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一眼墙贴的挂钟，时针分针都直直挺立，重合在一起。
终于能睡个好觉了。我理了理还沾满水滴的头发，一头扎进了被窝。
“春天花会来，鸟儿自由自在，我还是在等待……”手机响起，任贤齐撒欢地唱着，我努力摸索到手机，用手撑开一只眼，原来是王梓的电话。
“明哲，睡了没？”电话那头，王梓的态度相当谦卑，完全不像以往地飞扬跋扈与目中无人。
“这个点还不睡难道我去偷人啊？有屁快放！”王梓这人，典型的无事不登三宝殿的主，一旦主动打电话来，必然有事，估计还是大事。
“你……现在有空来下派出所吗？”王梓吞吞吐吐。
“怎么？嫖娼被抓了？”我第一反应就是如此，随机脱口而出。可是一想又不对，这小子刚结婚没几天，抱得美人归，应该不会犯这种错误吧？
“不是不是……你来了就知道了……”王梓说完，不等我继续，就把电话挂了。
拉开窗帘，外面的风呼呼地刮着，树枝张牙舞爪，一副北风扫落叶的萧瑟。想到自己马上就要在风中左右摇摆，不禁悲从中来。
刚进派出所，就感觉到了里面浓浓的暖意，气氛相当热烈。一个中年妇女正在指着王梓的鼻子破口大骂，“下午你不是很牛逼的吗？现在怎么成孙子了？有种你再踢我一脚，踢啊！踢啊！”
说完，中年妇女转身，把羽绒服往上一拉，撅起屁股，一只手还在肥硕的屁股蛋上拍打，“来啊，来啊，踢我啊！”
看到此情此景，我差点笑喷出来，王梓这是怎么了？连这种大妈都敢调戏。什么时候口味变这么重了，不知道他在一旁的新婚小媳妇会作何感想。
王梓低着头不说话，印象中认识他二十多年，从来没有见过他这般怂样。今天不知何事，认栽了。
中年妇女收回了屁股，接着向民警诉苦，“警察同志，下午他那一脚可把我害苦了，您看看，里面都乌掉了。”
她似乎对自己的屁股很满意，说着话就准备脱裤子露伤口给民警看。
男民警看面相是个刚来不久的小年轻，赶紧制止，顿时满脸通红。
“你们王所长呢？”我问他，
“你是？”小年轻看了我一眼，
“我是他朋友，找他拉拉家长。”
小年轻努努嘴，指向了里面办公室。
“明哲啊，你这发小脾气可真不小啊？公交车司机都敢打！幸亏人家及时踩住了刹车，万一要是车子失控撞向公交站台可怎么办？旁边可就是火车站啊！”王所长气不打一处来，手中正在记录的笔都停了下来。
“王叔，这么晚了你还不回去休息，真是人民的好公仆啊！”我赶紧起身给王叔茶杯里加满了热水。“现在不是没产生什么后果嘛……”
“没后果？当时是满车乘客把他送到的派出所。车上还有两个婴儿，三个老人，这要是因为急刹车出现问题，蹲监狱不说，这辈子他就打工还钱吧！”王叔手一拍桌子，刚倒的茶水撒了满桌。
“现在人家老公不依不饶，下午叫了一堆人堵在派出所门口，说要是不给一个满意的结果就上电视台。”王叔指了指墙上的那些锦旗，“这些都是老百姓送的，要是上了电视台，这可怎么解释呢？”
听了半天，终于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下午，王梓带着媳妇哥他妈一起逛街。坐公交车回家的路上，他妈非要从不是公交车站的地方下车。女司机没有停，于是两个人发生了口角。王梓觉得母亲受到了侮辱，一脚踹向了正在开车的女司机。最后逼停了公交车，引得人神共愤，最终被一车乘客押到了派出所。
听完之后，我竟然无言以对。
“不写入档案可以吗？他是重点大学毕业，又是刚结婚，证，处在事业上升期，要是因为这件事被记录在档案里的话，以后他就没法进一步发展了……”我还在滔滔不绝，
“你先出去吧，我会秉公处理的！”王叔一拜手，作了送客的手势。
出来之后，看见王梓依旧低着头不说话，那女司机还在冷嘲热讽，只想送他四个字一自作自受。
“儿子，做得好，妈妈永远支持你！”听见一阵耳语传过，原来王梓的母亲正在给王梓鼓劲。
王梓的眼神之中，竟然又慢慢恢复了以往的神色，重新昂首挺胸起来。
看看表，已经快两点了。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该回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