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岁的他,不修边幅,很少听歌,倔强,沉默,内敛。最近,我发现他喜欢上了一首歌—《南山南》。开车时听,睡觉前听,洗澡时也听,甚至哄7个月大的宝宝时也放这首歌,男生版的,女生版的,听完顺便还要发表一下个人评论,谁唱的更有感情,谁唱的更有味道。从未见他会对一首歌如此痴迷,渐渐的,我也喜欢上了这首歌。
“你在南方的艳阳里大学纷飞,我在北方的寒夜里四季如春”,就在昨天,他告诉我,云南下雪了,打开他的朋友圈,翻看一张张雪景的照片,兴致勃勃地跟我介绍云南不同地方的景色,但除了他老家那个安静的小山村,我一个也不认识,因为对于我这样一个生长在江苏的人来说,雪并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2011年的冬天,南京下雪了,还记得那时,他讲一口云南方言版的普通话,早上6:00起来打电话告诉我“下雪啦,下雪啦,快来堆雪人呀”,我不愿意起来,电话便一直打。为了堆雪人,他特意买来一根胡萝卜装扮雪人的鼻子。雪人推好后,让我给他拍照,论实在的,从未见他如此喜欢拍照。后来我才知道拍好的照片他只会默默的保存在相册,有的冲洗好之后寄回给老家的爸妈。从那时起,我觉得雪对于他来说并不是好奇,而是寄托着一种特殊的情感。
回想大学,我们在同一个校园,不同的院系,他学自动化,我学会计,那时候,他大一,我大二,他21,我20。一次班级联谊会,我们相识相恋了,像其他情侣一样,我们一起逛校园,放风筝,但很少看电影,除了一部《星空》。讲述了一个不爱说话的女孩,认识了一个不爱说话的男孩,他们逃离城市,翻山越岭,来到女孩爷爷曾经住过的山中小屋,在山里的夜晚,看到美丽星空的故事。他告诉我,在他的老家,星空也和电影里的一样迷人。
他的情感是如此的细腻和深邃,一颗星星,一场雪对于现在的人来说过了,也许就过了,但对他来说,足以把他带回遥远的家乡。后来我知道,那便是他家的味道,再后来,我知道,那是他对爸妈深切思念的一种寄托和愧疚。
2014年,我们结婚了,结婚那天,当婆婆把项链亲自戴在我胸前时,我看到他泪眼朦胧,如今,当我时不时翻看那张全家福时,内心也是一阵阵的酸楚。我明白,他舍不得将辛辛苦苦抚养自己成人的爸妈抛于千里之外。我们的结合,注定是要有一方做出牺牲的,最终他选择来到我的家乡。公公婆婆挺开明,觉得老家太苦,太穷,男子汉就应该到大城市去闯荡。虽然他们打心里还是希望他回家。
2015年初,我第一次跟他去云南,坐在火车上,我仿佛回到了大学时代,经过38小时的火车,2个小时的大巴,再经过20多公里崎岖的山路,终于到了他家,庆幸的是,我看到了一个如诗如画的小山村,村子被群山团团围住,风一吹,传来沙沙的声音,时不时从远方传来几声鸟叫,清脆悦耳,红色的土壤,青色的瓦片,象极了江南小镇。
才到家,他就带着我到农田里,那时候,一大早,公公婆婆已经在田里砍花菜了,衣服都没换,他赶紧帮他们把一篮子一篮子的花菜背到马车旁边,然后一朵一朵装进车里,中午,花菜卖完了,他便回家烧饭,用农村特有的弯刀在灶旁砍柴,我也时不时的跟着模仿一番。吃饭的时候,吃的都是公公婆婆自己养的猪肉,自己种的蔬菜,他们不断的往我碗里夹菜,说真的,我不太习惯他们的口味,但我被他们纯朴的热情深深感染。
5天很快过去了,我跟他坐上了回程的火车,公公婆婆也跟着把我们送到了进站口,进站前,婆婆再三叮嘱了我们,他也是紧紧握着爸妈的手不肯放下,爸妈那双粗糙的像树皮的手,每当我想起都是一阵阵的酸楚,临行前,爸妈把1000元钱塞到了我手里,我泪水便忍不住掉了下来。在火车上,他跟我讲了许多公婆的辛苦,一年四季除了春节那一周,几乎天天都在田地里忙活,面朝黄土,背朝天说的就是他们吧。朱自清看父亲的背影和我此时看着公婆的背影那么的相似。他们家里两个孩子,是公婆的勤劳供他们念完了大学,在这之前,村子里从来没有哪家能同时供两个孩子上完大学的,大多都是一个人念到初中就得辍学,只供另外一个继续上学,公公是整个家庭的精神支柱,他念大学时,家里拿不出足够的钱,是他东奔西走借来的。
他常说,他的偶像是马云,他也要像马云一样白手起家,去赚很多钱报答双方的爸妈,对于这件事我常笑他,你的理想太过遥远,可他每次都告诉我,事在人为。
为了他的理想,他从未停止过前进的脚步,即使前方荆棘密布,在这过程中,他遇到了太多挫折,每次遇到挫折,他便点一根烟,凝视着家的方向,沉思很久。我知道,为了不辜负他的爸妈,他早已把他的爸妈当成了自己的信仰。他做的只是抖落今天满身的灰尘,迈向雾霭茫茫的明天。
是啊,云南也会大雪纷飞。有朝一日,我希望为那片土地拍一部电影,记录下山村里广阔的土地,记录下那里勤劳的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