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你失明了,城市对你来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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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城君原创的第1132个城市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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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轻人的眼睛,是长在屏幕上的器官。上班对电脑,下班玩手机。不管日常走路,还是外出旅行,眼睛看到的依然只是手机里的世界。

如果有一天,我看不见了,城市对我来说意味着什么?

于是,我戴上眼罩,拿上相机,在我的城市里走了1个小时,纯粹用身体去经历一次没有视觉的城市旅行。

为什么带相机?我想记录下那些平时用眼睛可能没有注意到的细节,看看我都错过了什么,又发现了什么。

在这趟看不见的旅行中,我们依靠听觉、嗅觉、触觉、味觉来探索城市,手持相机充当“眼睛”,捕捉我们想记录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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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没有视觉,没有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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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上眼罩的那一瞬间,黑暗袭来,眼睛感受不到一丝光的温度。心里突然有点慌张,双手下意识地想要摘下眼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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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知道“导盲员”就在身边,但我依然放不开,整个人都畏手畏脚的,几乎是弯腰驼背,拖着脚掌挪动着,不敢真正迈开脚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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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我几乎是将全部的精力都放在脚上。每走一步,都要用脚尖去探路,感受路面的平坦曲折。特别是第一次上下楼梯的时候,一伸脚,感觉是迈向了无底洞。

平日里,麻石路走起来硌脚不舒服。但在看不见的体验中,这种凹凸不平的触感,反倒给我带来了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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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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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世界

当脚掌碰触到麻石路的纹路和起伏,形成了一种靠触觉指引的方向感。彷佛沿着纹路的指引,路的方向就在脚下。盲道大概也是一样的道理吧。

** 2、第一次发现塑料袋如此之多**

慢慢地,和“导盲员”有了足够的默契,我开始更多地留意听得到的世界。声音,几乎是我唯一能确定的信息,我只能用耳朵来判断身处的环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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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老城区里,不管是街边买卖,还是老广的日常出行,塑料袋总是不可或缺的最佳配角。

除了依靠人们讲话的声音来判断自己所处的环境,我还能根据塑料袋的沙沙声和人们走路时鞋子摩擦地面的声响,来判断身边是否有路人经过。

3、 平时的感官记忆是丰富而隐秘的

在旅行的过程中,虽然我的眼睛看不见眼前的景物,但眼内浮现的映像却很丰富。很多是平日里见过的景物,凭借着感官记忆,加加减减,在脑海里剪辑成想象中的风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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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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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世界

吵闹的广场,人们踢毽子的声音此起彼伏;风掠过湖面,带有一丝腥味,吹得落叶在地上哗啦啦地翻滚;老广们操着地道的粤语,不管是运动还是闲聊,听上去总是充满生活的烟火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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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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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世界

热闹的街道边,汽车疾驰而过的引擎声,共享单车的解锁声,便利店自动门的电子欢迎音……每当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我总是情不自禁地脑补一个个画面:穷尽回忆,试图构想、还原真实的场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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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过触摸,我猜想并模仿雕塑人物的神态。

4、盲道无路可走

只不过,当“导盲员”真正把我带上盲道的时候,我反而又开始寸步难行。或许是年久未修,又或许我对盲道的不熟悉和不敏感,我必须仔仔细细地摸索,才能准确地找到盲道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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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走在盲道上,也没有百分百的安全感。一辆占用了半格盲道的共享单车,撞痛了我的小腿;一个把盲道当模型车赛道的小孩子,差点儿把我绊倒。小孩的长辈当时就坐在旁边玩手机,毫不理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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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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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世界

每当有车辆的声音出现,不管是巴士、汽车还是电动单车,我都会忍不住问身边的人:“我们是在马路上吗?为什么感觉车离我们这么近?”在看不见的世界里,内心的不安全感总是在无意中被无限放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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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在热闹的街巷上,路人们往往只是匆匆一瞥,然后毫不在意地继续与同伴高声阔论往前走。好几次,“导盲员”不方便侧身,迎面而来的路人当仁不让,直接撞开了“导盲员”的肩膀,丝毫没有让路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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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人们不习惯身边有盲人的存在

