吧。再说,老妈弄的菜也不是那么难吃,不挑嘴也吃得下去的。

饭后,妙香站起。

照例一收自己的碗筷,一擦嘴巴,就准备往自家门里钻。可她刚推开凳子,却又站下了,想想,然后,慢慢腾腾的搀起衣袖,开始笨手笨脚的收拾碗筷。

香妈看在眼里,心里有些惊喜。

毕竟是自己的女儿,老爸受了伤,嘴上虽然没说什么,那心里却还是惦念着的。可是呢,女儿自小身体不太好,性子急,结婚那年才做了甲壮腺治疗手术。

平时,全靠药物养着。

又生了彤彤,身体状况一直很差。瞧她强撑着眼皮,睡意朦朦呵欠连天样。唉唉算了吧,有这份心也就可以了,这个小冤家的呀。

“去休息吧,我来收。”

香妈低声说:“你呀妙香呀,多久才能长得大的呀?”女儿也就放下手中的碗筷,打着呵欠,转身出了屋,临了回头叫一声。

“爸,我睡了哦。”

“睡吧,我没事儿。”

香爸在里屋回答,又急叫:“妙香,把你那平板拿过来,还有,我那前天刚下载的贝瓦儿歌,你不要设密码,要不,我打不开。”

妙香把平板电脑拿了过来,有些犹豫不决的看着老爸。

“爸,那密码暂时不给你吧,不然白驹回来又要吵我。”香爸高兴的捧着平板玩儿,皱着眉,拧着嘴,不时咝咝吐着气。

“有点疼,硬是有点疼呀!妙香,你说什么?”

“我说密码,”

女儿撅起了嘴唇:“不能给你,我睡觉啦。”不等老爸醒悟过来,跑出了木门,咣当一下,返手关上了铁门。

香爸眨眨眼,还没完全回过神。

只是珍惜的抚摸着平板电脑,眨巴着眼睛。识字不多的香爸,脑子却绝对灵活好用,且记忆好的出奇,简直可以说是过目不忘。

因此,当年。

在电子大厂的供销科里,他是科里公认的销售人才,几乎每年度都垄断了科里的销售冠军……算啦,还是英雄不提当年勇吧,言归正传。

退休在家,百无聊赖。

自从妙香买了平板电脑,原本对电脑一窍不通的香爸,一下就喜欢上了这特好玩儿的高新科技。成天摆弄,无师自通。

不到一个月,也就是20天。

他运用平板电脑的相关知识,就把同龄人远远的抛在了后面。可没料到这一切,在小外孙女儿出生后,却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悠悠万事,唯此唯大。

原本对他使用平板十分支持的女儿女婿,提出了意见,要求他尽量少用平板,最好不用,原因,电脑屏幕对婴儿眼睛,有害无益。

这,让香爸感到为难。

香爸的朋友和爱好都不多,现在又被女儿女婿这样要求,尽管他心里也明白,可的确感到不习惯。于是平时,就努力克制着自己,在带彤彤时候,尽量不玩平板。

可想只归想,做却继续做。

决心大,毅力小的香爸,许多时候是带着抱着,或逗着小外孙女儿时,总是习惯性的打开平板,看新闻,打游戏,上网聊天……

上有好者,下必甚焉。

那可爱的小家伙呢,自幼对声响与光亮特别敏感,香爸这一玩儿到忘情,还岂有不歪着小脑袋,盯住屏幕不转眼的?

