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着火车去拉萨

似乎很多人都向往着西藏,谈及原因,大概不会说得太清。或许是因为天高云淡,或许是因为高山湖泊,或许是想看看藏族同胞怎么生活,亦或许是因为西藏离我们太远,那里保有着神秘,保有着未知吧……

我们就是怀着这样的或者是各种各样向往而踏上旅途的。而且为了更能好好看看沿途的风景,我跟姐姐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坐着火车去拉萨。


第一天的火车,新鲜,兴奋,无限憧憬着可可西里的景色——那里,该是有好多的牦牛吧?那里,该是有好多的雪山吧?傍晚时分,火车在西宁火车站停靠,我们所有进藏的旅客要全部下车,换乘到对面的进藏专列,因为那列火车里有供氧设备。

走出车厢,我不禁打了个寒噤,西南的秋天这么早就来了。

半夜经过格尔木之后,全封闭的列车内已经开始放氧。此时的我已经开始有高原反应了。头疼得像是要裂开,接下来就是呕吐,浑身发冷,嗜睡-----------

再看随身带着的物品,只要是封闭包装的食物和药品,因为气压的原因,全部鼓起来了。

车窗外,就是可可西里无人区以及唐古拉山山脉。


一些游客兴奋地只要看到四条腿的动物就会大喊藏羚羊。而乘务员总是会在适当的时候给我们泼冷水:那是野驴……

时间久了,起初看见无垠的大地、壮观的冰山时的激动慢慢平复。一整天窗外都是这种风景,没有人烟,偶尔有几只看不清楚的蹄类动物从车窗外一晃而过。

高原的天气是一时晴一时雨,变幻莫测。我们的高原反应也是一时好一时坏,备受折磨。


经过了一天的高原反应,火车在下午的六点十分左右停靠在拉萨火车站。

我的头还是晕的。

出了车站,拉萨的阳光就肆无忌惮地照着我们——真不愧是日光城。

已经快晚上七点的天空,太阳仍高高地挂着,阳光所到之处都是热烈的,奔放的,我跟姐姐不得不用围巾墨镜蒙住大半张脸。

到了酒店,一头栽在床上不想起来。

仍是一夜的高反,上吐下泻。

不敢过快地走路,不敢思考问题,在内地的一切,在这里都需要慢慢地来,连思维都迟钝起来。很多次,我跟姐姐都像白痴似的站在行李箱前想不起要往外拿什么东西。

但不管怎样,来了就得去看看,看看布达拉宫,看看美丽的喇嘛庙,享受一下掬一捧蓝天可以洗脸的感觉。


上午十点多的拉萨,人还不是太多,如同我们内地的八点多。气温很低,清冷干燥。我们不得不裹上羽绒服。大街上,行人并不神色匆匆,他们大都穿着黑乎乎的藏袍,拿着转经筒,口里念念有词,神情虔诚,心无旁骛。



远远望见布达拉宫,我知道真的到了拉萨。拉萨市不大,你可以站在拉萨市区的任何地方都可以看到布达拉宫。而清晨在药王山看布达拉宫是最好的角度。

拉萨的日出很突然,太阳是一下子踊跃而出,马上就散发出巨大的光和热,天与地一片光明。

布达拉是梵文音译,意思就是普陀山,即观世音菩萨修炼的道场。但最早的布达拉宫是因松赞干布为了迎娶文成公主而为文成公主仿建的大唐宫苑。后来毁于雷电、战火。经过十七世纪的两次扩建,形成现在的规模。又因为达赖喇嘛自诩为人间的观世音转世,所以在这高高的雪原上又耸立起了第二座普陀山。布达拉宫从下到上分成三个部分,分别是“雪”、白宫、红宫;分别象征着佛经中的三界说,欲界、色界、无色界;其功能为西藏地方政府活动场所、达赖喇嘛生活起居听政场所、历代达赖喇嘛灵塔和佛堂。从下向上是一个世俗逐步通往宗教的阶梯。政治和宗教的结合使这座世界上最高的宫殿饱有着神秘的色彩。

一路游览,上上下下,很是累人。看过的是一座座灵塔,一间间佛堂,有许多佛像、唐卡、壁画、珍宝……我们在布达拉宫曲折陡窄的木楼梯上费力攀缘,不觉到达金顶,这是布达拉宫中最高也是最开阔的地方,从阴暗狭窄的佛堂和经书架子中走到此,心中自然非常爽快。天是宝石的蓝色,云如绸缎的白色,秋色中的拉萨城尽在眼底。远山的峰顶已是白雪皑皑,近处的拉萨河却是金光闪闪,或黄或绿的树木间杂于房屋街道,许多藏式屋顶上都煨着袅袅的佛烟、张着五色的经幡。一阵风过,仿佛送来天穹中雄鹰的长鸣,我也禁不住顺风而呼——你好,天堂!

