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归何处(四)

闹铃准时响了,秀从梦境中醒来,折起身,慌忙摁住了烦躁之音,抓抓发痛的头发,稍微定静下,穿起了衣服。

她简单洗了一下脸,画了个浓妆,但无论如何还是遮不住黑眼圈,然后对着镜子咧咧嘴、呲呲牙、笑笑。她本是个不精致的人,什么时候倒学得细密起来,开始关注起自己来,是他的原因吗?还是另有所图,她搞不懂,也不必懂,其实人生有许多事根本不用懂,知道得越多反而越痛苦。

她拿起包,又打开看看,梳子、镜子、上岗证……全在,然后肩上一撂,连招呼都不用和公公婆婆打,就离了家。自己成了一个无用的人,变成了家里活生生的点缀品,只是她这个点缀品太可怜,公公婆婆见了不给好脸色,丈夫见了她就躲,儿子还算有良心,经常会看看她,也只是在没钱花时。

她思忖着推车出了门。北方的十月,虽说早上有点冷,但还不太冷,早上的温度会降到七八度,中午又会飙升到二十四五度。不过秀今天早上却非常冷,竟穿起了小棉袄,裹起了棉围巾,把自己层层包裹起来,可感觉浑身还是瑟瑟发抖。

六点钟的大街,并不热闹,只有几个稀稀疏疏的骑车人。可就是这几个人也对她看个不停,把她看得浑身上下不自在,她成了一个格格不入的人。

一身小棉袄、一个长围巾把她与世界隔开了。而又是什么把她与丈夫分开了呢?是金钱、思想、第三者吗?她捋捋散在前额的头发,指头放嘴里,又抽出,心里竟涌起无限酸初。

当初可不是这样,那会在学校时,逢生日必有礼物,吃过饭、晚自习后、她们并肩走在操场上,月光把她们黏在了一起,她们成了爱的复合体。爱把她们粘在了一起,进不去空气,更掺不进杂质,只有单纯的阳光,开满心房的花朵,花蕊上飞舞着各色的蝴蝶,蝴蝶一会钻入她的心,一会又飞入他的怀。而现在春已逝,她穿起了棉袄,裹起了长巾,那长巾无轮有多长,再连不到他的手、心 。

清冷的风裹着她的车、人来到三轮车厂,保安老郭大老远就叫:“秀,这是去哪约会了?”心里正有气无处使的她,恶狠狠道:“约,约你妈个头,老娘这个年纪谁还愿意约。”老郭脸一下子红了,不再吱声。心想真倒霉,赶上月经期了。

骂过人的秀,像发过情的小猫咪,心里爽了。“噗噗”的脚步声又清脆地响在清晨的水泥路上,包包又如秋千在肩头荡来荡去,屁股东一扭、西一扭。

有熟悉的同事碰了面,礼貌性地打个招呼,相互道个早安,问个你好,美好的一天开始了。不管是快乐也好,郁闷也罢,时间之钟从来不会放慢半点节拍。

点罢名,卸掉容装,穿上工装,正准备瞄准开火,电话铃响了,一看是长葛的吴老板打来的,货到厂了,让她去卸货。

说起老吴秀并不陌生,老吴是长葛星峰机械厂的老板,兼外交部长,经常到三轮车厂送货,只要有货到时,他总会第一个联系她,这也让她多了一个挣钱的渠道,就这样两人相识了。

她们是金钱关系,他出钱,她出力。但也不完全这样,在卸货时,老吴好像特别关照她,有时帮她推推车,付钱时多给几十。不过她都如数退还了。她虽说话比较随意,但心里其实还是挺在意男女关系的。

今天的货比较多 ,连续又装又卸推了三车,背上已隐隐浸出汗,并感觉头开始晕起来,腿也如灌了铅。她扶住车把喘喘气,又抬头望望天,毒辣辣的太阳直烤着大地,这哪像十月的天。她啐口唾沫,继续推车。老吴看她脸色不对,关切的问:“秀,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歇歇,我来推两趟。”“没事。我能行。”说着推起车就走。

接着又推一车货,刚卸好、码放整齐,感觉头开始旋晕,天地万物紧跟着旋转,身子也失去了平衡,重重向前倾去,倾去。

太阳进去了,世界静止了。

你可能感兴趣的:(情归何处(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