这事儿,不靠谱。

被香妈和妙香碰到过多次,吵过闹过别扭,到底是一家人,肉烂了在锅里,在香爸的保证和嘻皮笑脸中,也都不了了之。

可是,让白驹碰见,事情就不那么妙了。

女婿本是个大大咧咧的人,因此,大半年来基本上没有碰到过这情部优,还当着岳母和妙香面,夸奖岳父深明大义,有自制力云云。

久走夜路,总要撞鬼。

不久,香妈忙忙碌碌的做饭,香爸一手抱着小外孙女儿,一手拿着平板,津津有味的看电视连续剧之情景,不幸让白驹,接连撞见了二次。

这下,大事不好了。

第一次,女婿顾着岳父和妙香的脸面,阴着脸孔,沉默不语的离开了。再次,白驹就径直走到岳父面前,一把夺下彤彤就抱向隔壁自家,还怒气冲冲砰地关上了大门……

问题是事后,都不愿让步。

翁婿为此彼此之间,整整三天三夜没有说话。夹在中间的母女俩乱成一团,哄了老的哄小的,做了小的工作,还得解老的思想疙瘩。

当然,香妈实际上很生气。

即生老头子的气,也生小女婿的气。老头子不对,就不多说了。而小女婿的不对,则必须小心又谨慎,这有点让香妈左右为难。

虽说,女婿半个儿。

可毕竟是外人,还联系着远在千里之外的亲家,就不可能像对待自家老头子和女儿那样,轻一句重一句的毫无顾虑。

思忖了许久,香妈想了个好办法。,

趁着晚上和亲家通电话时,巧妙地把这事儿,隐隐约约的讲了。亲家一听就懂,当即叫通了白驹,严厉地训斥了一通。

香妈笑了,清晰记得。

那似乎是可怜的亲家,最后一次对儿子挥起母训的大棒。毕竟,儿大不由人!曾经的家长和严母威风,在己为人父且日益成熟的儿子面前,渐趋渐消。

变成了商量,小心和提示。

香妈自己,就有痛沏的亲身体会。自那以后,平板虽然仍拿给香爸玩儿,可小俩口却理直气壮的,对一些屏幕闪亮度大的项目,加了密。

比如,对这下载的贝瓦儿歌,辈分歌等。

要说现在,也的确是高科技时代,以前枯燥无味的儿歌,经可爱的卡通造型,琅琅上口,和浅显易懂的韵律,这么一揉配,岂止儿童?

就连大人看起来也津津有味,舍不得放手。

然而,美中不足的是,俱备了声光色三要素的儿歌,放起来却实在光亮照人。当那可爱的卡通小狗,小猫或小熊们,随着节奏悦耳的音乐,摔尾巴,扭胯或蹦蹦跳跳。

那屏幕光闪闪,就像一幕幕小电影。

如果说香爸为此没引起重视,那不是真的。屏幕光有损婴儿眼睛,他当然知道。可是,正犹如个迷恋己久,不能自拔的赌徒,在彼岸之间,徘徊踯遗躇一样。

他对自己的疏忽,总有着千种理由。

不错!婴儿看多了屏幕是不好,可我多注意遮遮拦拦,不就得了呀?譬如,我看的时候,把彤彤的小脑袋转到我的身后,让他只能听见却看不到,不就行啦?

还有,再说了。

网上说,现在有一大半知识,是通过电脑传播和得到的,彤彤虽然偷偷瞟到了屏幕,可也学到了许多知识呀,功过相抵,也有易于她的成长嘛……

云云云云,这世上,就没有绝对呀,对不?

所以,香爸自作聪明,口是心非,尽管他也曾万分注意,然而那小外孙女儿,却不会安份地,按照他的想法和策划办。

这样,运气不好。

香爸就又不幸被女儿女婿“现场逮到”过几次。妙香气恼的吵老爸,香爸笑呵呵的不当回事儿。白驹呢,经过上次的对抗,也意识到自己的不对。

真是的,何必当面与岳父过不去呢?

毕竟,岳父也是为了带自己的女儿啊!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要真按他说的“扔了不管,图清闲”,彤彤怎么办?

想想上次,自己气极时说的蠢话。

硬件工程师还一直悔之无及,是的,只要舍得花钱,金牌保姆,口碑月嫂都请得来。然而地球人都知道,花重金请来的这金牌那口碑,抵得上孩子的亲亲外公外婆和爷爷奶奶吗?

更何况,谈到钱,不自然!

挣钱不易,存钱更难。在今天的上海滩,一个小生命的出生与成长,意味着父母和亲人肩上的重担,不再是往昔的千斤,而是过万……

于是乎,退后一步天地宽。

白驹把所有的埋怨和创新,转换成叮嘱或主意,交给了老婆大人,事事由妙香出面与自己父母交涉,白驹由此松了一大口气。

主意是人想出的。

麻烦是人自找的。

难道不是吗?瞅见女儿又使小性子,在厨房洗碗收拾的香妈,叹口气,摇摇头:“他爸,不给就不给吧,谁叫你自己不自觉呀?”