其实,真正的天堂不正是我们美好灿烂的人间?不也正是我们幸福自由的心灵么?

拉萨的时光过得有些慵懒,慵懒在放心将自己教给这一朝一夕的每一寸阳光的浮动里。阳光在布达拉宫的广场前铺天盖地,无所不在。慵懒的狗狗, 老墙根儿下晒太阳的人们,斗转星移,岁月悠长。


下午时分,我们绕着八廓街行走。路上有好多当地藏民在八廓街顺时针走着,有的拿着转经筒,有的拿着大串的珠子,嘴里念着什么,我们跟着走了两圈,然后在大昭寺门口看到好多人在顶礼朝拜,很是壮观。他们磕着等身的长头,有很多人是一路风餐露宿,就这样一路磕过来的。

大昭寺是去到西藏必到的地方,感受信仰感召力的地方,人性最完美体现的地方……

大昭寺中长明的酥油灯温暖着千辛万苦长途叩首而来的信民们,不管你信不信佛,在这里你会不由自主地起崇敬心,不由自主地双手合十念一声“唵嘛呢叭咪吽”,在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升起暖暖的感觉-----


到达小昭寺时,已是临近黄昏。游人和朝圣者都少了许多,我们跟着朝拜的人们顺着转经筒走着,夕阳的余晖洒在转经筒上,发着金色的光。瞬间,你在城市里的那种膨胀,那种焦躁,那种不安,在这里完全消失殆尽。

傍晚,行走了一天的我们,找到了网上说藏餐有名的冈吉餐厅。学着当地人的模样,要了一小桶酥油茶。第一口下去浓浓的奶香溢满整个口腔。餐厅老板热情地操着生硬的汉语说:“酥油茶嘛,要趁热喝的。”可越喝越不是味儿,直到我跟姐姐晕头转向地带着满嘴的腥膻走出餐厅,我俩异口同声地说:“酥油茶,不想再喝了!”


又是一夜的高反。

在拉萨的每一天早晨,叫醒的我们的不再是闹钟,而是无休止的头疼。

可不管怎样,终究还得起来,忍住头疼,仍然得穿戴整齐,出发去色拉寺。

来到西藏不可能不去寺院,拉萨有著名的三大寺院:色拉寺、哲蚌寺、甘丹寺。其中色拉寺是三大寺中建成最晚的一座。色拉寺是藏传佛教格鲁派六大主寺之一。色拉寺最具特色的当属每天下午三点举行的辩经活动。我有幸目睹了喇嘛们的辩经过程,真是令人大开眼界特色独具。观看辩经的人很多,其中不少人是专程为此而来西藏来拉萨的。


色拉寺周围柳林处处,流水淙淙,自古就是高僧活佛讲经说法之地,有许多僧尼小寺环绕其间。拉萨的天葬台就在色拉寺背后的山上,如果有缘的话,一大早可能有机会看到天葬,不过上天葬台的路非常艰辛。而且为了尊重当地老百姓的风俗,西藏政府是不允许旅行者看天葬的。

关于色拉寺寺名来源有两种说法:一说该寺在奠基兴建时下了一场较猛的冰雹,冰雹藏语发音为“色拉”,故该寺建成后取名为“色拉寺”,意为“冰雹寺”;一说该寺兴建在一片野蔷薇花盛开的地方,故取名“色拉寺”,野蔷薇藏语发音也为“色拉”。寺院全称为“色拉大乘寺”。

而我觉得最浪漫的应是野蔷薇……

色拉寺辩经是在每天午后三点进行,在色拉寺建筑群的中后部专有的一个院落场地。庭院内,古树浓荫,高原阳光透过枝缝叶隙,投下金线缕缕。身穿红袍的喇嘛三三两两地来到,年龄以十几二十岁居多。相貌多明眸英眉、挺鼻抿唇,面部线条分明。他们有人席地而坐,低目沉思。更多人在打闹:有出其不意拍一下别人的脑袋,然后装模作样在冥想的;有将树枝或砂子放进别人衣领,再装作与其他人打闹的;有的竟拿小石子投向别人,马上一挪身缩进人堆。他们俨然一伙小学顽童。