在看不见的情况下,我依然可以感受到被旁人注视的眼光。当塑料袋的声音越来越响,人走路的声音越放越慢,我猜想:他们一定是放慢脚步来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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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实上也是。在这1个小时里,有超过10个人目不转睛盯着我看,拄杖的大爷、扫地的阿姨,都在“审视”我。甚至从我身边走过的路人,走远好几米后,还一直扭着头盯着我。所以我拿起相机,与她“对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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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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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世界

或许对于大多数人来说,在平时很少会见到在街上出行的盲人,才会有这样的目光审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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树叶偷摸了我的头。

不过,在这1个小时里,我本以为会有陌生人忍不住好奇过来问个究竟。但实际上,这只是我单方面的臆想。

唯独有短暂交流的陌生人,是一家古玩店的老板,他以为我是真的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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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店里走出来,问我们:“这戴着的是什么眼罩,可以恢复视觉吗?”但在得知我们只是“扮盲”,悻悻留下一句:“要是可以帮助盲人复明,那才是真的牛逼。”

6、少了视觉,少了味道

我原本以为,在失去视觉的情况下,嗅觉和听觉将发挥更极致的功能。但在正式体验的过程中,才发现并非如此,因为视觉障碍,我依然在沿途错过了很多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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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对精心打扮的温馨母女,在为彼此的旅行留下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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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顾着听街坊们的讨价还价,却忘了用鼻子闻一闻,鸡蛋饼特有的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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远处飘来了一阵烤鸡翅的香味,我以为只是老城区里陈旧的住宅区,没想到是如此独特的白色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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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玩城里独特的檀木香四溢,我却简单粗暴地以为自己只是路过了一家洗发店。

但我万万没有想过:少了视觉,美食吃起来也变得寡淡无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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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眼中”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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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的世界

在黑暗中进食,我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快速地把东西吃完,管它是什么味道,能填饱肚子就行。却没想到,“惊喜”在等待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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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右为我的“光盘”。同行的小伙伴们,在视觉正常的情况下,会先行搅拌,让汤汁被肠粉均匀吸收,最后的盘子干干净净。

在“谜底”揭晓的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美食中讲究的色香味的重要性。人始终是视觉动物,少了“色”的前提刺激,再好吃的美味,也抵不过黑暗中的“随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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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有近1800万视障人士,是全世界盲人数量最多的国家。但是,在日常生活中,我们却几乎看不到盲人出行的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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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多数盲人,都选择躲在家里。或许他们并非想要逃避,只是因为出了家门,他们根本无路可走。

尽管中国拥有全球长度最长、分布最广的盲道。但有形的或无形的障碍,还是横亘在盲人与外部世界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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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原市恒山路十里铺街口一段曲折的盲道,50米内有26个直角弯,已拆除重建。

盲道为盲人设计,却也成为了盲人最害怕走的道路。因为不知道走着走着,你会撞上什么东西,或者去往哪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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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国式“断头盲道”,你永远不知道路的尽头通向哪里。

在我们“扮盲”的体验中,旁人表现出来的冷漠,或许不是真正的冷漠,而是面对突然邂逅的盲者,不知道该做何反应和关注。人们只是不习惯,盲人出现在大众的视角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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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月15日,今天是“国际盲人节”。借着这个特别的日子,我们只想表达一下对城市里盲人的关注。关注视障人士,其实也是在关注我们自己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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盲道、吃饭、买东西、被注视等等这些小体验,都是盲人生活的一个普通环节。没有视觉不一定是盲人,盲人不一定没有视觉。

那些在日常中“隐形”的风景,其实不是被我们的眼睛忽略,而是我们的心。我们或许无法改变城市,但可以更用心感受一下城市。

如果有一天,我们不幸失明了,城市对我们来说意味着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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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你现在闭上眼,心里默数30秒,留心感受一下周边的声音、气味和皮肤接触的感受,然后告诉我,你的“看不见的城市”,又是什么样子?

本文部分图片来自网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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