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听流人水调子》:孤舟微月对枫林,分付鸣筝与客心

时光如水缓缓流淌,如果可能永远停驻,如花绽放在人的身旁,想象那个画面该有多么美好。可是,现实的根本却是残酷如冰,源自于水却分外严寒而无情。此种人情上的升华,或许不要也罢。

生而为人,我们总是身不由己,在许多事情之上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可惜命运是条单行道,前进就再也不能回首。往事如烟,随风而逝,天心月圆,如此更好。

那些注定留不住的,且让它桃花逐流水;那些打击报复的,也只会让人变得更加强壮。我们的心灵不会屈服,终究会展翅飞翔,引吭高歌。

《听流人水调子》

【唐】王昌龄

孤舟微月对枫林,分付鸣筝与客心。

岭色千重万重雨,断弦收与泪痕深。

这首《听流人水调子》的具体写作时间不详,大约完成于诗人晚年奔赴贬所龙标时期。所以题目中的流人,有人解释为“流浪在外的艺人”值得商榷,如果结合“同是天涯沦落人”的诗境来看,当作“被流放的人”为好。

而水调子,即《水调歌头》,乐府商调曲,杜牧在诗作《扬州》中写道:“谁家唱《水调》,明月满扬州 。”然后另外注释一番:“炀帝凿汴渠成,自造《水调》。”可见,此曲调当形成于隋代之时。

首句“孤舟微月对枫林”,诗人在此句之中,宛如高明的画师,仅仅只是截取自然中的几个景物,然后精心组合在一起,便妙手天成为一幅绝美的风景画。落笔第一个“孤”字,则奠定了全诗的基调是灰色的朦胧,是苍茫的烟雨。

“孤舟”、“微月”、“枫林”三个意象,皆是传统诗人所喜爱使用的意象。江水行孤舟,苍穹横冷月,而江畔枫叶,也暗示着秋季的降临。这一切,交相辉映,没有一字说明“愁”丝万萦怀,却无不彰显着沁入心脾之中的寂寥与孤单。

在这里,乘坐“孤舟”的旅客,沐浴着云层里残月微弱的光芒,只能够静静地注视两岸之上,那些渗透着黯淡色素的枫树林子。句中那个简陋而寻常的“对”字,却把一个内心充斥着孤寂又凄凉感觉的人物给刻画得生动逼真,鲜活地呈现在众人的面前。

次句“分付鸣筝与客心”,直面惨淡的人生处境,才是真正的勇士。诗人或许并不是,但这根本不妨碍与他人的正常交流。情感上的共鸣,常常都源于这样的人生常态之中,没有最糟糕,只有更卑微。所以,心与心的沟通往往非常重要。

此处直接进入话题状态,与题目遥遥相映,开始进入“流人”的音乐世界。一个“分付”显得格外用心,虽然没有“此曲只应天上有”的神话境界,但是情感的正常碰撞应该是少不了的。不然,何以会有接下来的感人肺腑的场面出现,使人“泪湿欲沾襟”呢?

我们无法知晓安排演奏场面之人是谁,有可能是诗人之友,或者是萍水相逢之辈,又或许就是诗人自身,“何以解忧,唯有杜康”。事实上,来认定这个问题是无聊的。没有办法的时候,没有知己的时刻,其实完全可以自己给自己鼓掌。

末尾“岭色千重万重雨,断弦收与泪痕深”,两句自然而然地承接前面,由于心境上的问题,固然是“鸣筝”高奏,“客心”却依旧沉默,产生着截然不同的效果,根本没有达到想要的最初用意,反而有一种“借酒浇愁愁更愁”的悲凉之意。

岭南的风光到底如何,此时此刻是否真的有雨来临,或许都显得不再十分重要。有可能此处的雨,是“石破天惊逗秋雨”(李贺《李凭箜篌引》)的音乐之声响,源自诗人奇特的想象世界,是艺术加工之后的效果和魅力。

诗人所真正想要营造的是停止演奏后的氛围,是水到渠成的情感升华,其所有的内敛皆在于一个“收与”中,全部的感情融汇入最后三个字“泪痕深”。在这个瞬间,你又怎么能够区分开,那鼓荡于心间,飘落在脸上,是秋雨?抑或是泪水?或许,两者都有。

王昌龄极其擅长“七绝”写作,被人称作“七绝圣手”,当然并非浪得虚名。他善于在平淡的人事物的内部挖掘诗意,用自己细腻而饱满的笔触进行描绘,宛如手段高超的雕刻家,把人生诸多复杂情感精心打磨雕琢,然后一一呈现出来。

纵观此诗,诗人寓情于景,所有的景致都仿佛乐曲的前奏,每一个动人的节拍都是巧妙的铺垫,每一幅华丽的篇章都是精致的结构,当它们精密地组合在一起的刹那,就会理所当然地形成一曲宏大的交响乐章,动人心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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