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栀子花香忆祖父

常说清明时节雨纷纷，今天却难得是个艳阳天。一大早，室内就飘着一股浓郁的花香，到阳台一看，原来是栀子花又开了一大朵。

对于栀子花，我是有特殊的感情的，并不仅仅在于其独特的浓香，而是因为睹物思人，因为这花也是我的祖父生前的最爱。

祖父喜欢养花，条件也得天独厚，因为祖上传下来的院落非常大，堪比鲁迅先生笔下的百草园。记得祖父还专门购买花种，辟出一垄播撒后，竟然长出一大片。一到春天就奇花斗艳，招蜂惹蝶，也引得邻人纷纷前来观赏。也因为有那段经历，我居然还认识了不少花草，比如石竹、金鱼草等，一直到工作后，还有很多同事奇怪我怎么能叫出很多花草的名字。我自己也因此养成了爱花的习惯，栽了几棵夜来香，盛夏乘凉时香气袭人。即使是野草，我也有呵护之情，不忍拔除。满院子的鸭舌草，开着蓝蓝的小花，居然给了我灵感，写了一篇日记，却被弟弟抄袭了去。没想到被评为优秀作文，还推荐到县里，竟然还有奖励。弟弟分了我五毛，那是我今生的第一笔外快。

但那些花美是美，真正让祖父倾心的，还是两棵栀子。那时候祖父为了养育我两兄弟，在叔叔的引荐下，不顾高龄去了外地的一家古籍出版社做校对。有一个晚上，他赶回来时，小心翼翼地捧出两棵花苗，叶子碧绿，他告诉家人这是栀子花。好几百里地，中间还要倒几趟车，祖父为了带回两棵栀子花可真是费了很大力气。

栀子花喜阴喜水，是适合在我老家种植的。曾经见过一个老太太，端了一盆水坐在街上，水里漂了好几朵栀子花，一朵也卖几毛钱，大家也很喜爱。那两棵栀子花被祖父种在一棵大树下，来年梅雨时节就开了花。白色的花瓣重重，在翠绿的叶子的衬托下，纯洁无瑕，浑厚端庄。当然最引人的，还是她的香味，只要有一朵花开，满院扑鼻而来。在这份沁人心脾中，所有的烦恼都荡然而尽。那时候放学回来，都情不自禁地跑跟前数数花蕾，看看隔天又会开几朵。

没几年时间，我因为要考中专离开老家，祖父也因为要养老去了姑姑家。那个百草园换了主人，现在则被拆迁变成了一条大马路。只是那年去姑姑家探望祖父时，赫然发现花坛里长着两棵栀子，一看就如睹故旧。毫无疑问，这是被祖父从老家移植过来的。真没想到如此千里迢迢，祖父也舍不得扔下这两棵花。在这之后，这两棵花又伴着祖父在姑姑家生活了十五年。

祖父去世后，我还是去过几次姑姑家。人不在而花开依旧，这归功于表哥的不忘浇灌。每次我都会在那两棵栀子花前伫立许久，依稀仿佛又看到祖父斜倚在藤椅上，翻着他的那些宝贝线装书，脚边安静地卧着一条狗，一只猫，而空气里，则洋溢着那份醉人。

前几年，小区门口来了一位大哥，三轮车上满满的花卉。媳妇驻足挑选，我直接拿了一盆栀子花。巧合的是，栀子花的花语是永恒的思念，这更贴切于对老人的怀念。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老人们已经老去，曾经的缘分只能等待来生。当一缕栀子花香飘来，才发现浓浓的回忆还在心头，千里之外的江南水乡，祖父母似乎还在殷切地等着我。这份浸透了栀子花香的爱啊，必将伴我余生，让我永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