不过,这次不同。

香妈有了打算,想待会儿收拾完毕后,到隔壁替女儿打扫清洁时,劝劝妙香说出密码,让受伤的香爸高兴高兴。

香爸不爱读书,不爱读报。

可对那些通俗的花边社会新闻,挺感兴趣。老俩口的养老金呢,也就那样了,虽然还有些积蓄,不到万不得己,是不能动用的。

所以,除了狂看电视连续剧。

香爸也时常买张,诸如《良友》《上海滩》之类的通俗小报看看,欣赏欣赏。可一月下来算算,却惊觉居然花掉了将近20元钱。

于是,一咬牙。

通俗小报也不买了,就看不要钱的电视连续剧罢。现在不慎受了伤,有得躺啦,没小报,没平板,没朋友,光靠泛味的电视连续剧,哄不了眼睛,也安定不了情绪。

嘴硬的香妈,其实心疼着香爸呢。

洗涮完后,香妈刚直起腰,一阵疼痛袭来,她忍不住呻吟一声,扶着自己的腰杆,倚靠在灶台上,好一会儿才出一大口长气。

香妈发现自己的腰疼,己很久了。

但是呢,只要马上不动休息着,疼痛就会减轻。为此,香妈曾背着香爸到医院看过,50出头的男医生左揉右搓,还戴上闪闪发光的听诊器,严肃认真的听了老半天。

才慢腾腾拎起笔,抓起鼠标。

拈过处方笺:“阿姨,情况很严重,即是陈年性扭伤,又是过于疲累引起的新伤,还有,你小时候腰杆受过伤吧?”

香妈皱起眉头,费力地回想着。

“小时候?没有哇。”“那一定是你工作时受了伤,而自己仗着年轻,不注意。”医生不动声色,习惯性的微笑如斯。

“是不是呀?”

香妈缓缓摇头:“医生,你看我什么也不做,就吃点药,行吗?”“哦,是这样?”医生拉长了嗓音,剜她一眼:“你自己就给自己诊断啦?行,依你,就吃点药吧。”

大笔一挥,唰唰唰!

未了,从桌面推过来,扬声喊到:“下一位”出了医院,香妈把那张处方笺撕得粉碎,随手扔进了拉圾桶。

按经验,自己办。

香妈在路边店买了几片止痛药服后,再加上注意休息,疼痛似乎好多了。由此,香妈相信自己的判断,这腰疼,没别的原因,就是给累的。

呆一会儿,疼痛减轻。

香妈就快捷的走了出去。真是奇怪,一只脚吊在半空的香爸,见她进来身子一闪,好像在遮蔽什么:“洗完啦?你也休息会儿,谨防腰又疼痛。”

香妈走近,试试床温。

“休息?我何尝不想休息?只是这有老有小的,哎呀,汗都打湿席子了,你怎么不说呀?”一面起身去拿空调开关。

香爸抬手,制止着她。

“不用不用!我还忍耐得住。到实在忍耐不住时,再开空调吧。”一面费力的侧起身子,吩咐到:“垫张旧报纸在身下,一湿我就叫你换的呀。”

“你就喜欢旧报纸”

香妈心疼的嗔怪着,找出一迭旧报纸,拿一张垫在他右身下,咕嘟咕噜到:“实在不行,还是要开空调。钱受罪,总比人受罪强,不分彼此颠倒呀。”

“哎,老娘的空调开没开?”

香爸忽然睁大了眼睛:“广播了的,今天38度5哟。”“当然开了,正看电视呢。”香妈点头,再拿起床头的杯子,看看喝得差不多了,端到厨房倒满开水,进来重新放下。

“我到隔壁打扫去。”

“今天不是轮到亲家带吗?”

香爸不解的眨巴着眼睛:“你打扫什么?自己休息休息呀。”“妙香在呀。”香妈瞟他一眼:“没密码,闲散得慌吧?”

“也没什么!”

香爸不以为然,却若有所思:“这伤,怕要花很多钱,得找鱼老板说说理儿才行。”“回来聊。”香妈扔下一句,拉开二道门,复安全关上,掏出钥匙,打开了隔壁女儿家的大门。

一进去,香妈就连打二个冷颤儿。

妙香家的客厅,空调开得太低,开间厨房紧关着的窗玻璃上,浮着一缕水湿。更让香妈不安的是,妙香正关在里屋蒙头大睡,就这样让客厅的柜式空调,白白的开着。

一边是紧衣缩食,百般节约。

一边是毫不在乎,大手大脚,唉唉,现在这些年轻人呀,也真是的,就像是有上亿金钱,用不完一样?这就是二代人的代沟的呀?