寺钟声声,辩经开始。喇嘛两两相对,一方站立出言诘问,一方盘腿而坐,沉着应对。

诘问者,先猛一击掌,紧接着挥舞佛珠,身形旋动,紧紧逼问。阳光下,红僧袍若红霞片片,在佛门清虚静穆之中,迸发出虔信、真诚、追崇的激情。

应对者,以不变应万变。任尔狂风骤雨,雷霆霹雳,依旧气定神闲,娓娓而谈,山崩于前色不变。尽显佛家任沧桑巨变,依然故我的定力。

一动一静,一明一虚,显出藏地佛门玄机。短诵、长吟、低念、高唱,辩经声混成一片。

从色拉寺出来,阳光依然强烈如初。不得不仍旧是恐怖组织似的打扮——拉萨是一个超级宽容的城市,不论你什么样的装束,人们绝不会投来异样的眼光,他们只是一如既往地转经,朝拜---------


时间尚早,听说哲蚌寺是个好地方,就在拉萨郊外不远,欣然决定前往。

打车经过罗布林卡后,都市建筑的密度越来越稀疏,远处的山上耀耀发光。一路沿着山路往上开,山的右侧会看到略小的一个寺庙群,出租车司机介绍说那是乃琼寺,我们要去的哲蚌寺在左边。话正说着,就到了半山腰上哲蚌寺入口的小广场了。

哲蚌寺位于拉萨西郊更丕乌孜山下。整个寺院规模宏大,鳞次栉比的白色建筑群依山铺满山坡,远望好似巨大的米堆,故名哲蚌。哲蚌,藏语意为"米聚",象征繁荣,藏文全称意为“吉祥积米十方尊胜洲”,它是格鲁派中地位最高的寺院。哲蚌寺也有不定期的辩经,下午14:30开始,但不如色拉寺那么有名。

哲蚌寺依山而建,庙宇殿堂层层叠叠,果然气势非同一般。到底有多少房子数也数不清,就像一个小城镇。

哲蚌寺出名的就是有一个西藏最大的厨房,可容纳一万多名僧侣人同时用餐。我们随着游者来到厨房,这是我见过的最大的厨房,钢瓢安静地成排的一排排在墙上发出金色的质感,不像金色的屋顶耀眼夺目,是那种经过打磨的颜色,承载着时光。

拉萨的天很多变,上山时阳光明媚,可转瞬就会乌云密布,寒风四起。我跟姐姐只好找个长廊休息片刻,要知道,在拉萨爬山,那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儿。

那天哲蚌寺的游人不是太多,长廊里静悄悄的,一个藏族老大妈席地坐着。看到我们到来,大妈的脸上带着微笑,说着藏语,示意我们也坐下,并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两颗酥油糖递给我们。在异乡,能有这么个偶遇,瑟瑟的寒风中,不觉温暖溢满了全身。


含着酥油糖,我们继续沿着台阶,拾级而上,静静感受着哲蚌寺的呼吸。这里游客很少很少,最多的是僧人日复一日规律的生活痕迹。

喇嘛的房间窗台总是摆着很漂亮的盘花,连窗帘都是五彩缤纷的,但他们的屋子里却是灰黑阴暗的。是不是在困苦的环境中才能参透经法,然后把最美丽的风景留给外间。

哲蚌寺给我的感觉其实更像一个适合生活安养的小城市。僧人们有着自己的生活,对闯入世界的游客们不多理会。在我眼中,他们仿佛活在一个无人打扰的结界一样,我们于僧人而言与身边的飞鸟和格桑花无异。

文章到这里似乎把我在拉萨主要游历都写完了,但又好象没有写完,还有那药王山的石刻、博物馆的珍藏、广场的藏戏表演、龙王潭美丽的倒影等等都让我驻足留连。而更在我心中留下印记的不是这些凝固的历史,而是拉萨百姓鲜活的生活,那些转经者急促的脚步和旋转的经轮,红衣的僧侣们吟颂的经卷,佛前无数点亮着的灯火……即便是八廓街康巴女人讨价还价时狡黠的微笑也很有味道。

美国女诗人布雷兹特里特曾说:“阳光所照之处,便是我安身立命之地。我们对阳光的渴望,也许是源于对光明的渴望,阳光之下,一切无所隐藏。”

拉萨的太阳,以他特有的热量温暖着所有异乡之客。慵懒,闲适,舒缓,没有遥不可及的未来,只有触手可及的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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