遥控器一挥,关上了空调。

再瞧瞧一片狼藉的客厅和小书房,香妈习惯成自然的忙开了。她先弯腰把地上的玩具,一样样,一只只,一件件的捡起来,在靠墙的格子玩具栏上,一一放好。

把四处散落的识字牌,一张张捡起归拢,放进预定的箱子。

擦掉白板上纵横驰骋,各具特色的人人画画,再把小床上的被套折好,规规矩矩的和枕头放在一起。咦,这嗡嗡嗡的,是什么玩意儿在响?

抬头四瞧,唉唉!

这白驹是怎么搞的?小书房可是他晚上在睡,怎么今早走时又会忘了关空调?这种事儿也不是一次二次了,真是浪费得可以呀。

这事儿,得给亲家说说。

让亲家也给唠唠叨叨,免得他俩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了解,置身事外乐得轻闲似的……香妈撅着嘴唇,在草席底下的床缝中,找到开关关了空调。

则着耳朵听听,嘎!咕!的确是关掉啦。

再到阳台,把零乱晒晾的着的衣服(主要是彤彤的)收下,一一分类折好,暂放在小床上,转身抓起了扫帚。其实,由于她的天天打理,屋里挺干净的。

不过就是扫扫轻灰,主要是彤彤早餐时,洒落的一地而己。

扫完,用蒙着毛茸茸套面的干帕,小心的不沾水地拖上一遍。就开始清理厨房。小开间厨房很零乱,打开盖的半锅稀饭,一只剩了小半的巴比馒头。

小碟盘里零散的肉松,彤彤专用的小巧可爱的勺子,叉子,卡通碗,底盘呈放大状吸附力超强的塑汤碗……

香妈仔仔细细的查看着这一切,脸上慢慢荡起笑纹。自从亲家来后,自己基本上就感到,得到了真正的解放。

平时呢,女儿女婿都忙着上班。

彤彤又太小,一天三顿,自己都得忙忙碌碌,还得忙着喂好小外孙女儿。这个小可爱,什么都好好的,就是不好好吃饭。

早上,中午晚上,顿顿不拉下顽皮。

因此,每顿饭喂得那个艰苦,就宛若当年在当主办会计时,忙忙碌碌的工作。现在好了,彤彤的亲爷爷亲奶奶来啦,好,喂吧喂吧喂吧,让你们也尝尝当长辈的滋味。

说别人容易!看别人轻巧!

你亲家不是曾经的语文老师吗?那么能说会道,比喻形容,归纳总结的,可我从这乱七八糟的厨房看,你好像也喂得艰难,喂得艰辛,喂得痛苦不堪的呀。

风卷残云收拾着的香妈,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

厨房收拾好后,香妈踱到一侧的洗漱间,看看空荡荡的盆子,欣慰的点点头。粉红色的椭圆塑盆里,是专为装彤彤的换洗衣服的。

一天,甚或半天不到。

总是放满了小外孙女儿换下的口水巾,胸襟满是奶粉的衣服,袜子等等,那是春夏。秋冬呢,又增加或厚或薄,样式可爱新潮的内衣,毛裤,外衣外裤……

婴幼儿衣服嘛!尽管本生并没什么洗头。

可毕竟是每天事务中的一项,马虎不得,也无法马虎的。现在亲家来啦,嘿嘿,这也由他老俩口接着啦。我听说,二亲家对此有分工。

奶奶负责弄饭,喂饭,带小孙女儿玩耍。

爷爷就和香爸一样,负责打下手,查漏补缺,提醒提示和洗彤彤衣服。哦哟喂,这是多么令人愉快的事儿呀!想起就有感到愉快!

如果,不是我。

略施小计,暗示和催促白驹召来他爸妈,同累,分担和共忙,我的腰会更加疼痛,而且,只能闷头闷脑的吃哑巴亏,做了不讨好,有苦说不出来……

扑!香妈轻轻扭开里屋门。

吃了一惊:妙香根本就没睡着,而是仰面八叉的呈大字型躺着,玩着手机。“不好好睡觉,玩什么手机?”

香妈怔怔,不愉快的瞅着女儿。

“瞧你那眼睛眯缝的,活像个七老八十的老太婆。”妙香双手半空举着手机,使劲儿的睁睁眼睛:“不知怎的,越来越看不清了呀?”

“看不清就戴眼镜,何必虚起眼睛活受罪?”

香妈咕嘟咕噜,忙忙碌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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